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玉没敢提前告诉妈妈段伟祺会跟她一起去。
她跟段伟祺商量好了, 她先回家, 看看爸妈的脸色, 如果妈妈同意见一见他,就约一起到外头吃个饭, 这样环境轻松些, 双方都不会太有压力。然后她会陪他到处走走逛逛,就当他来度个假。若是爸妈觉得见面不合适, 那就委屈他在酒店等等, 她跟爸妈沟通完再来陪他出去走。
段伟祺没有意见。事实上他订完机票后就有些后悔,但又觉得这事必须得这样做。
他之前的分数已经很低了。与李嘉玉久别重逢,积攒的热情狠狠燃烧了一把,他担心烧完了人家一清醒又嫌弃他了。还是得继续加柴,烧到心里真的暖哄哄全是他了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 坐上头班飞机, 段伟祺开始紧张。“只准备好茶叶和红酒是不是不合适?其实我觉得玉器摆件送长辈也挺好的。”
“别。都说了你未必能见着我爸妈的面,你弄太多礼很尴尬。再说了,摆出太大的架式,人家还以为你来求亲呢。”
段伟祺抿了抿嘴, 刚想说话, 李嘉玉又打断他:“快别聊这个了。我本来就是负荆请罪,现在还要带上你这个罪证,我压力很大。让我缓缓。”
段伟祺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身子一歪,把头靠在李嘉玉肩上,一副委屈小媳妇的姿态。
李嘉玉摸摸他的脸:“别这样, 我自身难保啊。不然肯定会为你撑腰的。”
段伟祺喃喃道:“我本来谁也不怕的。但你这么怕你妈,弄得我也心慌。”
李嘉玉拍拍他脑袋:“我这不叫怕,我这叫尊重。”
段伟祺冷哼:“可别装了,尊重单剂就是尊重,但是加上心慌,成了复方,就是害怕。”
李嘉玉也哼:“让你跟着来了吗?让你跟着怕了吗?”
段伟祺又怂:“没让。我这不是尊重你嘛。”
下了飞机,李嘉玉先送段伟祺去了酒店,将他安顿好,然后自己回家,说跟父母谈完就给他电话。
段伟祺一个在酒店里呆着,安静和无所事事让他心里更不踏实了。他给蓝耀阳和卓恺的三人小群发消息。
段伟祺:要怎样才能改变家长对自己的坏印象?
卓恺很快回复:你的逆子形象坚不可摧,你妈对你印象好不起来了,放弃吧。
蓝耀阳也回复:你浪子回头,企图挽救亲情了吗?
段伟祺:滚吧你们。
段伟祺:我跟嘉玉回家见家长了。后面跟了个得意表情。
卓而很烦:……
二蓝神:你是谁?快把手机还给段总。他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段伟祺:别闹,正经的呀。见家长要说什么才能树立良好形象?
卓而很烦:很正经呀,首先,你得有良好形象。
段伟祺:……
卓而很烦:polo居然这么牺牲自己拯救世界,她会被载入史册的。
段伟祺:滚吧你。
蓝耀阳发了一个害羞的图:我见过不少家长,我有经验。
卓而很烦:你扯呢,你都见过什么家长啊?
二蓝神:我爸妈帮我安排过好几次间接相亲啊,家长带着孩子们一起玩耍,美其名曰应酬晚宴的那类。
卓而很烦:那也算?
二蓝神:怎么不算?那些全都是家长啊,而且他们对我印象都很好。
卓恺配了个不屑的表情:因为你一直对他们傻笑吗?
二蓝神:滚吧你,我那是礼貌的微笑。
卓而很烦:然后你还给他们唱歌吗?
二蓝神:后来确实笑累了,我给大家唱了一首歌,从此我妈再也不带我出去应酬了。
卓而很烦:……
段伟祺:……
蓝耀阳发过来一段语音。段伟祺就知道这语音有邪,但偏偏手贱点了一下,蓝耀阳刺耳的歌声从手机飘了出来。
“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罗哩罗唆,叫我不要懒惰,叫我好好的干活,说我毛病太多,说我不停的犯错,说我把你的话当作耳边风,不管你怎麽说,我总是保持沉默,只要快快乐乐,过我自己的生活,年轻岁月不多,我必须好好把握,我何必多开口,无话可说,哦~虽然你说他说,大家都有话要说,我总是默默听你们说,无话可说,哦~虽然大家都说不知在说些什麽,我还是默默不开口”(备注:原唱—费翔作词—陈惠玲)
卓而很烦:……
段伟祺:你妈没打死你,很善良了。
二蓝神:那你妈妈就是善良中的善良。
段伟祺把微信关掉了,这些只会捣乱的,再看他们的废话,一会万一真见家长,他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了。
可是蓝耀阳那魔音歌声像是洗脑了一样,不停在脑子里响,“无话可说,无话可说”。段伟祺真恨手贱的自己。
半小时后,李嘉玉真给段伟祺打了电话,说她跟爸妈谈好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她发过来一个地址、饭店名字和包厢号,还有时间,显然她已经预订好了。
段伟祺应了好,但耳边还在回荡“无话可说”,他更恨自己了。
他跳进群里,刷屏骂了蓝耀阳好几句。
蓝耀阳又给他唱了一首《明天我要嫁给你》。
段伟祺又手贱听完了,这回沉默半天,回复他:原谅你了。
段伟祺飞快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梳好了头发,还打了发蜡,照了照镜子,庆幸自己有准备西装,现在镜中的自己一副精英模样,看着就很优秀。段伟祺拿着礼物去了餐厅,报了包厢号,进去了。他到早了,包厢里没人,他自己坐着,翻着菜谱,脑子里预演着与李嘉玉妈妈的对话。不经意看到了手腕上的表,他想了想摘了下来,别让人家妈妈觉得自己太有钱,不好亲近。然后他马上又后悔穿什么西服,还愚蠢地打发蜡,这时候去洗头也来不及了。
李嘉玉回到家里,李齐和宋音在等她。
李嘉玉这么郑重其事说要回家谈,两口子已经心里有谱女儿的决定。所以当李嘉玉说她已经给公司递了辞职信,准备去c市,还有她已经和段伟祺在一起时,李齐和宋音也不算吃惊,但心里还是失望的。
宋音便问她:“段伟祺回来了?”
李嘉玉点点头:“昨天到的。”
“那你也够着急的,今天就跑回来。”辞职信都交了也没马上跑回来说。
李嘉玉低着头:“正好今天周末,有时间。这事在心里压了挺久了,确定了之后就想着跟爸妈交代一声,说出来了心里就轻松了。觉得当面说好一些,就回来了。”
宋音又问:“那你去c市,他什么态度?”
李嘉玉道:“他挺生气的,但他支持我。”她顿了顿,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他说我要上天,他就给我造飞船。”
宋音淡淡地道:“那你让他造一艘嘛。”
“妈~”李嘉玉半是埋怨半是撒娇。
“挺会做人的嘛,花言巧语张嘴就来。”
李嘉玉不敢帮段伟祺说话,依她对段伟祺的了解,恐怕这不能算花言巧语。还是别让妈妈在飞船上计较了,不然段总大人非要证明一下跑去造飞船就糟了。他要真有心做什么,怕是又会变出花样来,很不低调。
李嘉玉小声道:“他也跟我回来了。”
宋音:“……”
李齐也惊讶地停下了倒茶的手。
李嘉玉抬眼看看爸妈:“他说想跟爸妈表明一下态度,他对我是认真的。”
宋音又道:“怎么表明,求婚来了?”
李嘉玉咬咬唇:“怎么可能,我们才刚刚开始。哪对情侣刚开始就说到结婚去呀。”
“怎么算刚开始。你不是说过谈过一次了嘛。这谈过了分手了又谈,不是该深思熟虑对未来有打算了吗?”
“妈~”李嘉玉有些后悔自己对妈妈太老实,把从前的事都抖了出来,又庆幸没提过段伟祺脑抽去爬珠峰与全世界失联的事。虽然她自己已经原谅段伟祺这件任性自我犯的错,也理解他这样的人避世求清静的冲动。那“绝境中的美景”,大概是他自我心境的一个印证吧。况且他一再道歉保证,且后来的表现确实很好,所以她放下了,将这事翻篇。
但她能原谅能理解不代表她爸妈也这样。恐怕对妈妈而言,这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可她也不知如何与妈妈说段伟祺这个人,他算是一个矛盾综合体?说他有责任心,他可以任性的丢下所有事,没他没责任心,他想做的事从来都是做到极致,大获成功。说他孝顺,他说从来不听妈妈的话,说他不孝顺,但他对家人却很照顾。说他花心,他确实对她一心一意,说他可靠,他绯闻一件接一件,靠近他的女性都两眼发光。说他轻浮,他做事又井井有条,说他稳重,他又炫富搞怪像三岁小孩。
李嘉玉在心里叹气,这样的男人,在爸妈心里绝对称不上优秀吧?
宋音道:“你这事办的多不合适。你们的关系都没成熟到那个阶段,爸爸妈妈去见他多尴尬。要是不见,又显得咱们家里没礼数,矮人一截了。”
李嘉玉忙道:“没关系的。我跟他都说好了,不想见也没事,他就是顺路来这儿旅游旅游。”
“哼,还旅游旅游。小孩子不懂事。”宋音哼着。
李嘉玉不知道她说的小孩子不懂事是说她还是说段伟祺,没敢问。
过了一会,宋音又道:“既然来都来了,就见见呗。你小时候念书,不也把一起写作业的男同学往家里带嘛。”
李嘉玉:“……”这能比?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李嘉玉忙道:“好的,我订餐厅哈,咱们就中午随便吃个饭,见面认识一下就好,不用太正式。”
跟爸妈说好不用太正式,李嘉玉带着一身家常便装似出门溜达随便下个馆子的爸妈去了餐厅,一进包厢门就看到盛装以待,肤滑头油,像是正经来相亲的段伟祺。
李嘉玉愣了愣。
段伟祺也不知在发什么呆,见得他们来竟惊得跳了出来,椅子都撞翻了。
李齐:“……”
宋音:“……”
“爸妈,啊,不是,我是说,叔叔,阿姨,你们好。”
李齐:“……”
宋音:“……”
李齐和宋音落座了,李嘉玉坐在段伟祺旁边,在桌下握了握他的手鼓励一下。
李齐小声对宋音道:“看着怪可怜的,别吓唬人家。”
点好了菜,上了茶。段伟祺正襟危坐,宋音说话了:“小段别客气,来者是客。”
“好的好的。”
“小段是来旅游的?”
段伟祺愣了愣:“不是,我是来看望叔叔、阿姨的。”他说着小心看了一眼李嘉玉,来旅游是什么梗?
李嘉玉目不斜视,不敢插话。
宋音不接段伟祺的话头,继续道:“我们这儿临海,旅游城市,玩的地方还挺多的。小段以前来玩过吗?”
段伟祺忙道:“来过的。几年前在这儿弄了个游艇俱乐……”
话没说完,就被李嘉玉暗地里踢了一脚。
段伟祺忙改口:“我是说,来过的。几年前来过的。”
刚才不小心炫富了吗?哦,对,不能表现出太有钱。
段伟祺清咳了咳,严阵以待。
宋音笑了笑:“游艇俱乐部吗?小段家里条件挺好的吧?”
段伟祺小心看了一眼李嘉玉,李嘉玉冲他眨眨眼,段伟祺心里没底,眨眨眼是什么暗号,哎,就说要提前对台词了。
段伟祺答道:“还行吧,我爷爷那辈创业,打下了些家业。到我这三代了。富不过三代……哎呦……”
又被踢了一下。
改口道:“我是说,我们作为三代也要很努力工作才行。”
有点绝望是怎么回事?见家长好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段总甩出两袋钱。
作者:我帮李爸李妈先收下了。
段总:不是,我是想重拍这场行吗?我重新表现一下。
作者:来不及了。那得从第一章开始重拍。
段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