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吃东西,边听千荒大谈特谈的时候,觉得有谁在看我。
“你有没有……”
千荒是那样的表情,让我一眼就知道他没有。
“怎么?”
“没什么。”我从石凳上站起来,打量了一圈。
没有符合我想象的家伙。
奇怪。我对于视线这种东西可是非常敏感的。
我皱了眉,再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没了论道的心思。
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就感觉很有点烦。
草草又吃了些,就准备赶紧开溜。
吉吉逮住人家送的果盘一个劲猛吃。
“本王还是最喜欢香蕉~”
我笑着道:“既然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再把汤一喝,差不多就走吧?”
“完了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我以前去过一次。”
许如清对我明显有偏见:“什么好地方?不会是什么毒窝之类的吧。”
这……毕竟我在她心中应该是个挺牛的挺法外的人……
“不是,毒品那玩意儿早都玩腻了。”我斜眼:“是个更好的地方。夜宵特别好吃。”
女服务员端着汤,上来就开了句玩笑:“怎么不聊你们修仙的事儿了?”
这话里有种讽刺的意味,但我并不在乎。
没想到千荒怒了:“修行一道路漫漫,岂是你可以随意批驳的?”
对于千荒这种修行者,修炼像是一种信仰了。
别人无端攻击你坚信的东西,自然容易发怒。
我连忙劝架:“这是鱼羹吧?”
千荒气的眼睛都竖起来,龙须也变长了。
看起来只要是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或者是使用力量的时候,千荒的形态就会或多说少地变回龙形。
也是。这就跟非要我变成龙形一样。毕竟不是自己最舒服的状态。
“是的,这位先生。”女服务员看起来把握不好我的年龄:“这道是著名的宋嫂鱼羹,请享用。”
纯白色的瓷器虽然并不夺目,但有种朴素的端庄。
看得出来在餐具上也是下了功夫的,没有喧宾夺主的感觉。
“你们老板品味不错。”我一边假笑一边试图拉开话题:“这么高档的地方,老板应该有公司吧。”
一般人能开起这种店,我是不信的。背后有公司的可能性最大。
更何况我只是为了拉开话题而说,并没有仔细推敲,随口一说。
“这个还真没有。”女服务员神神秘秘地:“听说,这家店是个人开的。”
我去了白瓷碗,拿了汤勺,给大伙儿舀汤喝:“是吗?个人能开得起这种店??”
我正在专注于每份汤的分量差距不能太大,这样一说。
“你别说,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女服务员瞪大了眼睛:“听一个老厨子说,好像老板还年轻的很。”
“嗯嗯……”
我是不是无意中打开了这服务员的话匣子?
“你也要我给你盛一碗吗?”我脸上是和煦的笑容,看着服务员。
许如清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筷子掉了。能帮忙那一双来吗?”
服务员见状,也下了个台阶:“马上给您送来。”
左边那桌喝酒的家伙基本上都醉倒了。
看来这高价白酒还真不是盖的。
鱼羹是那种乳白色的,有股香味。
“嗯,还是那个味道。”我其实之前并没来过这家,只是听说过。
但却在其他地方喝过正宗的鱼羹。那还是我和老爸跑了很远,在乡下喝的。
那时候我大概十一二吧。
有点怀念。
我喝完之后又喝了一碗,突然来了兴趣,敲了杰诺斯的机器肩膀:“你喝这玩意儿,真的不会进水啥的吗?”
大伙儿都笑了,我和千荒击掌。
杰诺斯道:“我刚才吃饭的时间,顺便扫了一遍这个世界的流行电影。”
“是吗?”我吐槽力正高涨:“看没看那种一半黑一半黄的电影?”
“哈,哈。”杰诺斯干笑道:“真好笑。不过我说的是其他电影。你看过复仇者联盟吗?”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你觉得呢?我是零零后!
”
杰诺斯怡然自得,往后一靠,手上端着碗:“你就把我当成幻视那种存在就行了。不过是没有宝石的。”
“怪不得你不会进水。”我转念道:“你可以弄个人造皮肤,把外形也变回去点的。”
希尔道:“我可以帮忙。我母星上的仿生技术已经到了很高的层次。”
这时候忽然就没人说话了。
就像有时候,自习课,教室里没人,本来乱哄哄的,却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了。
说到学校,好像下周就该期末考试了。毕竟都年关了,是时候放假。
嗯……我不知道。也许到时候出国玩什么的。
“还是别了。”许如清从校服里摸出口罩:“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吗?”
也有道理,听说国外最近正有各种风雨……
米国的总统好像也换了一任。
算了。还是就在国内转转吧。有空了带希尔去华山玩。
电话响了。
“估计是客户!太棒了。我去接个电话。”
我站起来,走到湖边,安静的地方。
“不是吧……”
居然不是客户,是杜涛来着。
我瞬间泄了气:“歪?有事?”
杜涛听起来怒发冲冠:“你搞个这人来在我地下室不走怎么回事?”
“啥人……哦。”我想起来,应该是吕意了:“那人没给你说清楚?”
“说清楚?这家伙躺倒地上就不动了,怎么说也不走。”
对了。我忘记嘱咐他说清楚了。
“我记得几个小时前,清水——双庆高速上发生了一起连环撞车事件?那家伙就是凶手。”
电话那边足足愣了几分钟:“等下,啥?”
“不是连环撞车吗?凶手?啥事情的凶手?”
我有点无语,盯着湖中的一株荷花:“他是可以控制天气的超能力者,叫吕意。变换了天气之后利用湿滑路面试图谋杀自己的朋友。”
“也许是能力控制的不精,也许是受了什么影响……最后变成了连环撞车。”
“等下,那是……”
我隐隐约约看到湖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青色的影子。转瞬即逝。
我该怎么描述?就像是假面骑士空我里主角第一次见到零号。
如果你还不明白……就像是海市蜃楼那种感觉。
眼睛好像看到了,但是大脑不敢确定。
我再眯着眼去看的时候,湖上只剩一道涟漪。
要按平常,这种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
但谁让我不是平常人来着。
“调出记录仪。”我说了这几个字,眼镜上开始重播之前的画面。
我这记录仪可不是按帧算的。这应该属于某种更牛的高科技。
一帧画面又被分成八个幕,八个幕里面又分了许多张。
基本上就是高速摄像机。
我找了半天,最后翻到一页上,有一点青色的痕迹。
看来不是看错了。
青色的痕迹瘦长,晕成一个点。
像是一个人。
这时候涟漪忽然停住,风也不再动了。
另一个我从湖里爬出来,滴水不沾。
随后妖娆地靠在石柱旁边。
“这次怎么这么浮夸?”我转过来,指的是他登场的方式。
“浮夸吗?”另一个我折了一片荷叶:“偶尔冲下澡还是不错的。”
“废话。”我不愿再跟我自己虚与委蛇:“什么风把你吹出来了?”
“警告。”
他扔掉手中的荷叶,眉宇间不再有轻视的颜色:“一个警告。”
“我来,是警告你。”
我静等着他后面的话,却没等到:“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为了这四个字。‘一个警告’。”
我抱起双臂:“明白了。触发词。用途是?”
他舒展开眉毛:“你也知道猜疑链的存在吧。”
“我现在定下这个规定。凡是进行或进行过空间跳跃、穿越、跃迁的,甚至是进入修行的,所有可以被认为具有人格的个体,都需要一个独立的触发词。最好是短句。”
我不得不
佩服我自己:“有道理。这样可以及时发现信任动摇或者是猜疑链的形成。”
“毕竟千荒也说了,‘言出法随’的强大能力就足以让心智不坚定的常人忘乎所以,做出一系列错误的行为和决策。”
甚至就连我也差不多。
想想看吧,昨天,一切都还‘正常’。今天,突然就有‘灵气’这种东西了。
世界在巨大地、快速地变化。
在可预见的未来,也许空间跳跃、穿越之类的事情也会变成常事。
作为进行过穿越的过来人,我有必要做出一些规定,防止以后酿成大错。
“触发词”就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通过约定某个特定触发词、通过重复强调触发词,会使得个体有那么一个得以依靠的“家”。
这听起来有些抽象。
就像旅游。也许几个小时内,你可以通过坐飞机横跨几个国家。
有时,就会有一种迷茫感,会短暂地忘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会对周围的事物感到陌生,会对自己的存在感到质疑。
更别提当人们可以瞬间移动之后了。这种迷茫感会被放大,大到足以影响正常人的判断。
“触发词”就相当于一个精神评估。相当于夜里海上的灯塔,相当于一根回家的绳索。
“真实”是相对的。但我必须要规定出一个“真实”,好让人们知道自己是谁。
“我曾站在湖边。”我说了这样五个字,另一个我露出喜色。
这就是属于我的触发词。“我曾站在湖边”对于我来说,便不再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而蕴含了一种力量。一种真实感,用来对抗迷茫。
只要我提起这几个字,就会想起现在的场景。湖中静止的涟漪,眼镜上残留的一抹青色。
这就是真实。我把这一幕规定成了真实,那他就是。
通过重复这个句子,会让我对这一幕的记忆更加深刻。
电视剧、电影中,都出现过无数种洗脑的机器。但实际上,洗脑并不是绝对的。就像其他任何事情一样。
“我曾站在湖边”就是我逃生的绳索,就是唤起自我的方式。
在现阶段来看,这是一个可实行、且几乎无成本的办法。
我会把这个构思报告给杜涛,让其他人来决定要不要实行。
在这个超能力、穿越、跃迁、御空……各式各样的能力百花缭乱的时代,有这样一个触发词,可以避免许许多多的惨剧。
鲁宾逊就曾经迷失在了那个无人岛上。如果时间更久呢?
当他从无人岛上再次回到人类社会时,会不会做出反常的举动?
应该是“会”。但有这样一个触发词,一个和他联系至深的‘救生舱’,就会让他重新记起在迷失前的生活。
“看来你已经了解了。”
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湖面如镜。
另一个我也消失了。
我打了个响指,脸色不错,做回到石凳上去。
女服务员正在结算账单。估计要五位数……毕竟我饭量在那摆着。
我看向许如清:“你记住一句话。”
她不明所以:“你是不是被班主任附体了?”
我摇头:“记住,‘我曾站在湖边’。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对我说。”
废话,有我在她身边,哪里会有情况紧急的时候?除非我迷失,或者是被人洗脑。
虽然可能性比零大不了多少……总得有个防备不是。
“什么?”女服务员根本听不懂我们的对话:“湖边怎么了?”
“没什么。”
女服务员把账单递给我:“您好,先生。一共一万一千九十八元。”
许如清呆住了。
“不过,有人已经付过了。”
我接过单子,看到上面青色的两个字。
隽永飘逸,大气内敛。
“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