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七宝拽着同春往回的时候, 正遇见康王妃带了周绮也回寝殿。
康王妃一笑:“七宝, 你是去哪里了?”
七宝屈膝行礼, 回答:“回王妃,之前淑妃娘娘传了我过去问话。”
康王妃道:“我原本也想去拜谢娘娘的, 这次母妃的丧仪,多亏了淑妃娘娘跟平妃娘娘两人操持的妥妥当当。”
说话间,便进了寝殿, 里头的众位诰命夫人见康王妃来到,纷纷地上前拜见。
七宝趁机退后两步,望着周绮道:“四姐姐。”
周绮转头向着七宝飞快地一笑, 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敷衍。
七宝本想借机跟她多说两句话,突然看周绮如此淡淡的, 满腹的话猛地都缩了回去。
这片刻的功夫, 周绮已经随着康王妃,一边跟众家诰命贵妇寒暄, 一边入内去了。
七宝呆在原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同春在旁边看的清楚, 便悄悄对七宝说道:“姑娘,以后有的是机会跟四姑娘说话, 如今这种场合却不方便,你别放在心上,眼见又要行礼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当下同春陪着七宝往前, 那边儿张老诰命也已经自紫宸殿出来了,李云容等正围绕着说话。
七宝上前拜见,李云容微笑道:“你回来的正好,再迟一些我就要叫人去找了呢。”
这天直到黄昏时候,各家的女眷才纷纷出宫,各自回府。
因劳累了一天,张老夫人也不想用晚饭,也不必七宝在跟前传饭了。
七宝乐得清闲,回到新房里,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同春叫了小丫头过来,帮着她将素服换了下来,七宝一动不动地任由她们摆弄,只哼着说道:“腿很疼。”
同春跪在地上,小心将她裙子掀起来,把里头的裤腿往上撩起,仔细看时,却见两边的膝头上果然已经青肿起来了。
当下忙叫丫头去找四奶奶,取消肿化瘀的药膏。
七宝因为累的四肢酸软,也不愿意去洗澡,只在椅子上坐着。
同春怕她着凉,又让巧儿把炭盆端到旁边。
不多时药膏也拿了来,同春自己挑了揉开,给七宝在膝头上细细涂抹了,又用巧劲揉搓了半晌,这会儿七宝已经歪在大圈椅上快要睡着了。
同春忙把她叫醒:“到床上去睡才妥当,在这里若是扭了筋,更不好了。”
当下扶着七宝起身回到床边儿,七宝艰难地往榻上爬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大人还没回来?”
同春笑道:“没有。”
七宝眨了眨眼,虽然累的很,仍是惦记着吩咐:“若是他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同春笑着答应了,扶着七宝躺下。
七宝原本是想睡的,因为突然提起张制锦,不免想到今儿在宫内他破格唐突的举止,一瞬间心跳加快,心里都是他的影子,竟又有些睡不着了。
耳畔听得外头风声呼呼,丫鬟们进出房门发出响动,七宝总疑心张制锦是回来了,每每地转头看,却都扑了个空。
同春本以为她倒头就睡,想不到竟又不肯睡,同春便笑说道:“可是在想咱们大人吗?”
七宝哼道:“你又知道?”
同春却也想到今日宫中的事,可又怕说出来七宝羞窘,便不提。
只是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便说:“今儿我在宫内,看那些夫人奶奶们,多都是些咱们夫人年纪的,就像是四奶奶那样年纪的都少的很,姑娘这样年纪的就更没有了。”
七宝疑惑:“你啰里啰嗦的想说什么呢?”
同春道:“奴婢是想说,可见咱们大人能干。我虽然不在朝廷上,却也明白,像是咱们家大人这般年纪便身居要职的,只怕也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七宝竟即刻说道:“大人自然是很能耐的。”
同春笑道:“现在知道张侍郎是极好的了?当初要把姑娘说给他的时候,怎么起先还不情愿呢。”
七宝语塞,讪讪道:“不跟你说了。”
同春也道:“那就快些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睡得晚,明天起不来就坏事了。”
七宝想到明日也要如今日般遭罪,一阵揪心,忙收敛心绪,闭上双眼。
此后一连过了数日,都是天不亮就起身准备,直到天黑才能乘轿回府,像是张老诰命、谢老夫人等,一个个累的头晕眼花,疲乏不堪,但事关规矩,生恐担待了罪名,所以就算身子不适,也要强忍支撑。
七宝也是自打出娘胎也没受过这种折腾,每天晚上回到府里,都要由丫鬟们捶腿揉手,躺在榻上就只管要昏睡过去。
这段时候张制锦也忙的天昏地暗,一则皇室的事要动用钱银,二则年后要交接户部的差使,只是不管多忙,也不管忙的多晚,他总会抽出一个时辰回来陪七宝。
只不过他是早出晚归,每每回来,恰是七宝睡得最香甜的时候。张制锦看着七宝累的呼呼大睡,他却也不忍心再吵她起来,于是便只默默地抱着她陪伴而已。
说也奇怪,七宝明明不知道他回来了,每次察觉他搂着自己,却总会懵懂含糊地叫一声“大人”,然后主动蹭到他怀中,亲一亲他的脸。
这种反应,让张制锦心中有种水火交煎的感觉。
他当然喜欢七宝亲近自己,但是这种亲近狎昵的……却是意料之外的。
亲昵的让他讶异,甚至有一种不大真切的感觉。
直到终于结束了进宫守制,已经是过了新年,数来数去,还有三天就是正月十五了。
张府这边儿,从张老诰命往下所有人都已经撑到了极致,老诰命身体向来强健,这一次却仍是病倒了。
只有四奶奶李云容还能撑得住,仍是指挥若定地,命底下人请医服药之类。
只不过李云容毕竟也不轻松,幸而有一件——以前还要操办正月十五的节,可是今年因为德妃的事,却可以一切从简,她倒是也能忙里偷闲休息休息了。
对七宝而言,却也像是孙猴子度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也不管别的,躺在新房里先睡了个昏天黑地。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隐隐觉着双膝涨疼,腰肢酸软,便下意识地呻/吟着叫同春。
过了会儿,仿佛被子给往上掀开,有一双手落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揉捏着。
虽然力道并不大,七宝仍是觉着刺疼难忍,朦朦胧胧里哼哼叽叽地叫了两声:“疼的很,轻些。”
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七宝又觉着冷,便缓缓地蹬着腿想把被子踢下去盖起来。
不料就在这时,身边的人俯身,在她耳畔说道:“醒了吗?”
迷迷糊糊中七宝听见这个声音,猛地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借着帐子内暗暗淡淡的光芒,瞧见是张制锦那俊雅非常的脸,近在咫尺,双眸之中幽幽地似有星芒。
“大人?”七宝不知是惊是喜,嗓子却有些沙哑。
突然她醒悟,忙想起身看看自己的腿:莫非方才是他在帮自己揉腿吗?
只是才一动,就给他制止了。
这连日来,但凡张制锦回来,七宝总会这样柔柔软软地叫上一声,但却没有一次比得上现在这样真切。
张制锦不许她起身,在七宝脸颊上轻轻抚过:“再叫一声。”
七宝呆了呆,便又唤道:“大人?怎、怎么了?”
张制锦缓缓在她身边躺下:“没什么。”手臂自被子底下探入,缓缓地落在她的纤腰上。
七宝才察觉不妙,身体下意识地缩了起来。
“方才不是还嚷嚷着疼,我好心帮你揉揉,又怕什么。”他不疾不徐地说。
手隔着薄薄地中衣摁落,滚烫的气息也随着一点点渗入。
七宝对上他凝视的眼神,略觉口干:“大人……”
张制锦受不了这种呼唤,按着她的腰,侧身俯首,在那殷红的樱唇上吻落。
这些日子他因忙于政事,臂上有伤,且又怜恤七宝每天进宫身体劳累,所以从不曾勉强,如今放松下来,伤也好了大半,遏制的情绪犹如春潮般的层层涌动。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劲越来越大,从最初的轻揉到几乎迫不及待地掐住,像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紧紧地握在掌中。
这感觉就像是捉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想要好好地珍藏起来,却又找不到什么可靠的地方,或许唯一可靠的就是他的掌心而已。
七宝疼得要叫出来,但声音却都给他的亲吻压住,有的堵了回去,有的支零破碎,
“大人、大人……”七宝上气不接下气,隐隐地有点慌张。
七宝实则非常熟悉这种感觉,甚是熟悉到了不敢让自己反抗的地步,她颤声唤了一句,便紧紧地闭上双眼,强令自己不要动。
张制锦察觉了她的顺从,很是意外,但却也顾不上了。
手底像是抚过什么上好的羊脂玉,只是软嫩细滑,且又温暖馨香异常。
让他在瞬间忘了所有。
直到耳畔听到七宝低低地求:“大人,轻、点……”
他的动作突然戛然止住。
闭着眼睛的七宝没有发现,张制锦的面上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暗影。
目光在七宝的脸上默默地描摹了会儿,张制锦道:“睁开眼睛。”
七宝的长睫一抖,然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就算是在微光之下,这双眸子依旧清澈如许,纤尘不染。
“你……”张制锦克制着想再吻下去的冲动,道:“亲我一下。”
他的声音也略有些暗哑。
七宝一愣。
四目相对,终于,七宝咽了口唾沫,她手撑着褥子缓缓起身,目光从他的双眼往下,在他的唇上略停了停。
然后,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像是蜻蜓点水般的短暂一吻。
因为方才的厮缠,她的唇上还有些湿润,温润地贴在他的唇角。
一如之前他回来的那十数个夜晚。
张制锦无法形容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七宝虽然不懂他的心情,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冷意,这久违的冷意像是一点极细的冰针,让人不安且疼。
他不满意吗?
遏制着心头的惶惑,七宝深深呼吸,然后说道:“大人如果,如果……”
她的脸上涨红着,明明是羞赧惊悸的不能自已,却偏偏伸出手来。
小手往下,在他的腰间轻轻地掠过,然后,落在张制锦束腰的玉带上。
细嫩的手指在抖,像是要给他将玉带解开,却又无力。
张制锦当然明白七宝的意图。
他心中还有若隐若现的阴云,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深深地望着七宝的双眼:他想要这个人,而七宝,仿佛也很愿意。
这就足够了。
原本隐忍暗淡的眸色在瞬间变得锋芒毕露。
在他压下来的时候,七宝突然想起一件事:“大人、大人我……”
他却已经听不进别的话了。
七宝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苏合香的气息,以及沐浴过后的清爽水气。
味道对一个人来说是最特殊、且记忆也最鲜明的。
所以这一刻七宝的心底,突然又出现在紫藤别院的那一幕:这个人丰神俊朗的,从西府海棠底下走了出来。
“大人……”七宝低低呜咽了一声,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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