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听婉儿这么说,也跟着附和:“盛世之下,安稳地做好一个王爷,不也挺好吗?”
婉儿摇摇头说:“帝和王,虽说只有一字之隔,实际上相差千里。先帝时,吴王将吴国太子留在宫中做人质,太子与当今天子下棋,一着不慎,触怒了天子,天子竟拿棋盘将太子砸死,此事最后不了了之,这就是帝和王的区别。”
李广回想起当日追杀吴王,唏嘘不已,吴王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但自己的太子平白无故就被打死,自己作为父王,也只能忍气吞声。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让李广非常烦闷,于是他约了两位兄弟出去钓鱼,聊起这些事,希望他们能有更好的看法。
恭业冷静地分析,说道:“大哥也不要太在意梁王的得失,他若能成为储君,大哥和嫂子自然更为贵重,就算不能,大哥也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恐怕在这一朝,大哥是很难有所建树了,我们耐心地等着吧。”灌强冷笑了一声,他自从上次被天子削去侯爵,就明白天子和梁王之间,不过是在演一处好戏,让窦太后看着舒心罢了。
恭业又何尝不明白呢,当日祖父将天下分封给十八个王,自己只要楚国故地,祖父将他们当亲兄弟一般看待,那些王最终还不是打着各种旗号,为自己争抢地盘。政~治只是表象,人性才是真相。
虽说恭业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但人各有志,把话说穿了,对李广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他丧失雄心壮志。
灌强说完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场面一度冷清。灌强不愿看到大家因为自己一句话,想得太多,那样活着很累。
“不管怎么样,大哥刚和婉儿成婚,总该在家中安静地过上一段日子。”灌强打破这沉闷的氛围。
恭业对灌强说:“要不我还是去你那住吧,反正和大哥离得不远,也让他们清净一些。”
灌强点头,李广虽说不舍,觉得这样也确实可行。
兄弟三人回到将军府,灌强和恭业向嫂子和当户道别。临走时,婉儿突然问恭业:“你走了,谁帮我们打理家务啊?”
“当然是嫂子你说了算呀,大哥你说是不是啊?”恭业都要走了,还不忘赚个人情。
李广连忙点头说:“家中大小事务都是你嫂子说了算!”婉儿听后,非常高兴。
李广在家中待了一个多月,婉儿和当户也逐渐相处融洽。
不久,天子敕书到了:调李广为代郡(今河北省蔚县)太守,灌强为郡尉。李广兄弟每日操练兵马,与匈奴大小战争不断,汉军胜多负少,匈奴知道是李广镇守,便主动退避,又去侵扰云中。
天子得知匈奴绕到云中,又将李广等人调往云中郡(今内蒙古托克托),匈奴惧怕李广兄弟,又去北地劫掠,天子无奈,只好又将李广等人调往北地。
如此反反复复,李广就像大汉一段会移动的长城,哪里有匈奴大军,李广就被调往哪里。这些年,大汉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说李广与婉儿婚后的第二年,婉儿去未央宫中的椒房向窦太后请安,窦太后看到婉儿过来,就像看到了梁王,十分欣慰。
窦太后对婉儿说:“婉儿,你肚子越来越大,应该快生了吧?”
婉儿摸了摸肚子说:“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可以在家陪伴我,不像她爹那样,常年在外征战。”
窦太后被婉儿逗乐了,笑着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予都喜欢,若是女孩,倒免了和兄弟们争来抢去。”
太后留婉儿在椒房吃了些糕点,太后突然问婉儿:“武儿自从上次匆匆忙忙地回去,过去快一年了,也不知他在睢阳过的怎么样?”
“父王回去后,整日与那些文人雅士游园养身,不问世事。”婉儿虽不曾回过梁王府,但王妃在婉儿怀孕期间,过来探望婉儿几次,婉儿因此知道王府中的事,即便如此,婉儿也不用对祖母悉数相告。
太后听婉儿说梁王在家不问世事,有些失望,但她知道,此时木已成舟,也怪不得梁王了。
因为,就在前两天,启儿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也不知武儿知不知道这些事,或许武儿在家不问世事反而不会那么伤心。
婉儿毕竟是女人家,太后也不必跟她说这些朝中之事。太后于是岔开话题,问婉儿:“想好名字了吗?”
婉儿想了想说:“您深居椒房中,孙儿时常挂念,不如单名椒字,男女通用!”
太后听了哈哈大笑说:“予见婉儿如同见到武儿,你叫唤椒儿,就会想起予。”
婉儿吃完糕点后,回到府中,相安无事。
且说梁王这一日在府中,右眼不断地跳,心中烦闷。
突然,内史韩安国前来晋见,梁王问韩安国:“今日不知何故,右眼闪烁,俗语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不是婉儿在长安出什么事了?”
韩安国垂头丧气地说:“臣从长安回,未曾听闻翁主有恙,只是……”
梁王听说婉儿无事,稍微心宽了,又问韩安国到底何事吞吞吐吐。
“天子已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韩安国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个消息。
梁王用力拍了座椅,朝天叹了口气,问韩安国:“是何人从中挑唆?”
“袁盎那些人。”韩安国刚说完就后悔了。
梁王咬牙切齿地说:“又是他,上次进谏反驳母后的提议,不让天子立我为储,本王已忍了他,如今是他自己找死啊!”
韩安国见状,低声请求:“若无其他事,请准许臣离开!”
“去吧,把羊胜、公孙诡传进来!”梁王说完用手撑着额头,十分苦恼。
不久,羊胜、公孙诡进殿,不等梁王开口,羊胜提议:“我等早就想除掉袁盎,只等梁王同意!”
梁王看他们已经知道此事,忙问:“还有何人知晓?”
公孙诡回答:“仅韩大人和我俩知道立储之事,暗杀之事仅仅是我俩的谋划。”
梁王怒气未消,便默许了公孙诡、羊胜的谋划。
不久,宫里传来消息,参与讨论立储的大臣中,有十多人无故失踪,这其中就有袁盎。
大仇得报,梁王窃喜。梁王转眼一想,袁盎是死了,可羊胜、公孙诡却还没回来。
过了两天,羊胜、公孙诡慌忙跑来晋见梁王。梁王问二人:“刺客是否安然回来?你们为何如此慌乱?”
“有几名刺客被逮捕,剩余刺客悉数自尽,我等是走小路逃回梁国的。”公孙诡说完痴傻地望着地板。
羊胜接着说:“天子已经怀疑我们了,恐怕廷尉很快就会过来逮捕我们。”
梁王大失所望,对羊胜、公孙诡说:“念在你们也是为本王分忧,暂且藏在王府后宫之中吧。”
第二天,天子派来的使者到达王府。梁王一改往日的傲慢,对使者客客气气。
使者宣读了天子口谕,梁王不敢阻碍使者查案,只好召集梁国所有属官。
使者挨个责问两千石以上的官员,这些官员都矢口否认,使者这次带着天子的口谕,不查个水落石出,不敢回去交差。
这时,梁国丞相轩丘豹和内史韩安国秘密地跟梁王说:“羊胜、公孙诡留着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梁王何必跟天子作对呢?”
梁王苦恼地说:“他们原本也是想替我分忧,这时候把他们交出去,恐怕被世人耻笑。况且,一旦交出他们,岂不是承认了本王就是主谋?”
韩安国说:“使者既然敢来王府责问我们,天子肯定已经知道所有事情,梁王和天子毕竟是兄弟,此时交出二人,或许还能冰释前嫌。”
梁王无奈,只好让人叫来公孙诡和羊胜,二人来到殿前,看到使者,什么都不说,拔出匕首当场自尽。
使者看到二人自尽,任务算是完成了,这才向梁王道歉,请梁王体谅。
按常理来说,天子使者到来,应当好生招待,发生了这些事,梁王已无心搭理使者,使者识趣,当天就赶回长安。
使者回到宫中,向天子禀报实情,天子十分怨恨梁王。
梁王晚上和王妃商议:“天子已知晓行刺之事,后悔当初没听夫人之言啊!”
王妃忧心忡忡地说:“如今夫君和天子的关系接近破裂,天下只有母后能化解了。”
梁王这才想起来,母后一向疼爱自己,或许可以试一下。
第二天,梁王叫来韩安国,对他说:“韩爱卿原本是朝廷重臣,到梁国后也常回宫中,此番还需你再去一趟长安。”
韩安国已猜出半分,静听梁王作何安排。
梁王接着说:“长公主(刘嫖)常侍母后左右,本王此次受愚臣蛊惑,铸成大错,命你回宫拜见公主,告诉她本王并无犯上之意,望母后体谅,请天子宽宥。”
韩安国领了梁王命令,前往长安,拜见长公主。
韩安国伺机对公主说:“前些日,有朝中大臣无故被刺,天子震怒,派遣使者前往梁国和各郡督查,梁王也责令我们自查,不久便查出,刺客竟然是梁国的公孙诡和羊胜主使的。”
公主惊讶地问:“梁王不知情吗?后来怎么处理的?”
韩安国不慌不忙地说:“梁王原本不知情,查出他们二人后,便令他们在使者面前谢罪了。”
公主听了之后,便关心地问:“命案已破,梁王还担忧什么呢?”
“天子和梁王、长公主本是亲生姐弟,只可惜梁王被愚臣蒙蔽,铸成大错,如今在家茶饭不思,原本想回宫探望太后和长公主,又恐天子怪罪,所以忧心。”韩安国按照梁王的意思说。
公主微笑着说:“你回去禀告梁王,让他不用过于忧心,予自会在母后面前替他说情,还望梁王今后慎言慎行,切勿再受他人蛊惑。”
韩安国高兴的回到梁国,让梁王等长公主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