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俩……”我并没有说完话。
“莲,你试好了吗?”隆满脸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晚会差不多开始了哦。”
“嗯,走吧。”莲笑着看了看隆,道:“别迟到了~”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隆和莲跟在我后面,两人并排走着。
我轻车熟路地在人群中穿梭着,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
我知道我是路痴,所以就提前调查了一遍。
“学会用优点补足缺点就是最大的优点。”
这句听起来有点像绕口令的话,从小就从我爸那里听得倒背如流了。
我找到观众席上坐着的凯文和勉,然后坐在我意料之中的座位上。
“点优的大最是就点缺足补点优用会学。”我对凯文甩了一句。
“什么?怎么……你说什么?”凯文一脸懵:“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个,没什么。”我知道把心里倒背的话不小心说了出来,连忙道:“你俩不出去转转吗?”
“之前啊,本来是想出去的,结果呢……最后就没出去了。”凯文稀里糊涂地道。
我压根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毕竟参加晚会的人多到堪比演唱会。
但是我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我只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就行了。
隆拉着莲坐到一边。
“哇,隆这家伙,进度火热啊。”凯文看着两人,低声道:“我怎么酸了呢?”
“大概是恋爱的酸臭味吧。”我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哈哈……” 勉听见我这句话,突然干笑两声。
“什,什么情况?”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以为他不会笑的。”
“切,他那是装高深~”凯文意味深长地撇了勉一眼,然后又靠到我边上:“这家伙有个秘密,其实他的笑点很奇怪。”
“这样。”我赞同地点点头:“你观察地还挺仔细的吗。”
“唉,谁让这家伙成天没事干找我单挑来着。又是一队的,自然知道的多。”凯文无奈道。
“他找你单挑?”我随口一问:“你俩谁赢了。”
“唉,别提了。这家伙总是上来就削我,我就躲,然后就分不出胜负。”凯文一提起这件事,只觉得头皮发麻。
“还不是你跟个泥鳅一样?”勉突然道:“不和我正面对抗。”
“你用了十几年刀,让我一个赤手空拳的和你硬碰?有本事咱俩都不用武器,你看我抽不抽你就完事了!”凯文激动道:“幸亏我每次都跑的巨快,不然早被当苹果皮削了。”
“哼。”勉把头撇向一边。
“切。”凯文也把头撇到相反的一边。
“呵呵……”我把视线从他们两个身上挪开,转移到台上。
我们几个因为是早上看电影之前就顺便来拿的晚会的票,所以座位还算好,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台上。
没有太偏,也没有太靠后,或者太靠前。
用我妈的话说,就是看电影时候的五六排中间的位置。
台上是热场表演,主要是一些业余的,或者兼职的艺人展示的地方。
每个以大明星为梦想的穷酸演员,都在使劲浑身解数地表演,祈祷让人们注意到他,希望观众们能记住他。
可是,又有几个成功呢?
我摇头叹息,看着尽力踩着钢丝的马戏团成员,还有卖力歌唱着,连假发都甩掉了的演唱家,感慨万千。
我把耳机插上,塞进耳朵里去,祈祷用这个可怜的机械装置忘乎所以,祈祷,让我忘记正身处喧闹的人海地狱。
台上轮到一个小品表演。
我摁下播放键。
“我看着颗猕猴桃”
“眼泪突然被引爆”
“我可不是可不是特别爱闹”
“这叫做这叫做心灵感召”
“不
信你问李清照”
……
台上的演员尽力掩饰着自己,企图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故事中的人,一个虚假的人。
“为什么 全世界的恋 我都失一遍”
“为所有的悲剧当特约演员”
“我伤得断肠我哭得夸张”
“像一套港产片”
“为何 普天下的泪 我先流一遍”
“市面上的纸巾”
“都由我代言”
“这也是种贡献”
这是我很爱听的一首歌,没什么好说的。
这首歌由一个眼睛很大的,带有那种罗曼蒂克风情的男歌手唱出来,威力无穷。
小品演完了。
演员看着观众席上左顾右盼的人们,心里失落到了极点。
“再一次,失败了。”他咬着牙:“我不甘心。我不想回到红国那个小山村里去,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种田人。我热爱表演超过一切……”
一个观众吼道:“下一个!”
无聊至极的其他观众也附和道:“下一个!下一个!”
滔天的声浪摧毁了他,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
他还在观众席里审视着,希望能找到一个坚定的,用支持的目光默默地凝视着他的,观众。
没有。
什么都没有。没有与众不同的赞同,没有让他燥红的脸湿润的海风,没有抚平他无形伤口的笑容。
只有,一道接一道的震天呼声。
“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改退场了。也许自己年迈的老母亲说的对,她的小儿子并不是做演员的那块料。
他似乎闻到了家乡的香气,但是却丝毫不感到好。
等等,那是什么。
他看见了一个拿着太刀的,手上缠着绷带的男孩,还有一个和他赌气般看着另一边的人。
再往旁边……
那是一个反光的镜片,但是镜片却坚定地注视着他。那个人推了推眼镜的中间。
他打了个寒战,似乎感觉到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周围的气浪消失了,跃动着,雀跃着的人们不见了,静止了。
他下意识地去看那个人,那个人却消失了。
“你……”他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你想跟我,玩个游戏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
我站在台上,他的旁边。
他见鬼了一样猛地转身:“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我露出笑容:“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我在干什么。”
“你……你要干什么?”
“放松点,我只是来玩个游戏而已。”我刻意压低了声音,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并非我原本的声音。
“什么游戏?”
“目标:得到更多的投票。规则:两人轮流表演,每人表演三分钟,一共三轮。由台下的家伙打分。得多者胜,表演内容不限。”我看着他惊慌的表情:“你胜,你将得到二百万资助你的梦想。”
我拿出之前那张存着七百万的卡片。
他明显有点动心了:“我输了呢?”
“你输了……”我并没想好这个条件,但是我突然想起之前另一个我对我说的话。
我是一个奇迹鉴定师。奇迹,是一种极优的能量……
虽然我并不是很懂,但是有时候,你就得凭着感觉来。
“你输了,就告诉我你的故事吧。”我这样说。
“就这样?”他脸上的表情飞速变化着。
“好,我接了。”他知道对方有可能目的不纯,但是为了梦想,多少人粉身碎骨不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只是讲个故
事而已。
我听到了他肯定性的发言,然后抬起头,笑道:“你先来。”
我的身体后面出现一个黑洞一样的东西,将我整个人吸进去。
当我还剩一张脸露在外面的时候,疯狂地笑起来。
“欢迎来到,地狱。”我说出最后一个词。
“什么?”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台下的人。
一个人浑身突然毫无预兆地腐烂起来,另一个人则眼珠子滚了下来,连带着头颅。
一个人则是啃起旁边人的身体,还若有若无地嘟囔着什么。
“这,这……”他看着这哀嚎着的地狱:“你骗我!”
我的脸又从黑色的淤泥里浮现出来:“我可没骗你,我只是说在台上表演,我可没说观众是人。”
然后系统又把我自动收了回去。
那黑色的淤泥类似于一种保护机制,我可以看见、听见发生的一切,但我不能做出任何实际上的操作。
“开始!”“开始!”
“开始!”“开始!”
台下的恶鬼开始吼叫起来。
那个演员跌跌撞撞地开始演起喜剧来。
……
“下台!”“下台!”
他在那令人窒息的视线中撑过了三分钟,然后趴在一边吐起来。
得票:零。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能投负数的话会是负多少。
这次轮到我走上舞台。
黑色的淤泥打开,我从中抽出身体,镇定自若地像台子上走去。
是的,不管观众是谁,是什么,都影响不了我。
我至今还记得我父亲为了锻炼我的舞台功夫,特意花了两个暑假让我到各个大舞台上表演。
这种场面我见了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
我站到舞台中间,审视着台下的妖魔鬼怪。
一个独眼烂牙,散发着臭味的家伙带头喊到:“开始!开……”
他来不及说完了。
我把他抓到舞台中间去,一拳打得他牙齿乱飞。
死一般的寂静。
“好!”
“哈哈!”
“抽他的头!”
众“人”开始喝起彩来。
我一笑:“还想看更劲爆的?多给我投票吧。”
……
那天一般的三千比零横在那个追逐梦想的年轻演员头上,几乎要将他压垮。
“游戏结束。”我说。
“WIN!”
“QUIT!”
周围变得亮了,更亮了,像是从地狱里回到了人间。
演员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台下,手里拿着一张卡,那里面有两百万。
“谢谢你的故事,不,应该改口了,是——你的奇迹。”那个恶魔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吓得他一激灵。
过了一会儿,周围人的嘘寒问暖和责备他为什么赖在台上不下来才让他恢复过来一些。
他注意到自己右手的手背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两个小写的字母“m”,但是奇怪地重叠着。
在水龙头里冲刷了一下,那个标志就轻易地消失了。
甚至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靠在男厕外的墙上,透过里面的镜子,看着那个演员。
“没想到,这次居然真的吸收到了,那个叫‘奇迹’的能量。有意思……”我拉低了兜帽外套的帽檐,想着什么。
另一个我穿着一本正经地从女厕所走了出来。
“你特么……”我差点崴了脚:“你就不能挑个正常的出场方式?怎么感觉越来越猎奇了。”
“那不重要。”他摆手道:“这次的事情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明白吗?”
远处是观众席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