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宸去北京的前一天,陆家来了个奇怪的客人。
这个客人年纪很小,排场却很大,李祝融这些天不管事,给他安排了一堆保镖,生怕他再出事。
他是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走进陆家的。
星期天,陆之栩起得晚,九点才起床,穿着件睡袍从卧室晃出来,发现客厅坐着一个漂亮的混血小孩,正在和陆嘉明宝宝玩牌。
那孩子很机灵,看见他出来,叫了一声:“陆叔叔好。”
陆之栩朝他点了点头,问:“你是嘉明的朋友?”
“我叫李貅。”李小阎王有礼有节地答道:“我是来找嘉明玩的,我爸爸让我明天和宸叔一起回北京。”
陆之栩顿时了然了。
他晃到了饭厅,靠在厨房的门上,问正在榨鲜果汁的夏宸:“客厅里那个就是和宝宝一起被绑架的,李祝融的儿子?”
夏宸“嗯”了一声,用果汁兑在热红茶里,递给了陆之栩。
陆教授瞟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个小孩,道:“我还以为会和李祝融一样的德性,没想到还挺有礼貌的。”
夏宸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其实,陆之栩不知道,李小阎王的德性,确实是和李祝融一样的。
但是,他也继承了李祝融的心计。
就算他在全世界的人面前飞扬跋扈,在陆嘉明的爸爸面前,他会坚持不懈地做一个“有礼貌的小孩”。
李貅正在教陆嘉明玩扑克牌。
虽然陆之栩上至麻将,下至赌骰子大小,无一不精通,但是,陆嘉明宝宝却没有继承他在赌博事业上的天赋,c城当地有种扑克牌的玩法,是用两副牌玩的,有点像升级,李貅本来准备教陆嘉明宝宝玩这个,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要让宝宝辨认jqk三个牌都很困难。
所以,他教宝宝的,是一种最简单的牌:接龙。
接龙规则很简单,两个人,一人拿一半的扑克牌,然后,你出一张我出一张,在桌上排成一条长龙,如果有人出的牌,和长龙中的某张牌相同,比如说宝宝出了j,而长龙中有个j,那么,两个j之间的牌,就全归宝宝了。
两个小孩玩得正起劲,陆之栩端着杯热红茶晃过来,站了旁边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你们在玩捡狗屎啊……”
其实,接龙是李貅的说法,用c城当地人的话来说,这种玩法就叫捡狗屎。
但宝宝显然对这个说法很不能接受,他很认真地反驳陆之栩:“我们在接龙,爸爸说错了。”
“就是捡狗屎嘛!”陆之栩毫无心理障碍地把那三个字说了出来:“玩这种牌一点技术都没有,赢的人是走狗屎运,不是捡狗屎是什么。”
宝宝默然了。
李貅大概也没见过一个大学教授可以这么自然而然地把“捡狗屎”三个字说出来,也一时忘记了出牌。
陆之栩却懒得顾忌什么形象,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把红茶往茶几上一放,抱起陆宝宝,放到自己腿上。
“儿子,我来教你玩,我们来玩点深奥的。”
等到吃早餐的时候,陆之栩才发现,原来李貅在赌博上的造诣,也是颇深的。
他也发现,这个小孩,虽然不像李祝融一样飞扬跋扈,但是,论起头脑来,却是一点不差。
同样的,李貅也发现,虽然陆嘉明宝宝很纯良,但是他爸爸,却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很喜欢耍无赖的大学老师。
于是,他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来,决定和陆之栩玩一种需要智商的游戏——数独。
陆家的数独之战持续了整个上午,夏宸作为援兵参与进来,宝宝作为一个完全看不懂的观众,在旁边乱出主意,导致李貅不仅要填数字,还要给他解释数独的规则。
玩着玩着,陆之栩忽然问了一句:“李貅,你知不知道许煦现在怎么样了?”
李貅哪是他可以套出话的,他只是看了一眼夏宸,就像一个平常的小孩一样回答:“许叔还在医院里,爸爸在那守着他。”
他虽然说了话,却什么都没回答。
其实,这种说话的方式,夏宸也很擅长。
这天晚上,在李貅的强烈要求下,他睡在了宝宝的卧室。
宝宝不是第一次和他睡一起了,所以很坦荡地让夏宸帮自己洗了澡,穿了一件毛茸茸的睡衣,爬到了床上。
李貅早就自己洗好了澡,坐在床上。
房间里没人了,他的恶劣本性也显露无虞,宝宝刚爬上来,他就一把揪住了宝宝的脸:“陆嘉明,你真没用,这么大了还让人帮你洗澡。”
宝宝一上来就被他嫌弃了,而且被他一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于是红着脸,默默地缩到了床的一边。
“你的睡衣难看死了,快脱掉。”李貅扯住他那件泰迪熊的连体睡衣,把他往自己身边拖:“你那件兔子衣服呢?”
“被扔掉了。”宝宝老实地回答。
经过上次的绑架事件,他已经不怎么害怕李小阎王了,他虽然小,却也知道,李貅只会凶凶他,不会真的欺负他。
所以,他很老实地跳下床,从放玩具的大篮子里翻出了一只硕大的兔子,拖着兔子的耳朵,一路爬到床上,讨好地放到李貅面前:“这个兔子给你玩。”
李小阎王用嫌弃的目光看了那个兔子一会,然后一脚把那兔子踹下了床:“这只兔子真丑。”
“把我的包拿来,就是放在门口那个。”
李貅的包是个黑色的皮质小背包,和郑野狐的小侄子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背的书包差不多,里面没放多少东西,李貅盘在床上,一件一件清出来给宝宝看。
“这是可以在水里点火的打火机,不能给你,免得你把你家房子烧了。这个手表可以看方向的,不过教你你也看不懂。这个是可以定位的项链,给你戴着,别弄丢了……”
在经历过绑架事件之后,李小阎王的兴趣,已经离开了那些奢侈品,转移到了各种野外生存的工具上。
宝宝似懂非懂地听了一会,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挂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在李小阎王的滔滔不绝中默默地睡着了。
夏宸出远门的时候,几乎是不会收拾什么东西的,何况是回北京。
大概是因为没有父母的缘故,他对“家”的概念很淡薄,常常是带着手机和□□就能出门的。他对经常用的东西没什么执念,所以也几乎没什么行李。
但这次不同。
这次回北京,要见的是夏老爷子,还有点负荆请罪的意思,所以有些东西,是该派上用场了。
陆之栩进他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一个背包。
彼时已经是晚上,两个小孩已经睡熟了,陆教授穿一件他精心挑选过的睡袍,领口敞着,上来之前还喝了杯红酒壮胆……
没错,他要实施的,就是那个他和林太后秘密商议过的、刻不容缓的计划!
他,虽然连电饭煲的开关在哪都不知道,但是,他决定,他要把生米做成熟饭!
月黑风高夜,又是在自己家里,夏宸又是温和的性格,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要是不发生点什么,不止林佑栖那厮会嘲笑自己,陆之栩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所以,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陆太后,来到了夏宸的房门口。
“老师还没睡吗?”夏宸听声音就知道是陆之栩。
陆教授没有回答,他咳了一声。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十点走。”夏宸把包放好,转过身来。
“老师喝酒了?”
陆之栩是那种喝酒上脸又上头的人,只是一杯红酒,他脸上已经透着一层绯色,眼睛也带着水光了。
“喝了一点。”陆之栩被看穿了,有点局促,只好在夏宸的床上坐了下来。
他和林佑栖研究了“作案”的时间,讨论了“作案”的地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林太后还塞给了他一支和上次的软膏截然不同的东西……
但是,他们唯一没有研究的,就是一个人,怎么能说着说着话,就忽然扑上去呢?
陆教授对现在的状况很是不满。他是来干正事的,又不是来聊天的。
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绕不到自己要干的事上,说这些有的没的确实没什么意思。
所以,他采取了自己一贯的风格。
“夏宸,过来一下。”他坐在床上道。
夏宸把家里的钥匙整理成几份,拿着一份过来,正准备递给陆之栩。
他走过来,正准备坐下来,只觉得唇上一暖,有样柔软的东西,已经印在了自己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