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谢褚雅与李彻仍旧在庙会四处转悠。谢褚雅瞧着渐渐消失的人流，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说楚荣文和张小果等着我们吗？我们是不是忘记了？”
李彻沉默。他冷冷地与谢褚雅对视。谢褚雅同样眸色冰冷，最后两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把三人抛之脑后。
莫名的愧疚占据了谢褚雅的心神。她踮起脚尖，望了望四周，“你还记得楚荣文他们在哪里嘛？”
李彻想了想，觉得三人应该不会愚蠢到等待到此时。但想起楚荣文和张小果对谢褚雅的殷勤模样，一时他也不敢确定。只能略微回想一下，“应是在朱雀大街口。”
谢褚雅一愣，反问：“我们是从朱雀大街口进的，怎么没看见三人？”他们在朱雀大街口吃的年糕，若是楚荣文一行人在，便是李彻忘记了。三人也会主动打招呼，缘何至今没有消息？
李彻细想确实如此。两人面面相觑，直觉不对。但也想不出缘由，只能放回去寻找三人。
谢褚雅心中倒是隐隐约约有了想法，她压制出脱口而出的欲望。第一次，她开始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
站在朱雀大街门口，门可罗雀，寥寥几人穿梭其中，连小贩也早早收摊。谢褚雅眼尖一眼瞧见了靠着墙壁站在阴影中的张小果。她快步上前，拍拍张小果后背。
张小果一激灵，回手就攻击。谢褚雅一边打开，一边道：“他们去大理寺了，又有案子了。”他们指的是楚荣文和林青岚。
张小果倏地一静，眼泪汪汪地回头，看到谢褚雅，眼泪更是止不住刷刷流。他挽起衣袖，擦擦眼泪，“娘娘可算找到你了！”他抽泣几声，泣不成声。
谢褚雅眉头一紧，把怀中手绢塞进他手里，嫌弃地催促，“快擦擦，莫要在我面前做小女儿的姿态，你不嫌寒酸，我还嫌弃嘞！”
一见谢褚雅，张小果心中便升起无数勇气。他从未觉得一个女人能高大到令人心安，看到谢褚雅，那些乱七八糟好似不足为惧。
李彻只瞧见谢褚雅给张小果手绢，不明白其中内情，“出事了？”
张小果长舒口气，话语如暴雨霹雳怕啦往下掉，“荣文和青岚先回大理寺了，出了大案子，怕是要朝堂震惊了！”
他望望远处的花灯，压低语气，“昭和公主死了！”
李彻心下一跳，昭和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及笄后与肖家长子成婚。前些年肖家涉及一桩旧案，全家流放，唯独尚公主的驸马活了下来。但自那之后，驸马在万佛寺潜心礼佛，不理世事。昭和公主倒是日日盼着驸马回转心意，但许多年过去，驸马仍旧礼佛，昭和公主却渐渐疯魔。
他喉头一紧，艰难问：“昭和公主死在何处？”他心中摸摸祈祷，不是万佛寺！不是万佛寺！不是万佛寺！
张小果令他失望了，“万佛寺，驸马爷也一起去了！如今大理寺已经乱了！”想着以后得混乱，纵使是他也要低声骂。“这是换了日子也不至于如此！偏偏今日！太后的寿辰死！好巧不巧！若是处理不好，大理寺通通有吃落挂。”终究忌惮这面前人乃是上司，他话没有说的过于难听。
可此刻李彻已经顾不上关心张小果的言论。他想着昭和公主的事情，心中一团乱麻！
谢褚雅握紧李彻手掌，刺痛令他回神。谢褚雅悄声道：“你给我冷静下来。不然咱们都得死！”
李彻倏地一静，冷冷与其对视。
谢褚雅没猜出全部，也八九不离十。昭和公主从来不是根源，怕是那位驸马爷才是关键。能够令陛下舍下脸面，不惜处死驸马的家族，唯独一件事情能做到！
文太子案！
肖家竟与文太子有关系？细想也不算奇怪。若非文太子过于优秀，李彻怎么念念不忘，一直想要为其翻案。又怎么又如此多人至今还记得文太子！文太子至今已经有两朝了！高宗一代！太宗一代！但两位皇帝都无比忌惮此事，但凡沾边之人皆有诛九族！可见心虚程度！
谢褚雅琢磨着太宗与高宗的态度，忍不住想笑，但顾忌李彻难看的神情，她还是忍下了。只是按下手臂，“夫君，你乃是大理寺卿，昭和公主遇害之事，无论如何也得多多尽心啊！”
李彻反手按住谢褚雅手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似乎要看进内心深处。“夫人也要像以前一般帮助我才是！”
谢褚雅抽抽手臂，李彻死活不放，谢褚雅遂放弃，别的不会，放弃她熟悉！她勾起一抹笑容，笑意不及眼底，“夫君请求，我自会帮助！还请夫君不必担心！”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机锋。张小果却浑然不知，只是兀自催促，“殿下。娘娘。你们若是秀恩爱，也换个时机啊。”
他真是没脸看，知道两人恩爱也不必时时都要秀啊。这世道是人是狗都想秀恩爱！
他抽搐片刻，略带纠结地提醒，“此刻陛下怕是知道了，殿下您不了解一下案件吗？”他停顿一下，瞥着李彻毫无变化的脸色，继续道：“若是陛下问起此事，您有没有回答，怕是……”他没有继续说下，但意思两人已然明白。
太宗绝不会放过此种机会，若是不趁机给李彻下绊子，他就不叫太宗！
谢褚雅轻笑一声，“没关系！陛下尽管责难，这案件除了夫君，世间还有人能破？”
张小果一顿，倒是没有反驳。案件的难破程度，他有所耳闻。怕是真会如谢褚雅所说。除了谢褚雅无人能破！
谢褚雅挥挥手，赶人走，“快点走！我们一会就过去！”
张小果也不耽误，快步离开。他在此处等待就是为了通知两人此事。走到半路，他再次返回，“若是可以，殿下不妨去万佛寺，大理寺诸位都在大理寺等着殿下！”说完，他快步离开。
谢褚雅推着李彻落在后面，她悄声问：“驸马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