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微弱地叹了口气：“刚才是不小心用力过猛，放心吧，我会救他。”

她已经完全接受了一个事实，只要使用的是晁乐儿的身体，她就不可能眼看着宋文博死去而不作为，她会感受到比宋文博还要强烈的痛苦。

这个晁乐儿到底是有多在意宋文博啊，明明就只是刚确认关系的情侣而已。

莉莉丝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但宋文博这次的状况有所不同，是被她亲手所伤，将那些魔气收回顺便缝补伤口就好了。

她十分嫌弃地蹲下来把宋文博的头抬起揽入怀中，手指深入那个被紫焰烧灼出的洞口，很深，深及肺腑，手指粘连到温热的血肉，甚至能感知到内里跳动节奏渐慢的心脏。

莉莉丝调动出最纯粹的魔力来为他施加治愈魔法，她在幼时学习到这类白魔法，但几乎从未使用过，她没有救人之心，对自己也是不管不顾的状态，经常一身伤到处闯荡，都懒得包扎一下。

她很不熟练断断续续地朗读出咒语，额头逐渐布满冷汗，要撤销自己造成的伤害需要与受伤者进行灵魂沟通，同步体会其所知所想，包括痛苦与挣扎，在这个过程中极易遭到反噬。

果不其然，几缕从外界吸收来的魔力趁机咬了她一口，在手上留下不小的伤口，魔血滴滴答答地渗入宋文博身体里。

每滴血都蕴含着百年寿数与精气，估计要耗费数倍的时间来补偿。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浪费魔力，来救这种派不上用场的废物啊！心里拼命地呐喊拒绝，但身体还是不得不继续治疗魔法，等伤口愈合再用魔力编织出针线，在表皮进行简单缝合，帮助更快地恢复正常生理机能。

这么一番动作过去，宋文博的身体素质应该会比过去强上许多。

江令婉发觉莉莉丝的喘息渐渐平复，关切地问道：“小博他被救回来了吗？”

莉莉丝没力气再摆出强硬的态度，缓慢抬起苍白的脸颊，低声道：“死不了，你也算是他的朋友对吧，我现在不想杀人，如果你愿意为他考虑，就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任何事情说出去。”

江令婉迟疑着点了点头，疑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丁蕊她真的是在生物科技公司上班吗？”

莉莉丝站了起来：“有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答案比较好，人类，你该学着克服自己的求知欲。”

宋文博躺在她脚下，从混沌中醒过来，他刚才仿佛做了一场漫无边际的大梦，清醒过来依旧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本能地抓住离自己最近的莉莉丝的脚踝。

等等，莉莉丝？

这三个字在脑海里浮现的刹那，他就彻底清醒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差点把他杀死的魔女的名字，一定要远离她！

宋文博迅速缩回手，忍痛支撑着站起来，由衷地说道：“莉莉丝，你很厉害。”

和这种随时能要他命的魔女单独出来用餐，他肯定是脑袋里进了502胶水，宋文博悔不当初，在悔恨之际突然蹦出点特别的想法：“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莉莉丝好奇地问道：“什么忙？”

宋文博抓着衣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会隐身吗？我想去静安区看看父母，也不用上前和他们搭话，只站在远处看一眼就好，不会给你添麻烦。”

莉莉丝抱着胳膊说道：“我看起来像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吗？我为什么要帮你，给出点理由。”

这点小忙费不了多大力气，她也的确不想现在就回收容所，但是，她也想看看这个笨蛋人类能编造出什么花样来劝服她。

宋文博很为难地低下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我也会尽力去帮你完成。”

莉莉丝嗤笑道：“切，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连亲近之人的性命都保护不了，危难时刻只会乞求别人的帮助，我想要的东西，想达成的目标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获得。”

于是宋文博的脑袋耷拉的更低了，莉莉丝的每句话都像重石压在他的脊背上，他又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他为什么没能在刚才死去，为什么要重生，承受人生接下来的苦难？

“好了，别露出那副难看的样子，”莉莉丝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说这些话可不是想看你自怨自艾，你父母住在哪里，现在带我去吧。”

宋文博感激地笑着说道：“莉莉丝，谢谢你！”

魔女也不总是讨厌的对象嘛，他飞快地拿出手机导航，把准确位置递给她看，莉莉丝在脑袋里大致谱画出飞行线路，便一把拉过他从店门口飞上了高空，转眼间就消失于天际。

升至高空莉莉丝放了个隐身咒，将二人变成透明的生物融入天地，像天上的神明似的，俯视下面的芸芸众生，千万家灯光下珍藏着众多美好故事，或许也十分离奇曲折，宋文博看不透，只能抓住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差不多习惯了在空中飞翔，恐惧感减轻，甚至尝试着伸展开手臂，在空中高声叫喊：“晁乐儿，我想你了！还有，我爱你！”

这些未曾有勇气说出口的话在此时吐露，但愿遗落在某处迷失方向的乐儿的灵魂能听见，而且说不定有小部分魂魄还待在身体里，与莉莉丝共同驾驭这具躯壳。

江令婉站在店门口目视二人远离，恍惚好似还在梦中，她伸手试探着去触碰透明屏障，发现屏障已经消失，踏出一只脚迈到店外面，感到有些冷，寒气是从天上来的。

“下雪了啊。”她伸手接到了细碎的雪花，在掌心迅速溶解为小露珠。

可更多的白色精灵还在从天而降，在屋檐与尚未落尽枯叶的梧桐树杈间跳跃，有几片还调皮地钻进她的衣领里，带来短暂的凉意。

江令婉叹了口气，打算把刚才的事情全部忘光，回归到最初平和恬静的状态中去，就算见到丁蕊也不要提起。

她走回到温暖的屋子中，小声道：“冬天来了，店里该添点新菜式了，来碗热乎乎的汤豆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