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周全怔住。
姜月然惊了。
其后女子们有点慌。
坐在他们面前的徐子陵，是藏春楼的新老板，哪怕不是，徐子陵亦可轻易主宰她们的命运。
这位戴面具的公子哥，何来的勇气，与徐子陵这番对话？
徐子陵怔了怔，竟依然没有生气，疑惑地道：“何出此言？”
徐夜说道：
“想要拉拢他人，也该照照镜子。”
徐子陵：“……”
周全拍了下脑门子，夜哥这是有剑仙前辈撑腰啊，要不然敢这么说话。
“徐公子，这话可能难听，但我觉得，是应该慎重。”周全说道。
徐子陵微微皱眉。
周全的身份背景，徐子陵早就掌握。
这戴面具的，售卖广寒铁之人，倒是头绪不多。
能说出这话，可见对方身份地位，极可能远在虞都十大家族之上。
徐子陵变得严肃起来，身份和背景以后再查，这单生意不能跑了。
“是我唐突了。”徐子陵说道。
徐夜直视徐子陵，平静地道：“我给你一个忠告。”
“请讲。”
“生意就是生意，我给你货，你给我钱，天经地义。没有其他复杂的东西。往往过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徐夜语气一顿，面具后露出笑容，“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
徐子陵五指一抖。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并非普通人。
而他脑子里的一堆计划，都随着这一句“忠告”，泡汤了。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疑问，此人是谁？有何依仗？真和那神像有关？
“多谢阁下的忠告。”徐子陵端起酒杯，朝着徐夜道，“我敬你一杯。”
徐子陵自顾自一饮而尽。
周全端起酒杯，像模像样地喝了起来。
徐夜看了那些女子一眼。
徐子陵会意，挥挥手道：“都退下。”
“是。”
原本寻花问柳，热火朝天的地方，竟变得无比严肃，气氛诡异。
这让周全好不难受，只得直勾勾地目送美女们离去，嘴里嘀咕着：“别啊……”
徐子陵说道：“既然阁下不喜欢谈交情，那就谈生意……你有多少货？”
徐夜说道：“得看你有多大胃口。”
徐子陵笑了。
“原来那条矿脉，果真被阁下挖走了。”
徐夜不说话。
徐子陵豪言壮语道：“按照我与周公子的约定，每斤支付你两百两。你有多少，我吃多少。”
“三百。”徐夜更正道。
周全刚端起酒杯，还未送到嘴边，忽地一颤……
哥，我是让你坐地起价了，可没让您狮子大开口啊！三百两，干脆咱俩组团拦路抢劫去吧？
周全用余光瞥向徐子陵。
徐子陵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他倒了一杯酒喝下，又倒了一杯，又喝下……
徐夜笑道：“买不起，就算了。上等的广寒铁，不愁卖不掉。”
说完，站了起来。
周全忽然明白了徐夜为什么要说那句忠告。如果不那样的话，以虞都徐家的手段，谁敢买广寒铁？
“请留步。”徐子陵面无表情说道，“三百，成交。”
周全：“……”
他心跳加速，又掐了掐自己，仿佛梦一样。
“周全。”徐夜说道，“备称。”
“好咧！”
周全立马跑了出去，让人送了几杆秤。
徐子陵微微皱眉，令几名侍卫进入房间。
然后道：“事先有五十万银两已经奉上，请阁下先交一千六百斤。”
好在房间足够大，旁边是歌女唱歌跳舞的地方。
徐夜拂袖一挥。
哗啦！！
袖里乾坤吐出两千斤广寒铁。
顿时眼前出现了一坐小坟似的寒铁之山。
徐子陵眼睛一亮！
疾步走了过去，抓起一块，仔细欣赏，道：“果然是上等的广寒铁。”
周全附和道：“那是自然，和胡广德的是一批。”
徐子陵下令道：“称清楚。”
“是！”
一千六百斤，对于这帮修士而言，称起来也快，不到一盏茶，便称清楚了。
“少爷，刚好一千六，不多不少。”侍卫躬身道。
侍卫们同时看向徐夜。
徐夜知道他们的意思，也不说话，朝着旁边的空地再次挥袖……
这一次，是直接堆满了空地。
周全惊了：“……”
侍卫们懵了。
徐子陵自认见多识广，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纵使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拿出这么多的广寒铁。
这未免也太多了！
……
藏春楼下，街道外人声鼎沸。
作为清河郡最繁华的地方，向来不缺少行人。
神像与剑仙的传说，更是吸引了大量的修行者与游客。
徐子陵纵然是虞都徐家中人，也意识到了这么多广寒铁的重要性！
“快称！”
“是！”
众侍卫收起激动震撼的心绪，动了起来。
徐夜则是看着窗外，若无其事般。
周全来到身边，低声道：“我的亲哥……你有这么多，咋就不跟我说一声？”
徐夜笑而不语。
周全激动道：“我不管，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大哥，我要抱大腿！”
“想得美。”徐夜白了他一眼。
“……给根腿毛掐着也行啊！！！”周全哀求道。
“……”
徐子陵时不时打量徐夜，对他的身份和背景越加好奇。
这么多广寒铁，那储物空间的价值，可想而知。
能拥有这般空间的修士，定是大宗门，或者大家族……
他哪里知道，这些广寒铁，袖里乾坤压根就没装满。
前后大约忙活了一刻钟。
由三名侍卫，一同干活。
才将广寒铁称完。
“少爷，除去那一千六百斤，这些共计三万八千五百二十斤。”侍卫说道。
周全差点没站稳：“……”
徐子陵亦是猛地抬头。
他不是没见过广寒铁。
三万多斤，终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徐子陵有些难以置信。
那条矿脉的事，他从巡天监那里听说了，说是万斤的产量……
所以他认为那高达百丈的神像，不是来自元清山的矿脉。
徐子陵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好歹是来自虞都，无论有天大的事情，也应该镇定。
他掏出一个锦盒，言辞诚恳地道：“今天我没有带够钱，先将我洞虚宝剑，压在阁下这里，改日我再来取，如何？”
徐夜扫了一眼那锦盒，上面刻着二字：洞虚。
徐夜颇有些不悦道：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徐子陵见他要出手收回广寒铁，迅速挡在了前面，摆手道：“兄弟误会了，我再次为自己的无知向你道歉！如果连徐家都买不起，谁还能买得起？！”
徐夜没有说话。
徐子陵将洞虚宝剑的锦盒放在了徐夜的手心上，又随手一挥，又出现了一个紫色袋子，直接丢了过去。
周全疑惑道：“什么东西？”
“元灵珠。”徐子陵道。
“……”
周全惊讶上前，打开袋子一看，一颗又一颗的晶莹剔透的珠子，闪烁着微光！
足足十颗！
徐夜低头望去，果真是元灵珠。
传闻在古老的神秘之地，游荡着一批元灵……它们吸收了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和精元，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价值不菲。
有的家族和宗门为了获取元灵珠，不惜代价游走在危险地带。
一年都未必能得到一颗。
整个清河郡，都买不到！
这是只有虞都的达官显贵，上层修行者才能享用的宝贝！
徐子陵说道：“相信二位知道元灵珠的价值，每颗我按八十万相抵，十颗便是八百万。剩下三百一十万六千两，给我半天时间。如何？”
卖钱的目的也是为了够买修行资源。
元灵珠无疑是难得的修行资源……
徐夜如今的修为是七境天照，财富的积累固然重要，但是这些珍稀资源的掌控，更加重要。
徐夜看了一眼盛放洞虚剑的宝盒，说道：“好，半日后，周全来取。”
徐夜将洞虚剑锦盒丢给周全。
丝毫不在意抵押物品。
收好元灵珠，朝着楼下走去。
周全喊道：“哥，等等我啊！”
待二人消失以后。
徐子陵走到了栏杆旁，看着清河郡……摇头叹息。
这时姜月然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广寒铁，微微笑道：“徐公子怎么看这二人？”
“周全不值一提。”徐子陵眼神复杂道，“倒是这另外一人，令人捉摸不透。”
“要不，我在暗中查一下？”姜月然道。
徐子陵抬手，摇头道：“没必要。”
“为什么？”
“这种事，轮不到我们。”徐子陵继续道，“况且，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很欣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