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公子与子若对坐在马车上，潘府下人小心翼翼的赶着马车。
子若看到离开后一直不说话的公子，身体向前探去。轻声问：“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娘娘同您说了什么？”
潘公子没回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子若。
子若看到熟悉的表情这才算放下心来，潘公子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出生不会哭，小时候不会笑，潘家人人都传，这是鬼物托生。
可潘公子却天性聪明。自打庆国公知道潘公子的天分后，便亲自培养这位难得的人才。潘公子从小辅助庆国公处理府中大小事情，同人性后，更是接手宫中贵妃的线路。
虽然为了三殿下掩盖糊涂事，坏了名声，但只要才智还在，潘公子就没有废。
潘公子看向窗外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流光，他看向子若，“你跟我几年？”
子若一愣，不明白为何为此，但如实回答：“我跟着您足足有九年了，自打小时候，我便陪着您。”
潘公子继续问：“家人最近有没有看过？”
子若害羞地摸摸后脑勺，“家里人都好着，他们让我好好伺候少爷，我一个下人能够跟少爷一起读书，是天大的福分。”
潘公子抿起嘴角，“那边好，你母亲的病好了嘛？”
子若无奈地摇头，“没有，家母的病郎中说是心病，我也没有好办法。”
潘公子不问下去，继续看向窗外。
在马车停在被堵在桥上时，他看着窗外骑在父亲脖颈上的小娃娃，突然道：“是不是父亲回去，你母亲病就会好？”
子若笑容一僵，心下一惊，状似不明白，“少爷，这是何意？”
潘公子回头，黑黝黝地眼眸深处满是冰冷。子若心彻底凉了，他颤抖着声音，“你都知道了！”
“嗯。”潘公子点头，“你是父亲的私生子，父亲打算让您接替我的位置。”他歪着脑袋，不解问：“我对你不好嘛？你为何想要害我？”
子若闭上嘴唇，不在解释，内心却在祈祷快些回府。
“不会的。”潘公子好似看穿了子若内心，冷冰道：“不会回府的，这条路上有人娶亲，我们会被堵上至少两个时辰。”
子若闻言要跑，就半点力气没有，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地。他现在只有头部能活动，除此之外，脖子以下，一点知觉没有。他颤抖的嘴唇，“祁王妃告诉了你！”
潘公子没反驳，伸手从他怀中拿出一瓶药。他到处一粒，在阳光下，认真分辨。这药丸正是子若刚才喂给他的。
看着在阳光下，闪亮发光的药丸，他再次看向子若，“我没怀疑过你，但你却要害我。”
子若咬紧下唇，眼神突然闪过疯狂，“我恨你！”他盯着潘公子恨不得直接杀了他，“凭什么你是侯府嫡子？我只能是私生子？回到侯府，我却要伺候你！凭什么？！”
他突然大笑几声，“你便是再能算计有如何？你身体坏了，你根本无法成为侯府继承人，你所做的一切都在为我铺路！”
潘公子平静地听着，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听完子若的话，他长叹口气，“子若原来你也是猴子。”
子若知道对于潘公子来说，什么才是猴子，那是无能之人的称呼，他不是，不是，但也已经无法继续说话。
潘公子冲着桥边扔出一粒药，黑色的药丸进入水里一眨眼没了踪迹。他从来不觉得人间有意思，每个人都像是平白，每个人心思都很好猜，他从未想过这世间还有同类。
想起那位自信的少女，他勾起一抹微笑，“子若，你已经没有用了。”
子若来不及震惊他的笑容，被话语中的含义吓到，他想要求饶，但发不出声音。
潘公子举起药瓶，打开瓶口，塞进子若嘴里。药丸被处理到入口即化，他直接咽下一瓶毒药。潘公子拽着脸色青紫的子若来到车窗边，他看着外面的风景，低声道：“子若，你看外面多好看，这作为你的埋骨之地一定不错。”
子若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却透露出惊恐之意。潘公子用冰冷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脸庞，“子若别怕，不疼的。”
“河里凉但你不会是一个人，很快你母亲，妹妹都会去陪你，看来你陪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送父亲也去陪你。安心去。”
潘公子把子若推下马车，扑通一声一声，子若掉进了河里，激起巨大的水花。潘公子坐在车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围观的人群下去救援。
一群多管闲事的猴子。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微弱的声音，“少爷，路通了，离开吗？”
潘公子没回话，敲了两下马车壁。马车离开慢悠悠地向前移动。
他看着四周的人群在也无法感到寂寞，他已经有了同类，猴子们的关注再也不会成为他的视线中心。
谢褚雅说对了一切，唯独错估了潘公子的性格。多年来，他一直寻找同类人，谢褚雅使他吐血，却也使他确认谢褚雅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他眼眸中微微一暗，愈发为此觉得开心。
马车停下后，庆国公亲自前来接潘公子。等潘公子下了马车后。庆国公看着他空荡荡的身后，声音发紧，“子若在何处？”
潘公子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在淇河深处。”
庆国公勃然大怒。潘公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父亲，侵地一案不要紧？”
庆国公脸色一僵，但还是干干巴巴道：“那是你的伴读，你有气何必冲他发！”
潘公子反问：“死一个伴读算什么大事？我母亲也死了，您也没有追究。”
庆国公喉头一紧，“你知道了什么？”
潘公子慢吞吞地向府中走去，站在庆国府牌匾下的阴影中，他微微回首，面无表情道：“该知道不该知道都知道。”
庆国公看着恍若鬼魅的潘公子，他后退半步，“你要做什么？”
潘公子眸色隐晦，“父亲，为庆国府，您牺牲一点也无所谓，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