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简单的工作午餐,一餐饭吃得很快。席间,几个人也只是略微扯了几句东城新区规划方案上的事。余竞冬对那块商业用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再表示,竞豪从未做过商业项目,经验虽不足,但值得一试,说不定又走出条新路来。
饭后,沈蕴秋送邵明和吴天华回局里上班。他们上车前,余竞冬叫住吴天华,从自己车里取出一本书递给他。吴天华接了一看,竟是八十年代英文版的《图像中国建筑史》,是当时国内少见难买的书,不禁欣喜若狂,前前后后翻看抚摸着。
余竞冬见他这副神情,知是极为喜欢的了,就说:“前些年在美国时买的,已经是旧书了。我看吴工是好学之人,应该是很爱书的,所以就以旧书相赠,希望你不要嫌东西陈旧啊!”
“这……这……”吴天华竟说不出话来,他内心里是喜欢这书,可又知道这书难弄,收下来怕又不妥。
沈蕴秋笑道:“我现在是确信,吴工真是书呆子了!看到喜欢的书会话都说不出来。收下吧,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像这样的书,也只有真心喜欢的人才是有缘人。你若不收,放在竞冬这种商人手里,我倒觉得真是糟蹋了。”
吴天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我收了,谢谢!”
“这就对了嘛。上车吧,再晚,你上班迟到了!”沈蕴秋催道。
看三人上车离去,余飞若有所思地对余竞冬说:“小叔,你说这吴天华会从此对我们网开一面吗?”
余竞冬上了自己的车,才摇下车窗对还站着的余飞说:“有些人是真正正直的人,对这样的人,你还是选择尊重对方吧!无论如何,现在这样的人太少了。我倒希望这个吴天华能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做人的原则!”
余飞自嘲地笑笑说:“看来,我们都不是真正的人了。”
余竞冬说了声“早不是了”,就先开走了,余飞兀自摸出烟来抽了一根才离开。
刚回到公司,许诺就来转告建设局拆迁办的会议通知,说是金玉娟、金小军姑侄俩,向法院提起了行政诉讼。
案件起因是四海拆迁对这两家的房屋,向建设局拆迁办申请了强制拆迁,建设局做了强拆裁决并报市里获得了批准。他们在收到裁决书后,马上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现在,市里要求建设局会同相关单位做好应诉准备。
沈蕴秋也接到了李耀祖的电话,过来找余飞商量。
“我已经打电话给杨隐了,他正在X城他父母那里,一会马上赶到。许诺已经把过去我们负责拆迁时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出来了,我们拿了现去建设局。杨隐待会直接到那儿。”余飞对沈蕴秋说。
“他们提起的是行政诉讼,杨隐也需要去参加吗?”沈蕴秋问。
“他可以听听各方的说法,以便为我们找到有理的说法。放心吧,这种事,市里不会让它扩散的。开会是防备官司一路打下去,不出漏洞。私底下,双方肯定都想和谈的。”余飞的确一点都不担心,这是他这些年来的经验。无论是双方大打出手,还是像现在这样文质彬彬地打官司,都是拆迁双方的一种过招,拼的则是谁先服软。
“金玉娟不是在新加坡女儿那里吗?”沈蕴秋一边和余飞往停车场去,一边问。
“说是回来了。而且,是她女儿陪了一起回来的。”余飞回说。
拆迁办的办公室里陆陆续续赶到的,就是云桥乡、城投、四海、竞豪的人,加上他们自己的工作人员和律师,会议很快就开始了。
其实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各家查一下,在整个拆迁过程中,有没有不符合程序、不合法的情况,有就马上提出来寻求解决办法,没有那么就等法院开庭应诉。各家单位自然都说没有任何违法之处,也没有违反程序。既然正常法律途径上没什么问题,大家又转而讨论起如何进一步与两家协商的问题。
大家提了很多想法,但又被一一否定。李耀祖突然冒出一句:“这金小军不就是你们建设东城建设分局的司机吗?要我说,这种不顾大局的人就该直接开了。区ZF在大力推进开发建设,他不但不支持,还搞什么行政诉讼,真不知道你们领导怎么想的!”
这话一说,马上有乡里代表符合,说是应该让建设分局找他谈谈话,给点压力,一名机关工作人员,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组织纪律观念。
大家正说得热烈,杨隐走了进来,轻轻地在余飞身边坐下。余飞大致跟他讲了一直会议前面说的一些内容和现在正讨论的事情。
拆迁办的于峰此时也说:“关于金小军的事情,其实分局已经找过他几次,但他的老婆一直很坚持,不肯让步。分局也不能一直管到人家老婆那里是吧?”
李耀祖一脸坏笑地说:“这有什么难的?直接叫他下岗回家,根据这事解决的程度,再考虑是不是让他复职,不就结了。这种想要钱的娘们,见老公没了工作,早吓没声了。”
他的话说得粗鲁,办公室里一下都没了声。李耀祖见众人都看着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我说错了吗?”
于峰咳了两声说:“这种事还是慎重些好。千万别到外面去胡乱说!就算他是机关工作人员,咱们也不能以工作相胁是吧?”
众人没吱声。云桥乡的那个代表却说:“这话是说得不好听,但也不能说没道理。我倒觉得不妨试试,万一成了,也难说。”
于峰马上制止道:“好了,这个就不要再讨论下去了。说说其他办法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办公室里鸦雀无声,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于峰只得宣布散会,要各家将经手的拆迁材料复一份给他们的律师。
出了建设局,余飞问杨隐:“这事你怎么看?”
“以不变应万变吧。打行政官司,建设局肯定比你们还急。他们不来找你们,就不要发表任何意见,随他们怎么搞。”杨隐说。
“可我担心时间拖不起啊!”余飞叹道。
“奇怪,这次城投的那个谭红梅怎么会让她弟弟走行政强拆的路?”杨隐忽然问。
余飞略一偏身,以下巴指了指身侧的沈蕴秋,说:“还不是我们这位小姐,不愿见到那些黑吃黑的事,谭红梅又因为上次的事差点把弟弟又折进去,大概是恼了孙老大没帮她而是帮了自己妻舅,故意整点事让孙老大头疼一下吧。”
“余飞,你心里能不想得这么阴暗吗?谭大姐不至于争这种气吧!”沈蕴秋不满余飞的这种阴谋论。
杨隐笑道:“你们俩吵什么吵啊?我看这位谭董这事做得有些急了,不见得讨得了好。”
余飞和沈蕴秋同时“哦”了一声,杨隐也不解释,说要回S市,这事他回头跟余竞冬再打电话商量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