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猪！一头猪！一群猪！”

楚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的荀彧破口大骂，心中却有些想笑。

荀彧气极，俊雅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你说何遂高是不是傻！调集外兵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把公达征辟去了吗？难道没问过他的意见吗？”

楚驿脸色平常：“这大概是袁本初的想法吧，他比天下绝大多数人都要恨宦党。”

荀彧怒极反笑：“所以调集外兵威胁雒阳？他真不怕成为千古笑柄？”

楚驿笑了笑，随口道：“若是失败自然是笑柄，成功了谁还会多说什么呢？”

荀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长叹道：“会成功吗？我总感觉隐隐不安呐……”

楚驿不再答话，其实他很能理解荀彧此刻的愤怒，因为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跌宕起伏，都可以拍五十二集的大型连续剧了！

从一开始，宦官集团抛弃蹇硕，交出兵权，已然向何进妥协，按理说人家都服软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更何况宦官们对何进兄妹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更更何况，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儿媳还是何进和何太后的亲妹妹！自家人何苦难为自家人？

当然，何进一开始自然是不想对宦官斩尽杀绝，杀蹇硕只是因为蹇硕先想杀他，来而不往非礼也！

但是这时候，一个叫袁绍的猪队友跳了出来，玩了命的蛊惑何进和宦官硬肛！何进政治智商是真的不咋地，于是听了他的话。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和他的妹妹何太后商量啊。没有皇家的同意名不正言不顺，这不就成了犯上作乱了吗？于是何进兴冲冲地跑去找自己妹妹的去了。

这时何太后还是比较清醒的，更何况她现在的位子还是因为宦官们的帮忙，于是跟他哥说，你是不是傻？这宦官统领禁省，自古就是这样，更何况你把宦官杀了，让老娘独自一人面对文武百官吗？

这一下，何进也清醒了，他本就不打算和宦官玩命，加上妹妹又反对，便想杀几个典型算了，又能立威又不伤和气，完美！

这一下袁绍自然是不干了，我就指望你干掉宦官好让我们世家接手空缺了，你怎么能尥蹶子呢？太后一个女人的话你能听吗？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哦，公路你别激动哥哥不是说你。

于是，袁绍进一步蛊惑，可是这宦官势力不小啊，硬肛很难肛得过，更何况何太后还反对！而何进手里的北军和西园八校尉又不敢完全相信，毕竟窦武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呢！

何进就在那里犹豫不决，袁绍自然急了，于是他又出了一个损招。召集外军向雒阳开进，威胁太后！

这一下，众人都看不下去了，先是主簿陈琳，真不愧是后来的建安七子之一，他先猛拍了一通何进的马屁，然后说出自己的观点：大军汇聚，强者为雄！这样只会授人把柄，将会成为祸乱的根源！

何进表示我不听！

尚书侍郎郑泰和卢植也劝何进，董卓这人残暴贪婪，召他会危害朝廷！

何进继续表示我不听我不听！

曹操也劝，宦官之事，自古就有，这很正常嘛！咱们只诛恶首，派个狱吏走司法程序也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何进横了他一眼，心道能不正常吗？你爷爷就是宦官呐！依然表示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那他听谁的呢？他听袁绍的。如今何进大权在握号令天下，但是出身低啊！就像土老板就喜欢高学历人才，袁绍家四世三公，除了皇室之外，就他们家地位最崇高，自然而然就很看重他！

而且何进本人似乎也想一展雄风，想在他妹妹面前找回长兄如父的尊严！于是一拍屁股下令召董卓屯驻上林苑，让王匡征召强弩之士节制，令东郡太守桥瑁屯驻成皋，让丁原火烧孟津！

这昏招一出，不少人都目瞪口呆！

包括荀彧，他恨不得跑到何进面前把他脑壳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塞驴毛了！

所以荀彧也有点怨荀攸，给他写信说你好歹也是黄门侍郎，怎么不劝那个傻叉？

荀攸其实更委屈，心说我一个小小的黄门侍郎，连何进面都没见过几面，怎么去劝？更何况何进现在除了袁绍的话，别人的话根本不听啊！

不过事情都闹到这一步了，至少宦官问题应该能解决了吧……荀彧、戏志才、郭嘉以及长安的荀攸、逢纪等人心中都是如此想着，或者说，都如此祈祷着。

然后……现实狠狠给所有人一个耳光，得知何进身死，雒阳皇宫一片混乱的时候，荀彧呆坐了半天。

戏志才恨恨地道：“身死名丧，何进误国啊！”

许久，荀彧漠然地开口：“何进既死？何人可约束董卓？”

戏志才、郭嘉、荀悦皆默然。

荀彧看向楚驿，楚驿淡淡地：“车骑将军何苗或可节制，然其死于乱军之中，当下无人可制董卓。为今之计，只有火速征召扶风的皇甫义真，令他帅三河骑兵日夜兼程，前去雒阳稳定局面。唯此，或可无虞。然……”

荀彧脸色苍白，惨然一笑：“然而肉食者鄙，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楚驿点点头，面无表情。

其实，指望皇甫嵩来平定局面原本就很难。

首先，皇甫嵩驻扎在扶风边陲，离洛阳相当远，就算现在征召皇甫嵩也未必来得及。

其次，凉州一直不安定，而皇甫嵩的任务是阻止凉州叛军寇三辅，责任重大。就算有些大臣对董卓的到来感到不安，但也不会预计到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也不会想起来去征召皇甫嵩。毕竟，皇甫嵩一走，三辅危矣！

当然了，如果是荀彧等人选择的话，定然火速派人召皇甫嵩进京。皇甫嵩威震华夏，又是如今唯一一个战魂拥有者，最重要的是他的忠诚一直为世人所敬重！只要他率军赶到雒阳，那么定然能力挽狂澜。

到时等政局稳定，便可强令董卓将士兵交给皇甫嵩统辖，让他前往并州上任，你说朝廷封你并州牧你却磨磨唧唧地不肯受一直呆在河东郡是几个意思？

可惜没有如果，荀彧此刻还不是那个大汉的万岁亭候，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子，荀攸逢纪也只是小小的黄门侍郎，他们空有无双智谋，却无力改变什么。

“祸从西来，祸从西来！”荀彧看向屋外，紧紧地攥着拳头，终于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他声音忍不住颤抖，“奉孝子璋，果然如你们所言呐……天下，要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