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沁蓝坐在杨隐的身边,手里的杂志翻开、合上,又翻开,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卷起展开又卷起。
杨隐从外面回来到现在,几乎没和她说什么话,只是“嗯、嗯,啊、啊”地算做了回答。
记得大一报到的那天,刚进教室就被里面冲出来的杨隐撞倒在地,手里拿着的Call机生生给摔碎了,尽管十二万分的心疼,但当发现他幽深如泓的双眸带着歉意望着自己的时候,袁沁蓝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仿佛刚刚冒失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带着满身魔力的男生。所以,当杨隐提出由他负责去给她修好Call机,并约好下午五点在教室里见面,到时把修好的Call机还给她,袁沁蓝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然而,袁沁蓝在教室里饿着肚子从下午五点等到晚上十点都没见到杨隐出现,可第二天早上当杨隐满脸歉意地将Call机递到自己手里时,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前一天被他放了鸽子。这是她第一次等杨隐,那时,她还不知道沈蕴秋。
后来,校园里只要有杨隐的地方,就会看到袁沁蓝。她总能为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待在他身边,并且乐此不疲。也就是因为这种无所不在,让她发现了杨隐有一个独特的喜好——通信,并且只和固定的一个人通信,那个人就叫——沈蕴秋。更关键的是,每次杨隐爽约几乎都与沈蕴秋有关。于是,在大学的四年里,袁沁蓝在等待中,从最初的甜蜜期盼,变成酸甜的守望,直至演变成苦涩的恨。
正式认识沈蕴秋,是沈蕴秋来他们学校参加联谊舞会。那场舞会她只有在余飞与沈蕴秋共舞的时候,才与杨隐跳了一曲,即便如此,杨隐的眼光还是跟着沈蕴秋在转。晚上回到宿舍,袁沁蓝流了一夜的泪。此后,她开始经常去找沈蕴秋玩,也因此认识了沈蕴秋的另一个追求者,雷庆华。
毕业前夕,袁沁蓝找了个机会告诉杨隐,沈蕴秋和雷庆华恋爱了。杨隐什么也没说,可是从那时起,他身边的女孩就没断过,换了一个又一个。
袁沁蓝告诉杨隐,她爱他。杨隐说“别,爱这字太重。你要跟着我,我没意见,但我不会结婚,你考虑清楚了。”
袁沁蓝告诉沈蕴秋,杨隐和她在一起了,她爱杨隐。沈蕴秋说“爱这字真重。祝福你们一路走好。”
毕业后,沈蕴秋回X城了,袁沁蓝相信只要她不在,终有一天,杨隐会娶她。
如今,沈蕴秋回来了,袁沁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要开始无望的等待,或许这一次会不同?
杨隐放下手中的《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瞄一眼身边不停翻着杂志的袁沁蓝,起身去厨房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然后重新回到客厅拿起外套,对袁沁蓝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也不等她响应就朝门外走去。正走着,杨隐的手机响了:“你好,我是杨隐。”
“杨隐,好些天不见你哦,人家想你了,来慢摇吧!好不好嘛?”电话里传来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杨隐挑了挑长长的眉毛回道“好啊,See you later,Baby!嗯,亲一个!叭!”
“你还要去哪?”袁沁蓝明知杨隐又要去疯玩,却忍不住要质问。
“生什么气啊?要不你一起去?”杨隐满不在乎地回答,伸手拉了袁沁蓝一把,把她拖进车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又问“回家还是跟我一起去?”
“回家!”袁沁蓝实在不想跟他去,每次看到不同的女人围在杨隐的边上,用轻蔑挑衅的眼光斜睨着自己,袁沁蓝就恨不得冲上去把她们的眼睛挖出来。但她也明白,这些女人对杨隐来说就像“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跟她们计较白浪费自己的精神,杨隐如果会对她们上心,那她袁沁蓝早可以称杨太太了。
杨隐把袁沁蓝送到家,自己却并没去慢摇,又嫌那女人老打电话来催,干脆关了手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把车开到了医院,想着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结果探视时间过了不让进。
坐在车上,杨隐点了支烟,把车载音响打开,张学友浑厚的中音缓缓流淌出来: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
虽然已是不同时空
还是可以迎着风
随意说说心里的梦
感情浮浮沉沉
世事颠颠倒倒
一颗心阴阴冷冷
感动愈来愈少
繁华色彩光影
谁不为它迷倒
笑眼泪光看自己
感觉有些寂寥
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
那情份还有些味道
喜怒哀乐依然围绕
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去吹吹风
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安安静静
什么都不必说你总是能懂
想和你再去吹吹风
虽然已是不同时空
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
说说心里的梦
的梦 吹吹风
歌声中,杨隐仿佛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的少女朝自己走来,她轻笑晏晏,身若细柳,眉眼婉如春花,两颊的粉色酒窝似桃花绽放……
“杨隐,江边的桃花开了,满地的花瓣像铺了一层粉色的花毯,美极了!”
“杨隐,去野炊怎么样?我刚刚去偷摘了一些豌豆,嘿嘿……”
“杨隐,有机会一起去看海好不好?你闭上眼想像一下,蓝蓝的天,蓝蓝的海,咸湿的海风……有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一声声的“杨隐”还在耳边,可是伊人却已一别经年了。六年来,毫无缘由地与自己断了联系,没有任何解释。仅仅因为爱上了别人就可以这样没有任何交待,把所有的记忆都像橡皮一样擦得一干二净?杨隐有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憋屈。
大学毕业前,杨隐与家人商量过,想回X城工作,因为他知道蕴秋准备回去。他想等工作落实后告诉蕴秋,他爱她,要和她在一起。可是大四的下半学期蕴秋就断了联系,去学校也找不到她,仿佛存心躲着他,接着就传来她与别人恋爱的消息。杨隐当时心就凉透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把这个人从心里从此扔掉还是继续装着。以前,梦里都是她的笑声,可从那以后,梦里也没了她的影子。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蕴秋的名字会不时窜到他的脑海里,或者无意识地从笔下写出来,可他就是一天天地记不起她的样子,直到那天重新见到她。
其实,杨隐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袁沁蓝,可是又不想放她走,因为可以从她那里知道蕴秋的消息,尽管这些消息多数使他又增加些伤罢了,但他就是像吸食毒品一般地上了瘾。于是,他不断地与各种各样的女人交往,用行动来告诉袁沁蓝,他不爱她,不在乎她怎么想怎么感受,同时又不断地和袁沁蓝亲热,让她离不开自己,好让自己能从她那儿获取一些蕴秋的消息。很多时候,杨隐自己都鄙视自己,觉得畜生都比自己强多了。
杨隐在车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住院部进进出出的人已多了起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病房大楼,终究还是发动了车子,调头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