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两根棍儿,中间弄上布。把尸体平放在布上,阴凉处放置。”
我把沾着血糊的保鲜袋反过来,扎紧。
塞进裤兜里。
现场的调查取证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
几个弟子连忙捏着鼻子,把尸体弄走。
我站在庭院的石头旁边,看着胖弟子悠悠地拖地。
顾千钧从中堂穿出来,汗流不止:“都吩咐好了。”
“嗯。”我托着下巴,眼神变得迷离。
“额……”顾千钧站在我身后,看不见我的表情:“你是准备在这儿一直站着?还是?”
唉。我重新睁开眼睛:“那顾大师兄的意思是?”
顾千钧有点受宠若惊:“我看张兄弟与顾问年纪相仿,不用拘束,叫我顾大哥就行。”
我轻轻点头,但还是盯着他。
顾千钧咂舌道:“要不……去我那屋喝点茶?”
“谢顾大哥邀,但眼下有更刺激的事情。”我面带笑容:“顾大哥也想早日破案不是?”
“也许杀人凶手就在你身边。”
“嘶。”顾千钧一听,立马炸了:“也是,也是。张兄弟此言有理。那我就不打扰了。”
“有什么需求,我龙虎山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说完,顾千钧就屁颠屁颠地溜了。
我环视了庭院一圈,推了一下眼镜的中间。
与往常的空白房间不同,这一次,我没有选择进入镜界。
“现实重现。”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凶案现场的环境被我完美模拟了出来。
在我获得眼镜之前,这种经典推理就需要再案件现场周围来回跑。
现在倒是方便多了。
我在院内站着,闭着眼睛。
思绪已经进入到模拟的环境当中。
这是昨天晚上的时候。
第一个点就出现了。到底是晚上几点?
换言之,案件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因为离奇死法的缘故,加之没有精密仪器,对死亡时间的调查几乎无法进行。
但最起码,在我昨天夜里拎着两桶肉回房间的时候,庭院里并没有这样一具尸体。
再加上发现尸体的时候,大约是太阳刚升起。
暂时断定案件是发生在不知道具体时间的夜里。
“夜里。”
我手指一动,这里就变成了夜里。
时间,之后就是地点。
尸体倒下的位置上,一个虚影浮现出来。
“起。”
我话音未落,虚影就自己站起来。虽然脸上全是糊的。
面朝下趴倒的姿势……从后袭击?
不对。
第二个关键的点浮现出来。就是死者本身。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特意采用这种可怖杀人手法,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
凶手在试图掩盖什么呢?死者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的话,查到死者身份就变成了关键。
又或者,是为了掩盖死亡时间。这一点必须要弄清楚。
第三点。右边第四个房间。死者是正好朝着这间房子的方向倒下去的。
也许在那里会查到一些线索。
第四点。为什么是只穿着一件棉衣?里面的衣服呢?这附近怎么说也有零下,只穿一件棉外套显得极其不合理。
难道是衣服也一同融化了?
或者说死者被杀
死时就只穿了一件外套。和一件宽松的裤子。
究竟是……
加上这样干净的布鞋……难道是?
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调查的方向。
至于死者裤脚上奇怪的粉末,则不一定与案件有直接关系。为可调查项。
面目模糊的虚影受我指令,开始逐渐重复起倒地的过程来。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死者面朝的方向,既不是直接对着门,也不是对着任何有意义的地方。
不自然的倒下方向,还有姿势。
诸多的疑点无形中都在提醒我。这不是普通的案件。
“呼……”我吐了口气,再睁开眼睛。
旁边站着的几个龙虎山弟子终于回去换了白色袍子穿上。
正一脸疑惑地盯着我。
我扬起嘴角,转动手指:“调查方向,已经有了。”
瘦弟子连忙道:“我们有什么帮的上的地方……”
“还真有。”我一点也不客气:“这帮宾客有没有名单?”
“有,有。有邀请函……”
我联想起了我没有邀请函也随便闯进来的事:“那玩意儿顶什么用?这样,你们先去把邀请函上的名字统计出来,另找一张纸,写好。”
“没问题。”瘦弟子拍了旁边弟子肩膀:“你写字好,你去。”
这个弟子点点头,跑到中堂去。
“等他统计出来之后,你拿着纸,亲自去拜会所有宾客。一定要确认纸上的人都活着。一旦遇到失踪或者消失之类的,绝对不能放过。”
瘦弟子道:“可有些人不在邀请函上,是与受邀的人一起来的。”
“对。你把这些没记录的人,也顺便全部记下来。”我摇着头,抓着头发:“再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有没有谁注意到奇怪的事。”
“尽快弄完,一定要事无巨细。之后把文件给我。”
我对着瘦弟子点头:“去吧。”
“哦,对了。再叫上两个身手好的弟子,看住存放尸体和证物的房间。”
“还有,让你们后厨那个小道士过来。”我这句话把瘦弟子弄懵了:“小道士?谁?”
我用手在腰上比划了一下:“就那个,这么高的,昨天给我领路的那个。让他来这里找我。我要他帮忙记录调查过程。”
“我这就去找。”瘦弟子立刻下去了。
毕竟是在人家龙虎山的地盘上,有个龙虎山自己人在,调查会容易得多。
目前为止,知道杀人事件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人。
我特意让顾千钧封锁了消息,就是为了调查能顺利。
地上的痕迹被胖弟子拖得差不多干净了,我道:“都散了吧!”
六七个龙虎山弟子们一大早就被耗到这儿来,终于可以走了,都三三两两散去。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把昨天吃夜宵吃空的两个木桶掂出来。
许如清摇头道:“真没见过你这种,怎么吃都不胖的。”
“哈,羡慕吧?尸体的事不要对别人讲。我去查案,你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我正视着她的眼睛。
许如清只道:“不用我帮你查?我可是能读心。”
“不用。”我这次拒绝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会找你的。”
“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就去找杰诺斯。他和小雷都在右边那间里。数他最靠谱。千荒是第二选。”
“照顾好自己。”
我讲完之后,扛着把桶子放
在走廊上。
里面还有一块昨夜没吃完的麻辣猪皮,让我当了早餐。
左边第一间,只有李龙和那个案件第一发现人在。
“老哥?”我敲了一下门。
李龙推开门,墨镜下的眼睛盯着我:“都处理好了?”
“嗯。”我走进屋内,正撞上她在掩面抽泣。
李龙合上门,站着我旁边:“这姑娘已经哭了半天了。俺也没啥好办法。”
嘁。
我蹲下来,抓住她的手:“别哭了。”
她还是单手遮住脸,抽泣个不停。
面对这种情况,不能只一味的安抚。安抚只算中策。无形中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才是上策。
“我是侦探,想问你几件事。别哭,拜托了!”
她这才好转些。
李龙注意到我的眼神,给她递了张纸巾。
她擦了擦眼角,这才慢慢抬起头。
淡紫色的长裙,淡紫色的眼影都被晕开。
五官分布得就像是仙子下凡。
李龙看傻了:“那啥……这……”
“老哥。”我戳了李龙一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抱歉。”
她摇摇头,一言不发。
“你能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有点离奇。
按道理来说,心智正常的人,知道对方是侦探,且自己卷入案件后,都会愿意主动开口。
她却什么话也不说。
“妈妈说,问别人名字前,一定要先说自己的名字。”
她的声音也动听极了,像是一只雀跃的黄莺。
想套路我?
“我叫张虎。”我毫不犹豫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抿嘴摇头,道:“不对。妈妈说名字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你不会是那种名字。”
耶?这女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白甜?
我没开口,李龙倒是急了:“俺兄弟从来不骗……”
“行行行。”我在李龙放出大话之前拦住:“让我俩交涉。”
李龙看了半天,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开了一瓶不知从哪哪来的可乐:“恁说,俺就看。”
她又道:“你的名字应该更加……飘忽。”
“噗,飘忽?”我忍俊不禁:“有趣的家伙。”
“好吧。”我回头看像李龙,挤眉弄眼,再转过头看着她:“我叫莫妙。不要的莫,有趣的妙。”
她微微颔首:“这倒像你。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没办法,谁让她是案件第一发现人呢?讨好她,就会得到线索。就容易解决案件。
解决案件,就能刷龙虎山好感,刷顾问好感。
这一条“当世唯一地仙”的大腿,还是很香的。不抱白不抱。
“莫妙,莫妙。莫名其妙,其名莫妙。”
我念了一段,盯住她:“你觉得如何?”
她眼睛中闪着光:“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突然特别喜欢痒痒花,就给我起名叫白紫薇。”
妈妈说妈妈说,我还奶奶说呢。
我不由得想起看过的一部剧……
我竖起右手食指,单指问天:“奶奶说过,我是行天之道,总司一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