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强看众人已经疲倦了,只好带他们找一个通风的地方歇息。幸好,这一晚并未惊动匈奴人马。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灌强便叫醒众人,催促他们上马继续往北探寻。
走了十余里,草木逐渐茂盛,灌强隐约听到水流冲刷声,灌强让一名骑兵下马,趴在地上听了之后,更加确信前方有激流。
这名骑兵对灌强说:“将军,前方会不会有水库?您看这草木异常茂盛,若是一般的源头,恐怕不会如此。”
“不管怎样,再往前看看!”灌强于是领了众人继续往前。
地势越来越高,草木越来越多,灌强对众人说:“你们谁会爬树?”
有一名骑兵走向前说道:“将军,我会爬树,我是刚才的陈大哥带进军中的。”
灌强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颗高大的榆树说:“你爬上去看看!”
这名江东骑兵,短小精悍,只见他翻身下马,脱下马靴,撸起袖子,冲到大榆树底下,跳起来双腿夹住树干,双手抱着树干,身子像蚕一样往上窜。
不一会儿,他爬上了树干分叉处,三下五除二,就攀登到了树梢。这名骑兵站在树枝上朝瀑布方向观望了一阵,这才下地跑回灌强身边。
骑兵对灌强说:“将军,正如您所说,前方便是一排石头闸,不仅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水面,还能看到岸边匈奴帐篷的顶盖。”
灌强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大喜,接着问他:“为何只能顶盖?”
“两旁都是密林,因此只能看见顶盖。”这骑兵也不知灌强为何要问这个。
灌强于是让众人取满水,让马儿喝些水,便启程回上郡。
灌强带着这几名骑兵,快马加鞭,想一日之内赶到上郡。这时一名骑兵提议:“如果我们再走河边,只怕会遇上前来喂马的匈奴人。”
灌强对他说:“就是遇到百来个匈奴,我们还怕他不成?况且,若远离河边走西边的沙地,一旦遇到南风刮起的沙尘暴,我们只会陷入沙海,哪还能一日赶回去?”
众人见灌强这般坚定,便不再说话,只是卯足了劲往回跑。
快到扔牲畜的地方,灌强让众人弓箭在手,提高警惕。众人往前跑了一小段路,果然远远地望见了几十名匈奴人,赶着十来头牲畜,后面还用木板车拉着几头死了的牲畜,正往河边走。
灌强下令:“随我迂回到河边的小山坡上!”众人策马跑到山头上时,匈奴人这才发现灌强他们。
“射!”灌强领先射出一箭,紧接着五、六支箭射向匈奴人群。匈奴人来不及躲闪,只好取出腰上的弓箭准备还击。
“冲锋!”灌强又是一马当先,领着几名骑兵从山头上冲下山坡。这群匈奴人刚拿出弓,还没来得及射,眼看着灌强冲过来了,又去拔刀。
灌强和骑兵们趁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一下子就突进人群的一侧,当头的几个匈奴被战马撞到河里,那些牲畜受惊,四散奔逃,又撞倒几人。
灌强手中一根熟铜棍,横扫四方,挨着头就打的脑浆崩裂,挨着胸口就打得闷声作响,就是挨着刀枪,也是“哐当”一声打作两截。
随行的几名骑兵人手一杆长枪,借着战马冲锋的劲,少则一枪一个,多则两个一串。
匈奴人一时惊慌失措,站不稳脚跟,不少人被挤到水里。灌强也不恋战,只是领了这几名骑兵跑过去十多步,再次回头发起冲锋。
匈奴人好不容易稳住阵脚,又被灌强一波冲锋撞散,终于,匈奴人被这连番冲击吓得失去信心,只顾着逃命。
灌强索性下马,跳到剩下的人群中,一棍子下去,那中间的领头人被砸了个大马趴,身体倒在地上本能地抽搐。
剩余的七八个匈奴人连忙丢了武器,跪地求饶。灌强挑了个会说汉语的,其余人全部打死。
灌强让那江东骑兵押了俘虏,一起赶往上郡。
灌强回到上郡时,已是深夜。本以为李广和恭业都休息了,没想到李广房间的灯还亮着。
灌强让人先把这俘虏关进大牢,其他人回营休息,独自一人去李广房间。
灌强推门进去,发现恭业也在。灌强也不说话,先到桌上端了茶壶猛喝一口。
李广起身来迎,问灌强:“三弟是否受伤?”
灌强解开衣裳,席地而坐。恭业连忙劝道:“我们虽是兄弟,也不可如此无礼。”
灌强手一摆,说:“先不讲这些,陈长庚回来了吗?”
恭业点头说:“长庚比你早一些回来的,大哥已安排将士去打捞了死尸了,城中百姓这半月之内不会到河中取水。”
李广也不生灌强的气,此次他可是立了大功。李广等灌强休息了一会儿,问他:“可探到匈奴人马聚集地?”
灌强将沿途发生的事一并说给李广和恭业听,恭业说:“现在就把那俘虏押过来审问,免得夜长梦多。”
李广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于是让灌强去安排人提取俘虏。灌强离开不久,有人敲门,李广让敲门的人进来,两人一看,又是陈长庚。
让人惊奇地是,长庚手臂上架着苍利。李广喜出望外,就要来接苍利。长庚急忙提醒:“将军当心,没穿盔甲!”
李广还没反应过来,苍利已跳上李广小臂,那铁钩一般的爪子差点把他手臂抓掉皮。李广只好找来一块厚布裹着手臂,以免再被抓伤。
长庚从袖中掏出一卷帛书递给李广:“这是翁主给您寄来的信,请将军亲启!”
李广哈哈大笑:“没想到苍利不仅能找到回来的路,还能带信回来,正如你那天所说,大有用途啊!”
恭业微微一笑,对众人说:“我曾听闻,西域之人喜好熬鹰,抓到幼崽后,会熬它三、五个昼夜不睡觉,只喂水,不喂肉,直到它妥协。”
长庚说:“我觉得呀,咱们救了它的命,翁主替它医好了箭伤,哪还用得着熬它呀。”
李广咳嗽,示意大家安静,且听翁主所言何事:将军,当你看到书信,小雕必已痊愈。天气渐热,匈奴水源,必争之地。望自珍重,尽早归来。
李广念完书信,恭业说道:“翁主说的水源,正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啊!”
李广笑着说:“翁主与我不谋而合啊,且听那俘虏怎么说。”
不久,灌强带着士兵把那俘虏领过来了。那俘虏进了房间连忙跪下,低着头,双腿瑟瑟发抖。
长庚低头将他一把揪住,质问道:“什么人指使你们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俘虏颤巍巍地说:“你们汉人教的!”
“什么?放你的狗屁!”长庚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人。他本事比以前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不少。
“中行说,他好像叫中行说!”俘虏说完又垂着头。
“果然又是他,此人不除,大汉难得安宁!”李广气的拍案。
“铁坦那几万人藏在何处?”恭业推开长庚,怕他坏事。
“铁坦大人已经赶往西域了,只留万骑长在上郡,我们驻扎在北方的沙地里……”俘虏说话时眼睛闪烁。
灌强走过来一脚把那俘虏踹翻在地,大骂道:“还敢骗老子,你是活得不耐烦啦?”
俘虏结结巴巴地说:“驻扎在……驻扎在水库边,对,就在水库边!”
“还剩多少人马?你要是再敢说半句假话,我现在就一拳打死你!”灌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八千人,三千马。”这俘虏知道什么就答什么。
李广让俘虏站起来,对他说:“我们也不恐吓你,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先谢将军饶命,我们大漠今年干旱,很难找到放牧之地,铁坦大人去西域,只是为了收缴西域各国的粮食。”俘虏说完才站起来。
“那你们这剩余的八千人是何人指挥?在这里做什么?”恭业问道。
俘虏不假思索地说:“这八千人由万骑长兰锁指挥,铁坦走之前安排他伺机进攻上郡,兰锁让我们把牲畜扔到河里,就是想制造瘟疫,趁乱夺取上郡。”
众人听了,都暗自骂中行说用心歹毒。李广感觉问的差不多了,准备让士兵先把俘虏押回牢里,长庚在一旁劝道:“将军何不问他是否愿意归顺?”
灌强瞪了长庚一眼,不屑地问:“匈奴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们汉军岂能收留这等人?”
陈长庚仗着有李广照顾,实在忍不住地顶了灌强一句:“将军您出身侯府,自然看不上市井之徒,当日您不也瞧不起我吗?如今我不也……”
李广打断了长庚说话,对他说:“长庚,你和这匈奴人不一样,你当初是弃暗投明,他不是汉人,又岂会甘愿替我们去和自己的族人为敌?”
没等长庚回话,这匈奴人高声喊道:“中行说可以为单于效力,我为什么不可以为将军效力?”
李广惊讶地问:“与你族人为敌,你图什么?”
这匈奴人突然跪在李广面前,泣不成声地说:“若不是我会说汉语,只怕还没见到将军,就被打死了。将军要是能饶我不死,我便感恩肺腑。”
李广冷冷地说:“我并不需要你感恩,如何处置你全凭军规。”
匈奴人抹了一把眼泪说:“我祖上是乌桓人,我名叫孟垠,我们族人近百年来一直生活在匈奴和汉人的夹缝中,冒顿单于当年打败东胡王,也劫掠了我们乌桓,我在匈奴生长,尽干些低贱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