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孩是谁?”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之栩正抱着手臂站在客厅的窗前,窗户大开着,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正蹲在门口和宝宝说话的李貅。
“大概是宝宝的新认识的小孩吧。”夏宸把泡好的普洱放在茶几上,“附近有家人也带着小孩。”
陆之栩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如果是平常,他大概会追问为什么宝宝不请那孩子进来家里玩,但是今天他还在因为玩游戏的事而愠怒,所以不怎么愿意搭理夏宸。
晚餐的时候,陆家来了两个客人。
陆之栩这个人,说孤僻也不算,只是和每个人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这么些年来,身边的同事朋友,能够来陆家蹭一顿饭的人不多,最亲近的,就是被他称为“老流氓”的许煦。
当然,在夏宸被聘为保姆+管家+厨师之前,许煦到陆家来都是空着肚子走的。
这次他知道陆家有人做饭了,特地带着自己的未婚妻沈宛宜上门蹭饭。
许煦是枝奇葩,他是理科出身,最后却学了法,还当了系主任。他是同性恋,却和个女人订了婚。他有温馨美满的家,却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他家父母并不知道他是同性恋。
他的女朋友沈宛宜也是枝奇葩,她大许煦四岁,是许煦师姐,当年读书的时候就是那所北京顶尖高校里的传奇人物,现在主攻婚姻法,最擅长财产纠纷,是业内出名的美女律师。她前男友叫俞铮,和她是校友。当年也是响当当的律师,当年卷入一场巨案,在赴香港总行取证时死于冷枪——官方说法是遭遇银行抢劫死于流弹。他死之后沈宛宜联络了r大法律系校友会,在港媒面前召开记者会,宣称r大校友将为俞铮彻查到底。
而后她接手那个案子,和几个师兄一起,打了十年来国内最艰难的一场长征官司,经历无数的延迟开庭、休庭、重复取证,历时两年,最后将所有涉案人员送入监狱。
这件巨案,直到十年之后的今天,仍然是一个不能超越的巅峰。
在那之后,她再没有接受过民事纠纷之外的案子。
她三十三岁的时候,被家长逼着相亲,遇见许煦,一拍即合,三个月之后订婚,今年她三十五岁,仍然没有一点要结婚的意思。
至于许煦,他经历过的事,连和他如此亲近的陆之栩都不清楚,他自己也不说。即使被陆之栩成为“老流氓”,也维持着每个月去一个叫blumoon的gay吧坐一个晚上的习惯。
他和陆之栩不同,陆之栩是连一根头发丝的瑕疵都无法容忍的人,许煦对待婚姻那种纯应付式的态度让陆之栩忍无可忍。但许煦却是地道的闷葫芦,
许煦今年三十一岁,做得一手好菜,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有一套房子,现在正租给别人,他有教授职称,性格温和绵软,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他什么都不说。
沈宛宜看到夏宸的时候,是颇惊讶的。
说实话,夏宸长得不像夏家人,夏家人的英俊是很端正的,像夏知非就是标准的夏家人,夏宸长得过于漂亮了点,像时下流行的帅哥,没那么严肃了。
但是,眉眼间的气度,是骗不了人的。
许煦和沈宛宜一起的时候,一般是沈宛宜下厨——她美其名曰“偶尔也得证明一下我确实是个女人”,于是,这次的晚饭,是夏宸的主厨,沈宛宜打的下手。
夏宸做饭很干脆利落,时间都是计算好的,沈宛宜能做的就是坐在一旁择菜,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律师,她隐约知道这个青年并不是许煦说的那样是一个“家境不太好的学生”,夏宸眉眼间的气度她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个人叫夏知非。
她不禁猜想,这个青年和那个传奇的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但也只是猜想而已。
晚餐夏宸做了一桌菜,其中一道酸菜鱼很得沈宛宜欢心,鱼肉鲜嫩,汤汁异常美味,还有切丝的老坛酸菜,佐以少许切碎的泡椒,简直让人想把舌头都吞掉,让沈宛宜完全忘了体重这回事。许煦喜欢的则是酱汁排骨,喷香的排骨,美味的豆瓣,完美地搭配在一起。至于其他的溜肉段,可乐鸡翅,芹菜火腿,还有卖相和味道都很好的清炒娃娃菜,以及好吃的素三丝,醋溜芽白,还有一道清新的海带虾仁汤。
吃饱喝足之后,一堆人坐在客厅闲聊,许煦良心过意不去,进厨房帮夏宸洗碗,182的青年系着围裙站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竟然意外地没有违和感。
“还习惯吗?”许煦站在他旁边,把洗好的碗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挺好的,老师很好相处,宝宝也很懂事。”
许煦默默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宝宝懂事没错,至于某人“好相处”,绝对是场面话了。
许主任正准备进一步对夏宸同学进行招安,刚刚被他腹诽过的陆某人穿着一件居家的米白色毛衣晃了过来,一手撑在厨房门框上,傲慢地道:“喂,快点洗完,你未婚妻要打麻将!”
许煦逆来顺受地“哦”了一声。陆之栩又用一种不是对夏宸说话的语气说道:“三缺一,你凑一个,现学也来得及,输了我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