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林鹏飞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的便跑去母亲的裁缝小摊,趁着母亲还没到,他打开小店,栅栏板放下,将屋子里清扫干净之后再烧上壶开水才算满意。
沈婉清到了,她很欣慰的看着儿子所做的一切,温婉慈祥!
林鹏飞离开的时候,还特地从苗雨抒那小服装店门前路过了一下,店门紧闭,窗子上贴着“出兑”的白纸及联系电话。
上次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留个电话,林鹏飞赶紧掏出手机,将那个电话号码郑重的存了进去。
“铃铃…”
说来也巧号码刚刚存完,电话便响了起来。
林鹏飞心底没来由的一震,不过看了眼号码却失望透顶。
竟然是孙海涛的电话。
“喂,大飞哥帮帮忙,我跟你咨询点事!重要的事!”电话的那一头孙海涛正嚼着东西当早餐。
“我靠,是你这货啊!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林鹏飞下意识的突然想到,最近两天好像孙海涛没怎么往自己屋跑,偶尔看见也都是早出晚归风尘仆仆的,难道真有什么重要的事?
“大飞哥你去死吧你!竟然这么说我!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跟你翻脸了!”孙海涛硬气了几句嘴才问道“大飞哥,你告诉我烧头七是怎么回事?怎么个烧法,都需要什么东西?”
“烧头七?怎么了涛涛,到底怎么了!?”林鹏飞急道。
“没啥,就是我一个客户问我的!我合计正经事不行,但封建迷信不着边的事问你准成!”
“滚!你给我滚一边去!不知道!!你讲科学,那你还问我个屁!”
孙海涛电话那头猛扇自己的嘴巴,一顿软磨硬泡的磨机,林鹏飞终于投降,道:
“头七,中国人的丧殡习俗,是根据死者去世的时间,再配合天干地支计算出来的日子及时辰,习惯上大家都认为“头七”指的是人去世后的第七日。头七是人死后前七天,灵魂还尚在人间,过了这七天,死人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传统上头七对我们还是很重要的,也就有了头七死人会回来、会托梦。头七是死后的第一个七天,包括死的那天。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头七习俗,家人应于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之后便须回避,最好的方法是睡觉,睡不著也要躲入被窝;如果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便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
“唉呀,你不用告诉我这些,你就告诉我都怎么烧头七吧,怎么个流程!”
“你急个什么劲啊!这是我国传统殡葬文化的一部分知道吧!你只问流程不问原由怎么能深入的了解呢?不对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有客户了?啥客户啊?你又再干什么大哥?”
孙海涛也知道自己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所以还是讲真话吧:“嘿嘿,大飞哥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不是出来做点小生意,合计挣点钱补贴家用嘛!就是生意上的客户呗!人家找我采购点东西。”
“做什么生意?你不说明白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快说,你是知道我的几分手段的,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呢?”林鹏飞凭着对孙海涛的了解,不问个明白还真不敢告诉他太详细喽,不然真要整出点啥乱子来可不好收拾。
“小生意啦,卖点烧纸香烛元宝啥的…嘿嘿,这不是快清明了嘛!挣点外块!过了清明我就停业不干了!”孙海涛笑道。
“I服了U,你到真能想,不停业你也得能卖出去算啊!下回在卖是不是打算七月十五鬼节之前啊”林鹏飞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也算是帮你那客户尽一份孝心!”
各个地区都有许多独特的习俗,但在种种迥异的形式下,却都蕴含着共同的内涵,即通过丧葬礼仪的举行,寄托对死者的哀悼和怀念,表达希望死者的灵魂得以安息和超度的虔诚心意。尽管生者对死者的去世深感悲痛,但在民间观念中,死与生一样,是一种应时必至的现象,它对于死者来说,未必不是一种颇为有益的解脱。
“好好,你说吧,我这头早准备好本和笔了!回头挣了钱请你吃饭!”
“你记好了啊,到时候原原本本的告诉人家!烧头七也叫上旺,按照我们这边的流程就是第六天晚上大约十点左右,把已故老人的照片请出来,摆在供桌上,准备三样水果,苹果,香蕉,桔子就行,然后再准备二样糕点,蛋糕,馒头就差不多,炒盘老人爱吃的菜,包老人年龄加二的那些饺子,加二表示天一个地一个!然后准备一碗清水摆放在老人住的屋里窗台中间,上一柱香,把门窗打开,然后准备纸梯子一个,现在都住楼房,就放在排油烟机底下,梯子下放一张白纸,上面撒些白面到时候老人属啥就能踩出啥印来,然后金山银山一对,放在供桌下,等香着完之后,十二点之前把纸梯子、金山银山、烧纸、贡果,七支鲜花,就是出殡那天摘回来的,外加两个饺子拿到楼下,找个十字路口,用清水画个圈,口朝西,把东西放到里面烧了就OK了!烧完之后到别处转一圈再回家啊!”
“到别处转一圈?洗浴中心还是卡拉OK啊?干转花不花钱啊!”孙海涛认真的问。
“你给我滚!!小心我整死你!还要不要记烧三七,五七和七七的流程?”林鹏飞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兄弟误人祖先。
“要,都要!简单点说,纸小,我这记不下了都!”林鹏飞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孙海涛正拿着旮硬手纸在记着。
“纸小?你不是说准备本了嘛!草!三七烧摇钱树,聚宝盆,五七得去殡仪馆,所谓五七三十五,亡人在受苦,儿女来献花,少打三十五,五七得烧五盆花,冰箱,电视,洗衣机!七七得烧船,正所谓七七四十九,人在水上走,要想过此关,必须坐船走!百天还得去殡仪馆烧,烧楼房,粮仓,汽车啥的!”
“等等…电视要平板的还是老式的大彩电?洗衣机呢?单筒的还是啥?汽车国产的和日韩牌子的行不,丢份不?还有那个船,要啥样的啊?小舟那样的还是游艇那样的啊?对了,怎么不用烧手机吗?那样多方便联系这头啊!”
“滚,你给我滚!!”林鹏飞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直接挂掉了电话,这心碎得,捧出来跟饺子馅似的。
“靠,挂老子电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生气!”孙海涛整理好硬手纸上的资料发现自己的“倒骑驴”小摊上只有烧纸元宝之类的,根本没有纸扎一类的祭品不由叹道:“唉,你说我趁着清明节卖点烧纸我容易嘛我!还遇上个烧头七的!你说你烧头七就烧头七呗,哪不好买纸扎,非得跑到我临时摊点这*!唉…讲点职业道德哥就把东西给你采购齐喽吧!”
孙海涛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离那个客户来取东西的时候还有一段,便骑上三轮车往郊外的造纸厂以及殡葬一条街而去。
快清明节了,郊外的一处废旧造纸厂门前停着来自省内各地的“烧纸”采购商们,他们正成车成车的将烧纸拉往省内各处。厂子的管理还算合理,送废纸垃圾的车辆只允许从厂子的后门进出,成车成车的废纸也源源不绝的从省内各地运来。
造纸厂内机器轰鸣,四台制浆机正在高速运行着,为了降低成本,厂里采用废纸脱墨制浆工艺,由于厂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污水处理设备,厂区的墙外污水横流,简直对厂区周围的环境造成了破坏性的打击。
赵雨艳光着腿,穿着细根凉鞋陪在比他大差不多三十岁的李少山身边在厂区里转着,只走了几步便被污水溅到了脚面上,这让她尖叫不止。听着那轰轰的机器运转声她感觉到无比的厌恶,无奈只好坐回到别克君越车里,撅着嘴摆弄着手机打发时间。
李少山则不同,听着机器高速的运转声他感觉到比跟赵雨艳做|爱更加的亢奋。原因有二,一是他对赵雨艳已经熟悉得不再有任何激情,最近几天甚至做起来五六下就出现买单收功的现象。这当然不是因为李少山老了,而是因为腻了!
二是因为今年李少山省城的老板兼大哥砸重金联合省市的几位领导共同收购了这家濒临倒闭的造纸厂,而今年正赶上全省为了迎接全国运动会而大搞倡导文明祭祀,消灭遗风陋习活动。
做为有着几千年的文明古国来说,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在清明时节买上几捆烧纸去祭拜一下自己的亲人。现在临近清明,放眼全省,有着像样规模的造纸厂基本都被叫停了。小作坊也所剩无几,所以说现在的烧纸市场根本供应不上那大大的缺口。
李少山的造纸厂生产出来的烧纸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四面八方的订单哗哗的,生产粗糙的黄烧纸基本没有技术含量,原料更是便宜,现在的造纸厂说是日进斗金一点不为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