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内宅, 四奶奶李云容带了贴身丫鬟往张制锦的新房而行。
穿过抄手游廊, 眼见张制锦新房在望, 丫鬟小令忍不住说道:“奶奶,这新奶奶还不去上房行礼, 老太太像是不高兴了,却打发奶奶过来瞧情形,且听说九爷先前已经回了新房, 咱们这一去会不会惹他不高兴?”
之前张制锦从宫内回来,匆匆地去见了老太太,只说裴宣有要事需要自己帮忙协助, 恰遇到宫内德妃娘娘殡天,才在宫内耽搁了。
只不过毕竟他忙了一天一夜,水米不进脸色苍白, 加上举止之间有些异样, 那伤自然藏不住。
张老诰命倒也心疼孙儿,问过了伤的无碍, 便叫他快些回房休息。
本来按规矩,今儿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 但是看这幅十万火急的情形,张制锦只怕是去不成国公府了……这对张老诰命来说倒是颇为称愿的。
可是她跟张府的女眷们在上房等了许久, 却并没有等到七宝前去请安行礼,却又让她不快起来,于是打发了李云容过来瞧瞧。
李云容听丫鬟如此说,便道:“九爷还不至于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 且他昨晚上忙了一宿,只怕这会儿还歇息着呢。咱们只悄悄地看一眼,若是他们真的没起,咱们就回来禀告老太太,何必去搅扰得罪。”
小令上前一步,低低又说:“奶奶虽想的妥当,只是这位新少奶奶也太娇了,过门第一天怎么不早早地去给老太太请安,反叫那许多长辈等着她呢?听闻她先前在国公府就是千宠万爱的,所以惯会惹事,大概以为咱们张府也跟她们国公府一样了。”
李云容皱眉说道:“这些耳听来的话,不要随便乱传。”
两人来至新房院中,屋门口的婆子见了,忙行礼道:“四奶奶来了。”
李云容不忙进屋,只问道:“你们奶奶起了没有?”
这会儿同春迎了出来,行礼道:“本是起了的,后来九爷回来,就……”同春停了停,终于搪塞道:“九爷让我们奶奶陪着说会儿话,才耽搁了。”
李云容听了这般,便识趣地不想进内打扰。
正要说几句话然后离开,却突然听到里间屋子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女孩子低低呜咽的声音,似羞似恼,含糊不清,却清晰地带着些许喘息声响。
门外的人都听见了,各人的脸色都有些诡异。
同春已经红了脸,李云容一愣之下,脸上还挂着一丝勉强的笑。
她恍若不闻地跟同春说道:“其实是老太太那边儿半晌不见新人,不知是有何事,特叫我过来看看的。”
同春低头说道:“我再去看看,兴许已经起了。”
“不用!”李云容忙制止了她,往那垂着帘子的门口扫了一眼:“不必了。”
四奶奶转身往外走,同春亲自送了出来,将出院门的时候,李云容突然想起一事,便回头对同春说道:“还有一件,今儿是回门的日子,只不过也不知九爷能不能有时间,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若是他们醒了,你便提醒一句。老太太那边儿也惦记着这件事呢。”
同春道:“多谢四奶奶提醒。”
李云容点头,这才转身带了丫鬟去了。
两人离开院子,小令回想方才在门外听见的响动,也有些窘羞,便对李云容道:“听说九爷身上有伤的,怎么方才……”
李云容脸色微变,不等她说完便斥责:“怎么你越来越多嘴?”
小令忙低下头,这才不言语了。
直到回到张老诰命的上房,入内拜见,老太太问起七宝,李云容笑说道:“本来是要来请安的,只是正好九爷回去的巧,因要伺候他就耽搁了,方才我去看,听说已经起了,一会儿就能来。”
张老诰命听了这话,沉着脸,并不做声。
旁边的二房太太王氏说道:“云容,你是见着她了?”
李云容迟疑:“因九爷在,所以只在外头跟丫鬟说了几句。”
大家的脸色便有些微妙,宋氏皱眉:“真是不成个体统,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她,她可倒好。”
忽地二太太王氏瞅着宋氏笑道:“这也算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三弟是个有脾气的,他的锦哥儿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娶了个新媳妇,也是这么着……”
宋氏对上她的眼神,一笑说:“嫂子何必挖苦人呢,新媳妇进的是咱们张家的门,不只是我们三房的门,嫂子是把自个儿也骂上了不成?”
王氏看一眼李云容,微笑道:“我的儿媳妇们自然都是好的。偏偏你们三房就这样出格儿,也不必扯上整个张府,张府的人都规矩着呢,所有出头冒尖的都在你们三房里了。昨儿拜天地的时候,不知多少宾客指指点点,你敢情没听见?”
“阿弥陀佛,”说话的却是大房里的大太太吴氏,在场除了张老诰命,数她年纪最大身份最高,底下两个嫡子都已经成亲生子,吴氏便说道:“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们嚼来嚼去的。俗话说非常人自有非常的担当,比如锦哥儿,昨儿不是突然给叫进宫内去了吗,好好地洞房花烛都顾不得了,所以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也别总拿着常人的规矩去衡量便是了。”
吴氏说完又向着张老诰命宽慰说道:“老太太也不必恼,这国公府的七宝,本就是个娇纵惯了的孩子,初嫁过来自然有些不懂规矩,只是她既然成了张家的人,以后天长日久的,当然要慢慢地学会了。”
张老诰命听到这里,心火渐渐消了大半,说道:“不错,锦哥儿昨儿不曾圆房,又在外头劳累的很,就让他们多相处些时候也罢了。”
正说到这里,外头道:“九少奶奶到了。”
***
先前张制锦正拥着七宝,为所欲为,缠绵悱恻的时候,便听到外头报说四奶奶到了。
七宝先吓了一跳,忙要起来,却又给张制锦压住。
“快让我起来,”七宝紧张,“四奶奶来了,必然是叫我去拜见老太太的。”
“我偏不许。”张制锦俯视着七宝的双眼,重吮住她的唇,这次他略用了三分力道,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这下子倒是有些疼,七宝没提防便惊呼出声,几乎疑心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但剩下的话却又给他压着,重新堵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推开了他,逃了下地,那边儿同春也送走了李云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内。
七宝忙吩咐她伺候洗漱更衣,这会儿张制锦也坐在了床边,他心里也知道,自己一则有伤不能尽情而为,二则昨日宫内连连出事,今日还有许多善后的事要去料理,何况户部已经派人来催了。
当下也叫了人进来,正在更衣,七宝却又探头探脑地悄悄凑了过来。
她先前避猫鼠似的逃了,如今却又凑上来,张制锦斜睨着她问道:“干什么?”
原来此刻他脱了外衫,只穿着中衣,七宝就站在他身侧打量他的手臂:“大人让我看看,是怎么伤着的?”
张制锦看她眼巴巴地望着,心想幸而伤口已经包扎起来,给她看看倒也无妨,于是亲手把中衣解开,露出半边上身给她瞧。
他虽是文职,但武功上头从不怠慢,所以骑射功夫向来甚佳,身体自然也甚是健硕。
平日里穿着厚厚的衣裳并看不出,只觉着身量挺拔而已,如今脱去了衫子细看,才发现肌理结实,宽肩窄腰,几块儿腹肌给堆在腰间的中衣挡住,若隐若现。
这会儿同春等丫鬟早就识趣地回避了。
七宝不敢乱看,只细瞧他的手臂,却见靠近肩膀的地方缠着厚厚地纱布,隐隐还透着鲜红的血迹。
七宝咽了口唾沫,大胆举手握着他的小臂问道:“疼吗?”
张制锦唇角微挑:“上了药,并不疼。”
七宝望着那一抹刺眼的红,那红好像也迅速地飞到了她的眼圈上似的,七宝不由自主地叹息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受伤了呢。”
“再?”张制锦听着这句话,略觉疑惑。
七宝忙又捂住嘴:“没、我……我是说上次在新荷楼之后。”
张制锦扬眉,七宝知道他心思敏捷,怕他多想,便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般:“大人,能不能答应我,以后要加倍留心,别让自己再受伤了好不好?”
张制锦本觉着她那句话有些搪塞,可见她双眼泛红,雾气濛濛地望着自己,说的话且又极甜,他心头一软,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小丫头倒是乖。”情不自禁抬手在她的头上抚了抚。
张制锦本想把昨儿半天一夜发生的事简略地跟七宝说一遍,但同春已经叫人准备了早饭过来,昨日的事若是说起来,自然是一言难尽,更怕她再也吃不下饭去。
于是他索性不言语,只陪着她吃早饭。
其实七宝着急想去见老太太,早饭也不想吃,硬是给他拉着坐在桌边,慢慢地喝了一碗百合珍珠糯米粥,吃了小半个银丝卷。
正想要出门,张制锦把她拉住,说道:“你急什么?我送你过去。”
“可是……不是说门上急着催你吗?”七宝迟疑。
张制锦知道,今儿若是一出门,只怕到晚上也再见不到她一面,本来今日是要陪着她回威国公府的,但是国事当前,也顾不上了。
所以宁肯现在多耽搁些时候,争分夺时地多陪陪她。
同春正取了大氅跟风帽过来,七宝披了大氅,张制锦给她整理着风帽,说道:“你今日可要回国公府?”
七宝点头:“这是当然,老太太跟太太他们必然盼望着呢。”
张制锦说道:“只怕我是不能陪的了。”
七宝说:“知道的,大人自管去忙。”
张制锦见她波澜不惊的,心中诧异:“怎么,你不觉着失望?”
七宝摇摇头,一想,又补充说:“我知道大人事忙,当然要以国事为重,老太太是明理的人,我跟她老人家一说,她必谅解。”
张制锦听了这句,心头却有波澜涌动,他顿了顿,抬手将七宝往怀中抱了一抱。
七宝碰到他的胸前,想到他方才半/裸的身躯,脸上微微一热,忙道:“大人,咱们快去吧,先见了老太太,再分头行事,别再耽搁了。”
张制锦笑道:“你倒是比我更干净利落。”
当下便陪着七宝出了院子,往张老诰命的上房而去。
原本七宝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确是有些心头打怵的,没想到张制锦要亲自送她来,七宝巴不得如此,只想快点行了礼,好赶紧再回国公府去。
于是两人来至上房,里头已经报说九爷跟少奶奶到了。
张制锦同七宝入内行礼,张老诰命打量着他们,点头道:“你有伤在身,不用动辄跪地的,能免就免吧。”
老诰命又看向他身边的七宝,却见她并没有十分的浓妆,只三分的妆容而已,却因不曾多施脂粉,更显得雪肤晶莹,秋水明眸,美的出尘脱俗,不可方物。
加上身上仍穿着诰命衣裙,越发的端庄秀美,明丽绝艳。跟张制锦站在一块儿,真真的郎才女貌,璧人一对。
老诰命心内叹息了一声。
不管她如何的不待见七宝,但是眼见他们两人近在眼前,公子清贵,佳人如玉,场景美如画,却也不由她不暗暗赞许。
连在座的大太太吴氏跟二太太王氏,也不由地看迷了眼。
张老诰命说道:“你今儿可还有公务吗?”
张制锦道:“今日怕是要去户部,也许还要进宫。”
“那就是不能去威国公府了?”
“只怕是不得空闲。”
张老诰命颔首:“虽然实在是极失礼的,但也罢了,谁叫眼下事多呢,如今德妃突然殡天,更有许多事情要忙了。”
七宝在旁边站着,突然听见“德妃殡天”,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德妃是谁。
“康王”两个字在心底掠过,就像是眼前有一道刀光闪过。
七宝猛地抬头:“德妃娘娘殁了?”
张老诰命一顿,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张制锦道:“你原来还没有告诉七宝?”
张制锦说道:“先前实在困倦,一时睡过去了,并没得空告诉。”
七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中却依稀透出了几分真实的恐惧。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张制锦也不好再跟她细说,只向着老太太告退,回身之时又俯首对七宝低低说道:“晚上再跟你细说。”
七宝愣愣地看他一眼,竟没有反应。
张制锦去后,老诰命又叫七宝上前,一一拜见府内的女眷,又有几个小辈的女孩子过来拜见七宝。
七宝竭力克制心神,逐一应酬。
末了,老诰命又对七宝说道:“因为德妃娘娘之事,皇上应该很快就会下旨……咱们家虽是在喜事之中,却也不得不忌讳,今日你回门本该隆重些,既然这样,就一切从简,你觉着如何?”
七宝点头:“一切都听老太太吩咐。”
老诰命见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才又说道:“你这样明事理,可知我心里也喜欢。去吧,别让你们府里的老太太等急了。”
***
七宝出门乘车往威国公府返回,一路所经之处,却见五城兵马司的人不住地来回巡逻,轿子跟车驾上虽然挂着张府的家牌,却仍是给拦下了四五回要查。
车外有路人也觉着惊诧,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有消息灵通的便说道:“听说是宫内一位娘娘殁了,昨儿康王殿下跟世子紧急进宫了。”
“康王殿下进宫?难道殁了的是德妃娘娘?”
“多半吧……又听说昨儿康王殿下跟世子都不曾出宫呢。”
七宝隔着轿帘子听了这些话,心头怦怦乱跳。
——不,不可能这样快。
至少要过了年康王殿下才会“谋逆”,难道……是因为某些事情改变,所以导致康王的行事提前了?
这倒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好几个人的姻缘都不同了。
事到如今,七宝只能让自己镇定,毕竟张制锦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
假如康王真的出事,甚至会连累到周绮跟国公府的话,张制锦不至于一个字也不透露。
他并没有告诉自己,那应该就意味着……周绮跟国公府都不会有事。
七宝思来想去,把这个念头当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
过南音大街的时候,有一队锦衣卫飞马而过,马蹄声激烈,七宝悄悄地掀起帘子往外看去,竟然见头前是裴宣带队,匆匆地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
七宝虽然满腹疑问,却知道裴宣必然也正忙着,不便打扰。
不料裴宣正好也在留意这队车驾,又看着中间这座大轿,不出意外地竟跟七宝惊鸿一瞥。
裴宣即刻勒住了缰绳。
他在马上,下意识地想拨转马头,但不知为何竟没有。
遥遥地两个人目光相对刹那,张府的车驾便往前去了。
七宝本以为裴宣会过来跟自己说话,谁知他竟没有动,七宝一愣,便慢慢地放下了轿帘子。
队伍往前又跑了片刻,前头道:“停下,是哪一家的车驾?”
原来又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要例行检查。
张府的随从上前说明,就在此刻,七宝听到轿子外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这是张府的车驾,不用搜查了。”
那五城兵马司的人忙诚惶诚恐地行礼:“原来是裴侯爷,卑职遵命!”当下忙一挥手,带人离开。
这会儿,裴宣隔着帘子说道:“七妹妹是要回门吗?”
七宝犹豫了一下,终于仍把帘子掀开些许,转头道:“裴大哥,我正是要回国公府。”
裴宣往前看了一眼:“张侍郎没有随行?”
七宝说道:“大人他有公务在身……”
裴宣若有所思,笑了笑道:“是了,今日他也是脱不了身的。”
七宝见他还是来找自己说话了,犹豫了一下便问道:“裴大哥,昨儿你叫了大人去,是为了什么事?”
这会儿前头已经重又往前而行,裴宣见七宝如此问,就知道张制锦没跟她说,于是翻身下马,靠近她轿子边儿上,言简意赅地说道:“昨儿有人欲行刺皇上,幸而给及时制止了。”
七宝说道:“大人的伤就是那时候所留?”
裴宣一笑:“他连这个也没告诉你?”
七宝微怔,继而又问道:“那昨儿行刺的事,跟康王殿下有关吗?”
“嘘,”裴宣没想到她会说这话,忙示意她噤声,略一思忖,他牵着马微微倾身低声说道:“原本皇上是这般怀疑的,但是……康王跟世子亲自进宫,倒是显得坦诚无私,加上德妃娘娘之死,皇上应该不会降罪。只是这些话千万保密,不能告诉别人去。”
原来裴宣很是聪明,他听七宝这样问,一下子便猜到七宝在担心什么,所以他回答的话一句句都切中要害。
七宝得了这般踏实回答,总算能松一口气了,不由莞尔:“多谢裴大哥告诉我,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裴宣见她露出笑容,心头微微窒息,却终于说道:“没什么。可知我还担心你怪我呢。”
“怪你?这是为何?”七宝不解。
裴宣笑道:“昨儿我可是把你的……夫君带走了,害得你们没有洞房花烛……你不怪我?”
七宝脸上微微一红,忙摇头道:“那也不过是裴大哥公务在身罢了,我为什么要怪你?”
裴宣喉头动了动,终于说道:“那、那我不送你了。”
七宝点头,见裴宣翻身上马,便忙又说道:“裴大哥!”
裴宣回头看她,七宝说道:“裴大哥行事也要多加小心,千万别受伤呀。”
裴宣对上她清澈无邪的眸子,半晌一笑:“多谢七妹妹。”将缰绳一抖,转身去了。
***
威国公府里,因今儿七宝回门,所以谢老夫人早早地便起了,天不亮就望眼欲穿。
虽然昨儿才出阁,但对老太太来说,却仿佛已经离开了许久,格外想念,加上昨日张制锦给裴宣带走的事情也传了回来,老太太不明所以,满心牵挂,早饭都无心吃。
那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们无奈,最初只是在街口上张望,最后渐渐地摸到了张府,才听说了张制锦先前才回张府的事。
一直到日上三竿,外间终于报说轿子到了。
苗夫人跟如意扶着老太太出了厅门,远远地看见七宝进门,老太太早就按捺不住地涌出泪来,七宝也加快步子上前,祖孙两个抱在一起,都落了泪,这时候倒不像是女孩儿回门,却像是久别重逢情难自禁。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大家仍旧回了内宅,七宝身边儿还跟着几个张家的丫头跟仆妇,都在老太太跟前行了礼,立在旁边。
七宝因为有人在,便不敢肆意撒娇,老太太问她如何,她也中规中矩地回答。
叶若蓁跟如意暗中商量,如意就叫了几个丫头,撮请了那几个张家的人到外间歇息。
七宝见她们都出去了,才娇憨毕露地滚在了老太太的怀中。
谢老夫人大笑:“我还以为你才出去一天,即刻就变了性子呢,原来是很会装。”
在座的也有些国公府的女眷们,因为知道昨天的事,都很是好奇,有的便问道:“今儿姑爷也一块儿回来了吗?”
七宝说道:“本是要回来的,只是户部催的着急,好像还得进宫,大人……咳,他让我代他向老太太跟太太们请罪,改日再亲自来赔罪呢。”
果然谢老夫人微笑说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自然是以国事为重。”
七宝又对苗夫人道:“父亲那边,母亲也替我说一句,不是他不来,只是不得已的。”
苗夫人笑道:“你很不用担心,其实先前姑爷来了一趟,已经跟老太太请了罪,也跟老爷说过了。”
七宝甚是惊讶:“他来过?”
谢老夫人点头:“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姑爷倒是个知礼的,只是身为朝臣,自然有很多身不由己,如今偏又赶上了大事儿,既然朝廷缺不了他,那就由得他去便是。”
又有女眷见七宝一身四品诰命的服饰,便羡慕地啧啧说道:“张侍郎年纪轻轻已经入了阁,圣上又器重,自然是前途无量的,我看七姑娘将来必定是个一品夫人的命。”
也有的问:“可怎么听说宫内的德妃娘娘殁了呢?可是真的?”
七宝说道:“这个我也是才听说了,不过横竖今日一定会有旨意。”
谢老夫人心里也惦记着,只是如今人多口杂的不方便,便借口更衣,让七宝陪着自己到里间儿。
两人退到内室,谢老夫人摩挲着她的手,就问她昨儿的事。
七宝把自己知道的、以及方才在路上跟裴宣见面之后所得知的,悄悄地跟老太太说了。只是并没有提张制锦受伤一节。
谢老夫人因为也听的零零碎碎的不真切,正也有些隐忧,如今听七宝说完,震惊之余,却也随着放了心。
老夫人叹道:“昨儿你裴家伯母也在,听说永宁侯带走了姑爷,我们都吓得不轻,只是我想永宁侯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既然如此一定是有大事,所以反而安抚了裴家夫人一番,只是这件事涉及了康王府,唉,上次齐王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如果失去了圣心,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昨天周绮周蘋都在,张制锦给裴宣带走的事是将近黄昏才传了回来的,那时候周绮已经跟着康王妃先行返回了王府。
剩下周蘋不明所以,思来想去,便安抚了老太太跟苗夫人一番,先回静王府打探消息。
七宝说道:“我本来也担心康王府跟四姐姐,现在看来应该还是无事的。”
谢老夫人望着七宝,欲言又止。
七宝看了出来:“您老人家想什么?”
老夫人顿了顿,终于一笑:“罢了,没什么。横竖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先自惊自怪起来。”
原来谢老夫人心中想的,是这一次虽然有惊无险,但如果下回……或许康王真的犯了事,到那时风波到底会不会波及威国公府?
毕竟齐王倒台,可是牵连了一大批人。
可是又何必先说出这种话来让七宝担心呢?所以老夫人才没有说出口。
谢老夫人又怕七宝忧心,便打量着她笑道:“姑爷昨儿既然没有回府,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七宝听了那两个字,脸上顿时绯红:“您老人家说这个做什么。”
谢老夫人看她仍是一派的烂漫,心中早就有数,又见她害羞,便不再问这个,只笑道:“倒是罢了,只是姑爷对你可怎么样?”
七宝一笑,抱着老太太的手臂说道:“他很好。您老人家放心吧。”
这一笑之中皆是甜蜜娇嗔之意,谢老夫人笑拍着她的手道:“好好好,只要别亏待了七宝,便怎么都成。”
这日七宝呆在府内,先是跟众女眷吃了酒席,又陪老太太说了半晌话,最后又回到暖香楼里小憩片刻。
午后,张府派人来请了两回,七宝还是不想动身。
苗夫人亲自来劝,七宝才姗姗地往外,到内堂又拜别老太太。
谢老夫人强颜欢笑,生恐流露出一丝感伤,更惹得七宝伤心。
七宝一一拜别了府内众人,出门乘轿往回的路上,意外地遇见了静王的车驾。
张府的车驾忙往路边回避,让王驾先过。
七宝悄悄地从帘子里往外看去,见头前是一顶十六人抬的银顶黄盖舆轿,自然是静王赵雍所乘,在这之后,还有一顶舆轿,应该是王妃所乘了,周围又有仪仗执事的人簇拥着,煊煊赫赫地往前而去。
看轿子所去的方向,七宝知道静王这是要进宫去了。
静王果然是要进宫去的。
早上,宫内便有太监来至静王府,来报了德妃娘娘殡天之事。
静王换了一身素服,便欲进宫,正欲出门,王妃孔春吉却也赶了来:“既然宫内发生如此大事,臣妾怎能置身事外?自然是要跟王爷一块儿入宫的。”
静王见她已经打扮妥当,心中一转便也答应了。
两人来至宫内,到养心殿拜见皇帝,来至殿门处,门口的内侍道:“王爷且留步,现在不好入内。”
孔春吉有些不悦,静王却和颜悦色地问是何缘故。
内侍小声说道:“一大早儿皇上就传了康王殿下在里头问话呢。”
孔春吉皱眉问道:“皇上问什么话,为何我们不得进内?”
宫中去传旨的太监自然只说德妃的死讯,绝不会泄露昨日皇帝遇刺的事,而此刻皇帝召见康王,正是为了行刺之事,孔王妃却并不知情。
这内侍不敢直说,便是讪讪地垂下头去。
静王看一眼孔春吉,也没说话。
正在这会儿,却见裴宣从旁边廊下转了出来,遥遥地看见静王在此,裴宣不禁放慢了脚步。
赵雍却已经笑着等他了,裴宣只得走到跟前儿:“参见王爷、王妃。”
静王道:“永宁侯是要去面圣吗?”
裴宣点头,静王道:“听说这会儿康王在里头,倒是不好打扰,咱们不如再等一会儿?”
才说了这句,里头内侍扬声道:“传静王殿下。”
赵雍一怔,忙转身望内,孔春吉才要跟上,赵雍拦住她,含笑道:“只恐怕父皇有正事要说,你且不要在这里,就先去后宫……去见母妃吧。”
孔春吉最打怵见平妃,当下就有十分不愿意。
静王也不管,径直迈步进内去了。
裴宣见状,想了想,便仍站在殿门口。
孔春吉原本没见过他,听静王称呼他永宁侯,才知道他就是周蘋先前订过亲的。
因为静王不理自己,孔春吉心中很不顺,便看向裴宣道:“永宁侯如今亦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不知周三姑娘若是看见永宁侯如此春风得意,是否会悔不当初呢。”
裴宣拱手行了个礼,泰然自若道:“王妃过誉了,裴宣愧不敢当。”
孔春吉哼了声,带人去了。
此时此刻,静王进了内殿,却见康王跟世子都跪在地上。
静王随着上前跪地,皇帝淡淡道:“你来的正好,是来给德妃奔丧的吗?”
赵雍神色悲戚,说道:“回父皇,儿臣听说此事,甚是心痛。”
皇帝道:“那你可还听说另一件事了?”
赵雍抬头:“儿臣驽钝,不知父皇指的是什么?”
皇帝道:“昨日,有人混迹在工匠之中意图谋害朕。”
“什么?”赵雍陡然色变,骇然失声道:“父皇可有碍?”
皇帝哼了声:“朕受命于天,自然是逢凶化吉,无碍。”
“不知是什么人如此胆大?”赵雍又皱眉担忧地问道。
皇帝道:“大部分都死了,只知道其中一个小太监是德妃宫中的人,另外,唯一的活口在今天早上招出了一个人。”
静王先听见是德妃的人,仿佛震动,听到最后又忙问何人。
皇帝凝视着地上的康王跟静王,缓缓说道:“那刺客受伤很重,昏迷之时无意中喊出了‘王爷’两字。”
静王跟康王对视一眼。
赵雍发现自己的王兄额头上满是冷汗。
此刻皇帝说道:“如今在京内的只有你们二人,不如你们来告诉朕,这刺客喊的‘王爷’,是指的谁?”
皇帝锐利如刀的目光来回徘徊,仿佛最终落在谁的身上,谁就会人头落地一般。
康王眼神有些散乱,他嘴唇翕动,张口欲说,却给身侧的世子赵琝摁住手。
静王亦觉着身上发冷,过了会儿,静王道:“父皇容禀,康王、王兄……他向来有贤德能干之名,且从来忠孝,才得父皇重用,连儿臣心中也对王兄钦敬之极,按理说王兄绝对不该、也没有必要做这种逆天之事,所以儿臣大胆觉着,刺客所喊的一定不是王兄。”
康王面露惊愕之色。
皇帝挑眉:“那么,难道他喊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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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奈斯纸巾小剧场
网友:bie_li_wo 评论: 《七宝姻缘》 打分:2 发表时间:2018-12-04 08:40:32 所评章节:77
康王谋逆之前因后果确实扑朔迷离,难道一切都是静王设的局?会不会这一世发生大逆转,最终柿子上位登基?静王竹篮打水一场空?老不舍得傻宝被张家的那帮老女人虐的怎么办?感觉未来傻宝的打怪之路充满艰辛。
傻宝:糟了!糟了!第一天上班签到就迟到,这下肯定要被领导骂了!
纸巾:有我在,怕什么?谁要是敢欺负我家傻宝,我第一个不答应!
傻宝:可要是总经理骂我怎么办?嘤嘤嘤……
纸巾:她要是敢骂你,我就带你出去咱们自己开公司。
傻宝:好耶!侍郎哥哥最好了!啊呀,可是你的胳膊撕坏了,怎么办呀?
纸巾:不碍事,要不你用口水帮我粘一粘?
傻宝:唔……这是什么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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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网友:园春雪 发表时间:2018-12-04 13:10:35
纸巾还算很耐撕的,这么长时间只撕破了一只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