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左纷纷记忆里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吩咐众人:“都散了吧,遣散宫中所有人,国库你们都分了吧,逃命去吧!”
左纷纷也站了起来,她记得师兄远方游学的时候跟她说,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他无论如何都会救她。
左纷纷不想死,她舍不得父亲,她还没有扬名立万,她想跑出去,司马晏断气前却死死抓住左纷纷的手。
左纷纷挣脱不了,被暗卫蒙住口鼻失去了意识,她没有想到临死之人的力气如此之大是她想不到的,这人不爱她却还想让她陪葬是怎么样的痴心妄想。
宫人们求之不得,仓皇瓜分财物逃之夭夭,只是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不知名的军队斩杀,头颅滚了一地。
左纷纷隔着寝宫门都能闻见那股血腥,左纷纷回神猛的睁开眼睛,冲向了厕所,关上门狂吐了起来。
长安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很是焦急追上去拍着厕所门:“纷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别想了,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左纷纷惨白着脸,没有作声。
血色依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坐在马桶盖子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居然是上辈子司马晏的结局,司马晏竟然穿越前是死了的。
那她之前穿越来的那个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她们明明是在宫中池子边上争夺那个假的金炉子,然后溺水穿越的。
“啊!到底是什么!”左纷纷捂住脑袋尖叫了起来。
那股血腥味还在鼻尖萦绕,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左纷纷失魂落魄坐在马桶盖子上,泪流满面。
“为什么!司马晏为什么!”为什么你弥留之际想好了所有人的退路,甚至愿意分出钱财让他们逃命。
却死都不肯放过自己,明明有约定在先,自己熬死他之后就可以拿着应有的报酬假死出宫,自由自在。
可是司马晏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活着走,是她过于天真,被司马晏平时的肆意妄为和少年意气蒙蔽了双眼。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少年帝王,却忽略了帝王之术,忽略了他也是万人之上的无情帝王。
左纷纷觉得自己的人生崩塌了,一睁眼,在她眼前的就是前几日跟自己穿情侣装,带情侣戒指,喂自己吃巧克力,背她回家的好看大男孩。
可是一闭眼,前世那些血淋淋的真相让她无法适从,他哪里是意气风发的大男孩,他也是偏执自私的帝王。
最后那点记忆也补全得差不多了,她被暗卫迷晕,穿着跟司马晏同款的寿衣,一同埋入那依山为陵的巨大皇陵。
送葬时那敌国皇帝的面目看得不真切,但是却唯司马晏的遗言是从,左纷纷想到这里狠狠啐了一口:“知道的倒是晓得你是逼宫成功的胜利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司马狗贼捡的干儿子,还真的是唯命是从。”
她直到被送入暗无天日的皇陵中也是清醒的,只是动弹不得,那敌国皇帝还有点良心留了一盏人鱼烛,长燃不灭。
左纷纷被气笑了,当年的她还想过用烛光照明,逃跑出去。
但是按照现在知识来说,燃烧必须有空气,皇陵这么大前期空气自然足,封闭之后人鱼烛燃尽了供人呼吸的空气,不就是她左纷纷的催命符?
那些黑心东西药下得足,左纷纷清醒折磨了三日才勉强能动弹,她知道自己身边躺着的是冰冷的司马晏。
她已经感觉到呼吸急促,空气已经快供应不上了,于是她想伸手去够那盏人鱼烛,想借灯光,找到出路拼死也要跑出去。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三日的燃烧空气已经不剩多少,她没水没食物,拿着人鱼烛没头苍蝇一样在皇陵中挣扎。
最后也不知道挣扎了几日,还是没找到出路又回到了大殿,缺氧产生让她浑身无力,人鱼烛倾倒,火焰熊熊燃烧,烧尽她的一切不甘,虽然火很快就熄了,但左纷纷也不行了。
她伏倒在离司马晏棺椁很远的地方,咬牙:“若有来生,我定要远离……远离……”
到后面的事情再也不知道了,左纷纷也看开了,人死如灯灭,身后事谁又能知道?
左纷纷泪流满面,怪不得自己穿越之后不愿意跟那人有关系,原来竟有这层关系。
凭什么,这些痛苦他和自己都忘了,他就能当一切没发生过一样,用浓情蜜意欺骗自己爱上他。
“纷纷!纷纷你怎么了!”长安唯恐左纷纷出事,已经准备踹门了,门从里面开了,左纷纷满脸泪痕,憔悴无比。
长安的安慰还没说出口,左纷纷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师兄,你来晚了,呜呜呜,死的滋味好难受,我不想死。”
滚烫的泪珠滴落到长安脖子上,长安一怔,伸手紧紧抱住她的后背,安抚着轻轻拍动:“不哭了,不哭了,你看我们这不还是相会了么,今后我们好好过。”
左纷纷只顾着哭,完全没注意到长安说的什么,哭够了她擦着眼泪问道:“那我们这重来一世,付出代价寻求阵法的人是不是师兄你!”
这话让长安脸一僵,他苦笑:“你还是猜到了,还是我的纷纷最聪明。”
“待我游学归来才知早已国破,你也被逼殉葬,我已经记不清寻访能人异士的过程多么艰辛,但是好在,我们还有未来。纷纷,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我……”长安拉起左纷纷的手,眼睛红的可怕,满满都是情意。
左纷纷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时间不早了,师兄早些回去吧,我记得你们有门禁,今日的事太过于突然……我我缓一缓,缓一缓。”
左纷纷疲惫不堪送走了长安,仰头躺在床上痛哭一场,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司马晏的电话,左纷纷看也不看直接挂掉。
司马晏在那边皱起眉头,完全不清楚到底纷纷怎么回事,纷纷又没有玩的好的女性朋友,一时间司马晏也有些焦头烂额。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今日跟着纷纷回家的楚易,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定是这贼人从中作梗!”
司马晏怒火冲天,打通了宋恒的电话,那边很久才接电话,声音都是困意:“表哥,有事么?”
宋恒自从梁敏那事后不再花花,清心寡欲中规中矩,每天睡得很早了。
“你们宿舍那个楚易什么时候回来的!”司马晏刚问完,宋恒揉着眼睛跟正在进门面有喜色的长安对了个正着。
对方疑惑看向宋恒,似是想问他为什么看他,宋恒嘴角抽搐回答道:“刚刚。”
“……”司马晏冷着脸挂掉电话,也不管天色已晚,抓起之前爱不释手的跟左纷纷的情侣外套就出门了。
他倒要亲自问问那个女人又听了什么鬼话,对自己这么冷淡,过于让人伤心。
车很快到了别墅区,守夜的保安看着司马晏从车上杀气腾腾出来,下车站定,他回身在车里拽了一长条东西出来。
“快快出来!今天上午那个恶人提着凶器来了!”吓得那保安拿出对讲机就想喊人帮忙,司马晏臭着脸提着羽绒服走近,那保安擦了又擦眼睛,这才看清是羽绒服。
司马晏有这个区的房子了,自然看都不看这几个看门癞皮狗,径直往里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不少手拿电棒的保安,他们冲他吼:“站住!丢下凶器!”
“凶器?这个?”司马晏被气笑了,他两手空空,只有一件羽绒服,他拿起羽绒服抽了抽空气神色讽刺。
保安们讪讪对视:“误会误会!”
司马晏懒得耽误时间,径直往里走,靠着记忆来到了左纷纷楼下,楼上的灯还亮着,司马晏知道她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