十一月十二日,是c大校庆,几个学院依次举办校庆晚会。许煦是系主任,忙得脚不点地。
林佑栖和陆之栩都是普通老师,清闲得很,三天里都没什么事做,正好林佑栖负责的一个研究项目奖金下来了,于是两个人商议着凑了一桌麻将,许煦太忙,不能出战,派出沈宛宜全权代表。三缺一的情况下,沈宛宜想起了夏宸,问陆之栩夏宸去哪了。
陆妖孽盘腿坐在沙发上,装聋作哑地玩手机,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沈宛宜从他那问不出话,只好去问宝宝:“嘉明,夏宸哥哥去哪了?”
宝宝十分茫然,抱着个泰迪熊,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哥哥做饭了。”
“我们知道哥哥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哥哥去哪了?”沈宛宜耐心极好地问宝宝。
陆嘉明宝宝被问得脑子都糊涂了,眼睛四处乱瞄,瞄到客厅的钟,正好是十一点,小声地回答:“哥哥做饭去了。”
沈宛宜无奈。
“这孩子怕你。”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旁的林佑栖忽然来了一句。
“怕我?”沈宛宜狐疑地看着陆嘉明宝宝——沈大律师自认为自己在宝宝面前还是很和蔼可亲的,虽然她向来都是被称为冷艳美人的,但也不至于吓到小孩子吧。
宝宝在沈宛宜的逼视下瑟缩了一下,求助地看着陆之栩。
“别欺负我儿子。”陆之栩不悦地说着,伸手把陆嘉明宝宝从地上拎了起来,放到沙发上,挑衅地看了沈宛宜一眼:“想玩的话自己生去。”
“那也得许煦生得出来才行啊……”一旁的林佑栖笑得东倒西歪,险些从沙发上栽下来。
林佑栖的脸长得单薄,眼睛细长,时常半眯着,看人的时候带着探究的意味,他笑起来的时候是很开心的,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是男人最好的年纪,气度涵养一应而足。
但是这样一个人,过得却是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夏宸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一点半。
他和李祝融说下午有课,从李家出来,径直去了陆家。
他不是喜欢欺骗的人,只是有些事,不得不瞒。
他最先看见的,是站在陆家外面吸烟的林佑栖。
林佑栖穿衣风格和陆之栩有点像,都是偏黑白色系,只不过陆之栩穿得年轻,都是dior之类的时装,上班时也只是hugo boss而已,都是修身的黑色西装,看起来像个模特。而林佑栖穿的都是些晦涩的老牌子,古板保守的风格,他比陆之栩高,至少有1.78,也是瘦得过分,皮肤细白,像被关在古堡里逐渐老去的贵族。
他吸烟的姿势很奇怪,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其余手指都拢着,半张脸埋在烟雾里。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样一个人,即使他身边是蓬勃生长的植物,他也让人感觉到深秋般萧瑟的气息。
夏宸走过去,叫了一声:“林老师。”
林佑栖回过神来,看见是他,指了指门口:“先进去吧,他们都在等你。”
“……亏我还以为你家以后就变样了,没想到人家夏宸一走,你又是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看来我们今天是吃不到你家的东西了……”说话的是沈宛宜,沈大律师自从进了陆家,连杯水都没喝到,牌局也凑不起来,正在对陆之栩表达她的不满。
“我家又不是饭馆,还要包你们的饭?”陆之栩嗤之以鼻:“当律师当到要去别人家蹭饭吃,你也算厉害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夏宸进来了。
沈宛宜顿时笑了起来。
“沈姐。”夏宸和沈宛宜打招呼。
“可算回来了。”沈宛宜笑得得意:“我们正准备打麻将呢,来凑一桌吗?”
“你们先玩吧,我去做饭。”夏宸往厨房走,陆嘉明宝宝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陆之栩坐在沙发上,别过脸去看百叶窗,他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
沈宛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半分钟后,夏宸从饭厅里走了出来。
“老师,冰箱里的蔬菜只有土豆了,我去摘点冬葵,沈姐和林老师吃辣吗?”
陆之栩一点搭话的意思都没有,最后还是沈宛宜接话,化解了这份尴尬。
沈大律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之栩一眼,笑了起来:“没事,你按上次的口味做就行,我们都吃辣。”
陆家的客厅里,林佑栖坐在沙发扶手上,翻看陆之栩那本私藏的相册,沈宛宜坐在靠近饭厅的沙发上,不屈不挠地逗正在来回跑的陆嘉明宝宝,陆之栩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爸爸,哥哥说要做‘宣’菜鱼……”宝宝跑到陆之栩面前,吞了一口口水,积极地传话。
陆之栩敷衍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宝宝于是欢快地跑走了。
几分钟后,宝宝又欢快地跑了回来:“爸爸,哥哥在切菜,哥哥说不吃蔬菜会长不高!”
陆之栩“嗯”了一声,眼睛都没抬起来。
“爸爸,是不是吃蔬菜就会长得像哥哥一样高?”宝宝追问。
“嗯。”
“那要吃多少蔬菜才可以像哥哥一样高?”
“很多。”
宝宝也看出陆之栩是在敷衍他了,“哦”了一声,又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远了。
一旁的林佑栖忽然用手肘捅了陆之栩一下:“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陆之栩没点好气。
“你儿子很喜欢你那个学生。”
陆之栩翻了个白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宸一回来,宝宝整个人底气都足了,也不那么怕沈宛宜了。
“你这学生不错,现在的男孩子都不喜欢小孩,他对宝宝却很耐心,有问必答。”沈宛宜看着饭厅——夏宸正端着饭放到桌上,宝宝围着他的腿打转,嘴里似乎在说个不停。
听着沈宛宜的溢美之词,陆之栩也不由得感到了一丝骄傲。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为谁骄傲的时候,他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