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沐有些难以启齿。
菡萏楼这名字, 对于坊间的百姓或者高门大户里的风流公子哥儿们, 自然并不陌生。可是对于七宝这样的闺中少女, 却是提也提不得的。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座极为有名的青楼。
而所谓的头牌清倌人,便是这楼中最为有名且当红的一名□□, 只不过是卖艺不卖身,所以叫做清倌儿。
承沐寻思了会儿,便凑近七宝耳畔, 低低地解释了几句,七宝的眼睛慢慢地睁大,脸上也缓缓地浮现一抹可疑的淡红。
她仔细地看向承沐, 像是在端详他是不是说谎。
周承沐对上她清澈无尘的明眸,心中暗叫了声“罪过”,硬着头皮道:“我没骗你, 就是这样的。”
“你是说, ”七宝深深呼吸,声音却低的如同耳语:“王爷喜欢的女子, 是、是风尘中人?”
周承沐点点头:“张家六爷是这么对我说的。”
七宝发了会儿呆,喃喃地问:“可王爷、是怎么认得这位玉笙寒的?”
周承沐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我悄悄地打听,原来她如今不在菡萏楼了, 之前搬了出来,就在邹鲁街那边儿买了个房子,取名新荷楼,有些相识的风流子弟之类的常常前去应酬交际。”
七宝道:“王爷也常常去……应酬交际?”
周承沐想笑又忍住:“王爷既然喜欢她, 多半会悄悄地去,只不过,王爷再不济,也是堂堂地皇室贵胄,恋慕一个青楼女子,这实在是有点太惊人了。”
七宝有些担心地说道:“她、她一定生得很好看,比我还好看吗?”
周承沐道:“我又没见过她的面,哪里知道她生得怎么样,不过既然这样颠倒众生的,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想必相貌也该出众。”
七宝看起来略有点颓丧,低下头不做声。
周承沐问:“怎么了?”
七宝怔忪地说道:“她是个青楼女子,却能入了王爷的眼,王爷喜欢她却不喜欢我,可见我比不过她。”
周承沐几乎跳起来,忙呸了两声:“别瞎说,你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做什么要跟个妓/女来比?何况……男人嘛,有时候男人是很贱的,当然我不是说静王殿下怎么样,我只是说男人的心思很怪,口味也怪,就比如有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爱吃些……吃些糟虾,醉蟹,卤猪头肉之类。”
七宝本来心中有些难过,听承沐如此说,才嗤地又笑了:“三哥哥,你说谁是山珍海味,谁又是糟虾醉蟹猪头肉?”
周承沐道:“我可不管,反正我妹妹是瑶池仙品,世间难得。”
七宝笑道:“你有好几个妹妹呢。”
“对了,”周承沐咳嗽了声,低低又道:“还有一件,据说这个玉笙寒,早先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来历还很显赫呢。”
七宝忙问是什么来历,承沐道:“听说先帝在时,她的祖父担当过工部侍郎,只因为一件差事办坏了,连累了整个家族,这玉笙寒那时候还是小丫头,就给纳入了乐籍,堕落风尘之中。”
七宝听了这句,猛然触动了心事,小脸立刻雪白。
周承沐说完后,见七宝脸色惶然不宁,便问:“怎么了?”
七宝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哥哥……”
如果不是那个梦,七宝哪里会知道,曾经戴凤冠批霞帔的诰命贵妇也好,娇养深闺的高门淑媛也罢,究竟会堕落到何种不堪的境地。
如今听了玉笙寒的遭遇,梦中种种历历在目,如疾风骤雨般地迎面袭来,令人窒息。
原本七宝还因为知道玉笙寒的身份,有些别扭的挫败感,但是这会儿想起梦中的情形,就像是一阵冷风从心头上掠过,顿时让她清醒过来。
七宝道:“哥哥,要怎么才能见到这位玉笙寒呢?”
周承沐吓了一跳:“见她?见她做什么?”
七宝道:“静王殿下既然喜欢她,她自然有她的不凡之处,我想见见她,看看她是什么样儿的,我也好学一学,也让静王殿下喜欢我啊。”
周承沐虽知道她脑中许多古灵精怪的想法,但是听见这句,仍是吓得心头发颤:“好妹妹,千万别生这种念头,她毕竟是个……你跟她学?传出去,还要不要命了?”
这话自然在理。
但如果一切重蹈覆辙的话,威国公府不复存在,到时候什么金枝玉叶,名门淑媛,也将成为别人脚下践踏的泥尘,又比玉笙寒高贵多少?
只怕连玉笙寒还不如,毕竟人家是“卖艺不卖身”。
七宝笑道:“我又不是学别的,就是想见识见识她是何种样的女子罢了。不要大惊小怪的。”
周承沐望着她玉雪可爱的笑脸,忧心忡忡道:“我有点后悔跟你说这些了。”
七宝拍拍他的肩膀:“哥哥怕什么,我又不会闯祸。”
周承沐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先前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张大人的手书,还假称是我跟他讨的?这种谎话,只要张大人听见了即刻就会戳破。可知昨儿在张家,我是捏了一把汗?生怕他知道风声了后来跟我对质。幸而菩萨保佑,他不曾来问过。”
七宝脸色黑了黑:“跟你说过是以前收藏的时候无意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嘛,那位大人贵人事忙,自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承沐道:“小事?我怎么听说昨儿在张家内宅里,就是因为这本册子,有个什么表姑娘为难你跟叶姑娘呢?”
七宝说道:“那个表姑娘是个无知之徒,所以才贸然询问,不用理她。”
承沐琢磨了会儿:“倒也罢了,横竖张大人并没有当面问我,多半是他真的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七宝笑道:“就是啊。叶姐姐很喜欢这本书,知道你弄来的,不知多高兴呢。”
周承沐笑道:“好妹妹,你这阵子虽然顽皮了些,可做的却不尽是坏事,还惦记着哥哥呢。”
七宝道:“那是当然了,哥哥的终身大事,我自然是正经放在心上,叶姐姐是个好嫂子,放心,她不会嫁给别人的。”
周承沐给她这两句话说的心花怒放,过了片刻才又想起玉笙寒的事,忙叮嘱:“好妹妹,方才说的玉笙寒,你千万别打她的主意,你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儿的,改日哥哥去给你探一探,千万别自作主张地做些令人不放心的事儿了。”
七宝满口答应。
就在周承沐离开暖香楼的时候,苗夫人那边派人来告诉七宝,说是苗家舅舅带了表弟来了。
七宝听了后,喜欢的不得了,忙带了同春往苗夫人房中来。
才进院门,就听见里头有说话的声音,是苗夫人笑道:“阿盛越发的出息了,比上回见着更长了好些,眉眼也更出落了。”
苗舅舅笑说道:“我跟他娘都觉着他长的太女孩儿相了。”
苗夫人道:“这是生得好,何况男生女相是有福的。”
这会儿门口丫鬟道:“姑娘到了。”
七宝已经低头从帘子底下走了进去,抬头看时,却见苗夫人跟舅舅坐在炕上,旁边的海棠杌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生得唇红齿白,只是神色有些腼腆。
七宝一看苗盛便笑了,苗夫人已经嗔怪道:“还不快过来见过你舅舅?”
苗舅舅是个身材魁梧肚子有些挺的中年男子,早就满面堆笑地站起身来,他看着七宝,满目惊艳:“外甥女才是真出息了呢。”
七宝行了礼,苗盛也起身向她行礼,口称:“姐姐。”
七宝看他很是乖巧,但身材偏单薄,便笑嘻嘻道:“阿盛,你比先前见的时候长了个子,只是为什么不像是舅舅一样发福啊?”
苗盛脸腾地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她,苗夫人斥责道:“怎么一见面就跟表弟打趣呢?”
苗舅舅笑道:“妹妹别为难七宝,这是他们表姐弟间感情好才肯这样呢。”
七宝说道:“就是,别的人我还懒得理呢。”
苗夫人叹道:“昨儿在张家看你那样乖巧,还以为改了性子了,果然是装出来的。”
七宝笑道:“他们家都是板板正正的,一个个像是木头人。我就应酬应酬罢了,难道在自己家里也那个样子?”
七宝说了会儿话,转头看苗盛,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响。
七宝察言观色,发现苗舅舅脸上有些掩不住的焦虑,苗盛也是闷闷不乐,她便猜到有事。
于是笑吟吟地跟苗夫人说道:“母亲,表弟怕生,你跟舅舅说话,我带他出去逛逛吧。”
苗夫人道:“你别带着他逛是假,欺负他是真。”
七宝笑道:“我难道竟是大恶人?”
苗舅舅早一叠声说:“外甥女只管带着他去,要是他别扭不听话,你就只管打他。”
七宝吐吐舌,拉着苗盛的衣袖,拽着他出门去了。
苗盛比七宝小一岁半,却比七宝高一点,只是身形偏单弱。
七宝带了他出了苗夫人院门,问他:“家里都好吗?”
苗盛道:“都好。”
“舅妈怎么没有来?”
“嫂子生了小侄子,母亲在家里帮忙呢。”
七宝惊讶道:“你才多大,居然就当叔叔了。”
苗盛突然又脸红起来,七宝拍手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容易脸红呢,简直像是个女孩儿。”
苗盛有些气恼地瞪她一眼,可却又没说什么。
七宝问道:“你们见过老太太了吗?”
苗盛回答:“原本是要见的,只是姨妈说老太太才吃了药睡下了,所以还没有见。”
七宝说道:“你不用怕,老太太是最和气慈祥的人了,你长的又这样讨人喜欢,她一定也喜欢你。”
苗盛只红着脸不做声。
七宝陪着他往暖香楼去,又问:“这次来可要住上两天吗?”
苗盛说道:“本想见了老太太跟姨妈就回去的,正是秋收的时候了,家里忙的很,不过这样一耽搁,只怕天黑就难出城了。”
七宝喜道:“那就住上两天再回去吧。横竖家里有大表哥照看着,难道非得让你跟舅舅回去?”
苗盛越发低了头,说道:“哥哥给抓进牢房里去了。”
他的声音很低,七宝起初都没听清,忙又问了一遍,才惊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抓表哥呢?”
苗盛抬脚在地上轻轻地踢了踢,说道:“之前白浪河水泛滥淹了两边的田地,朝廷说是要补贴灾民,可是县衙里却并没有发那笔银子,大家推举哥哥去询问,不知为什么就把哥哥扣押了,说他煽动闹事。”
七宝大为吃惊:“这个官是不是糊涂了?”
苗盛叹了口气:“爹之前送了好多银子去衙门疏通,总算是打听出一点消息来,说是被淹没的田地里有一块是京城里大人物家的,所以那些补偿的款子都落在了大人物家的腰包里,而且他们不许百姓吵嚷,如今把哥哥关押起来,就是想要杀一儆百。”
七宝叫道:“混账东西们,难道不知道你们家是国公府的亲戚?是什么大人物这么不讲道理?”
苗盛低着头说道:“我听爹说,好像是什么张家……”
“嘶……”七宝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掠过一丝不妙的预感,“是不是那个四大豪族里的张家?”
苗盛点点头:“县衙里的人说,就算威国公府也不敢得罪张家。”
“放屁,”七宝忍不住骂了出来,又咬牙说道:“张制锦是户部侍郎,什么补偿的款子这些,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如果是张家把那些银子都吞了进去,这不是他们自己家闷声大发财吗?却偏偏做出体恤百姓的样子,欺世盗名的,哪里有这种道理?”
苗盛眼巴巴地看着她,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惊讶之余,眼中不由透出敬佩的神色:“表姐,你知道得真多啊。”
七宝被他敬佩的目光注视,不由有些飘飘然。
正在这时侯,身后同春小声说道:“姑娘,我看这件事未必是张大人所为。”
七宝回头:“为什么这么说?”
同春说道:“张大人行事向来是无可挑剔的,连老爷跟少爷他们都常常称赞,而且他年纪轻轻就做到户部侍郎,当然有他的手段,难道竟会眼浅到在乎这点儿银子?而且张家那么大,难保良莠不齐,又或许是有人假冒他们家名头行事呢?”
七宝琢磨了会儿,哼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毕竟跟张制锦脱不了关系,至少算在他办事不力上。”
同春道:“照我看,不如找人暗中通个风给张大人,许是他不知道这件事呢?只要叫人告诉了他,且看他如何料理就是了。”
苗盛听到这里,轻轻拉拉七宝的衣袖说:“表姐,我爹这次来府里,就是想求姨妈帮忙,最好悄悄地平安无事的把哥哥从监牢里放出来就好,不想再得罪人。如果真的要通风给这位张大人的话,也最好别是咱们家的人,万一这张大人是坏的,知道是咱们家的人出头,他恼羞成怒再叫人为难咱们,岂不是更加不好了?”
七宝原本正想着让周承沐去告诉张制锦,闻言不禁对苗盛刮目相看:“阿盛,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很多啊。”
苗盛本极认真,听了这句,脸顿时又红了,忙又低下头去。
当夜,果然苗舅舅跟苗盛留在了威国公府,七宝则打听着老太太醒来,早领着苗盛去见了老太太,正如她所说,老太太也很喜欢苗盛,便吩咐苗夫人,让这孩子在府里多留几日。
所以次日早上,苗舅舅先行启程回家里去照应一切,苗盛却暂时留了下来。
正好这日,永宁侯裴宣来到府上做客,这正中七宝下怀,便叫人偷偷地把永宁侯叫来,把张家的人中饱私囊,还打压无辜百姓的事告诉了永宁侯。
裴宣惊讶问道:“这可是真的?你怎么知道这些?”
七宝说道:“我当然有我的法子,三姐夫,这种为民除害的好事,你敢不敢干啊?”
“小七宝亲自开口,我不敢也得敢,”裴宣笑道:“你要让我怎么干?”
七宝便按照昨日跟同春苗盛的商议告诉了裴宣,又说道:“上次三姐夫陪着我去见那个人,他还盛气凌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这回三姐夫自管去质问他,看看他怎么回答,还得不得意了?”
裴宣道:“这么说,这个头我一定得出了?”
七宝连连点头。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裴宣笑着端详七宝,道:“上次你还替他说话,怎么这会儿却又要跟他对着干?语气也都变了,可有什么原因吗?”
七宝心虚不敢多说,只嘀咕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走了。你快些去说啊,别耽搁了。”
七宝知道永宁侯是最可靠的人,此事交给他,不管张制锦有没有参与其中,应该都会还苗家跟被淹地百姓们一个公道了。
眼见中秋将到,苗盛势必要回家去了,七宝倒是有些舍不得。
只不过在苗盛离开之前,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他的帮忙。
这日,邹鲁街的街头,一辆马车靠边停下。
下车的时候,苗盛有些胆怯地问七宝:“表姐,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地跑出来?给府里知道,一定饶不了咱们。”
七宝笑道:“我也是好心想带你出来见识见识,你瞧,哥哥们都忙的很,也只有姐姐我对你最好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别把我卖了啊。”
苗盛半信半疑,犹豫着答应了声。
邹鲁街跟别的闹市长街不同,这街上古玩字画店最多,所以人也并不似闹市般汹涌。
七宝来不及看热闹,怕跟苗盛走散了,便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且走且向旁边的路人打听“新荷楼”怎么走。
有几个路人脸上透出惊讶的表情,也有的打量着他们两人,说:“这样年纪小小的公子,居然也去那种地方。”一脸嫌弃,也不指路就走了。
苗盛忍不住问:“表姐,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咱们?那是什么地方?”
七宝含糊道:“去了就知道了。”
如此费了一番周折,才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新荷楼。
从外头看,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小院,里头二层小楼罢了,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院门紧闭,从外头看着,就如同寻常住家,没什么不同。
七宝打量了会儿,心里略有点紧张,踟蹰片刻,终于上前一拍门环。
不多会儿,院门打开,有个挽着双丫髻的八/九岁小童探头出来,一看七宝跟苗盛,略有些发愣:“你们是?”
七宝忙学着周承沐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躬身行了个礼:“我们是来拜会玉姑娘的。”
“你们?”小童吃惊地睁大眼睛,把他们二人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
七宝忙拉拉苗盛。
苗盛早在路人的异样眼神跟鄙夷口吻中就觉着不妥,只是他年纪毕竟小,又是生在郊外县城的孩子,还不知道究竟。
如今听说拜见玉姑娘,心中更加疑窦丛生,只得跟着说道:“这位玉姑娘可在家吗?劳烦通报。”
小童眨巴着眼,过了半天才说道:“我们姑娘虽然在家,但是……要见我们姑娘,要先递帖子相约的。你们可约过了吗?”
七宝吃了一惊,她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个规矩:“没、没有。”
小童瞧她满面紧张,噗嗤一笑:“那可就不成了,两位小哥儿,还是快回家去玩儿吧。”这口吻里透出了几分调侃。
七宝不禁有点脸红,苗盛见她窘迫,却是不服起来,便皱眉道:“为什么见玉姑娘还要先约什么?我们出来一趟并不容易,如果在家里,还请行个方便。”
小童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吟吟道:“那好吧,要是没有提前下帖子,若是有人推介来的,倒也还成。你们可有相识的……家长之类引荐吗?”
苗盛更不懂这话,回头悄悄对七宝道:“表姐,这里有点古怪,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多规矩?咱们还是走吧。”
七宝好不容易拉着苗盛跑了出来,又费尽周折摸到地头,哪里肯就这么走了,于是不理苗盛,道:“当然有!”
小童问道:“那么不知是哪位大人呢?”
七宝心中着急,给小童一问,不禁脱口道:“是、是张大人……张制锦张大人指点我们来的。”
小童的眼睛瞪大到极致:“您说的,莫非是户部的张侍郎吗?”
说话间,眼神不由往屋内轻轻地一瞄。
苗盛站在旁边,也满面愕然地望着七宝。
七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说出了张制锦,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又听着童子的口吻仿佛松动,于是把心一横道:“是是是,就是他了。”
童子好不容易把张大的嘴巴闭上,然后狐疑地又扫了他们一会儿,才笑道:“那么……请稍等片刻,我去通报我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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