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江月一头的汗,紧张地看着余竞冬道:“工地上的工人在搭井架的时候没带安全绳,摔下来死了。”
“死了?”余竞冬和沈蕴秋同时大声问。
关江月点点头,眼睛里的惊慌显露无疑。余竞冬沉默了两三秒,问:“刘刚知道了吗?”
“知道,已经在工地上了。”关江月回道。
“你马上向建设局安监科汇报。通知家属了吗?”
“家属已经通知了。可是……”关江月的吞吞吐吐令余竞冬很是不耐,当即追问他:“可是什么?”
“刘刚死活不让我们报安监。说死亡这样的事故报上去,罚钱还是小事,他的项目经理证要被扣一段时间。”关江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余竞冬还没开口,沈蕴秋就已经大声说道:“人命关天的事,比他的证还重要?”
关江月紧张地看着余竞冬,不敢说话。
余竞冬沉吟许久,又问关江月:“家属是什么地方的?多久能到?”
“河南人,不过都在本地其他工地打工,估计这时应该到了。”关江月回说。
“竞冬,不能让他这么压着!得报上去。”沈蕴秋急道。
关江月看了看沈蕴秋,轻声道:“沈总,毕竟是死亡事故,就算是施工方没做好安全工作,对我们的楼盘也是有影响的。我觉得……我觉得也还是不报的好。”
关江月说完观察着余竞冬的脸色,见他仍旧紧锁眉头,显然下不了决心。
“刘刚准备怎么解决?钱?”余竞冬再度开口问关江月。
“肯定是钱来解决了。其实就算报上去,也是要拿钱来安抚家属。可因为处理过程长等因素,工程进度肯定要耽误。不光刘刚,他们单位也不愿意报上去。我们如果坚持报,施工、监理都要受处罚,赔钱仍是免不了。所以,刘刚是想速战速决。”关江月一口气说完想法,已紧张得满头大汗了。他实在吃不准余竞冬会怎么做,若按余飞的性格,不必问也知道和刘刚的想法是一致的。可对于余竞冬,他真猜不准,再加上沈蕴秋在一边强烈反对,他更心里没底了。
“真是荒谬!报上去的目的就是要他们今后重视安全工作,都像这样搞,他们永远不会把安全当回事!”沈蕴秋气愤地说。
余竞冬挥挥手制止沈蕴秋,对关江月说:“事故发生到现在多少时间了?”
关江月不明白余竞冬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道:“四十多分钟了吧。”
“你立刻打电话给刘刚和他们公司,一个小时内把赔偿谈妥。若一小时后仍没谈妥的,你马上报上去。公安、卫生、安监,一家也别漏掉。”余竞冬停了停,又道:“告诉刘刚,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关江月心想这一个小时哪谈得定啊!还想再说什么,余竞冬已挥手叫他快去办,只好快步出去给刘刚打电话。
沈蕴秋对余竞冬的做法依旧不满:“你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余竞冬对沈蕴秋的直接有点头痛,但还是解释道:“二小时内上报建设行政主管部门,是有明文规定的。我这样做是不希望事故报上去后,施工、监理都对我们不满,今后消极怠工。这种事故,你以为一小时能谈妥赔偿?绝对不可能。我无非是希望大家都留个面子。”
沈蕴秋还想说什么,余竞冬已不想再听下去,径直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实际上,余竞冬很想采纳关江月的建议,但他又了解沈蕴秋嫉恶如仇的性格,他若这样决定,那两人肯定是彻底完了,他现在不想冒这个险。因为这样,他更不想再听沈蕴秋说下去,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反驳她。有时候,他真觉得,沈蕴秋的的确确不适合做这一行,她有太多的不忍,而这些不忍,随时都会让这家企业举步维艰。
路过工程部办公室的时候,余竞冬听见关江月在电话里跟刘刚争执,显然对方对这一个小时很有抵触。关江月冒出一句:“你要不服就找余董去!我也只是传达,就算我同意你的做法也是没用的。”
余竞冬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对于关江月离开工地处理现场,回来跟自己汇报这事,他就这个工程部经理有了看法。竞豪的工程部经理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也难怪会出这样的事故。平时没做好检查,事后不敢担责任。此刻,打个电话通知都要推脱责任,实在当不得重任。
还在和刘刚大呼小叫地争论着的关江月,丝毫没想到,门外的余竞冬已生了替换掉他的心思。
下午三点的时候,关江月将“杏林竞秋”的安全事故向相关部门一一汇报了上去。很快,由安监科牵头成立的事故调查小组就到了现场。余竞冬也被请了去。
安监科来的是科长毛林平,跟余竞冬客气地打了招呼后,便一脸严肃地宣布开会。项目经理刘刚垂头丧气地坐在会议桌的角落,平江建设的总经理刘禾黑着脸坐在他边上。桌子周围围坐着公安、卫生、建设等相关部门的人员。事故鉴定、处理意见很快形成,毛林平让刘刚第二天一上班就与死者家属一起到安监科就赔偿问题进行调解处理。刘刚有气无力地应了。
开完会出来,毛林平将余竞冬拉到一边说话:“余董,既然人都已安排在宾馆了,为什么不一股作气谈掉呢?现在这样一报,刘刚的证都要被扣半年,你临时换项目经理,平江建设恐怕会敷衍你呐!”
毛林平说得推心置腹,余竞冬也不能直说原诿,只好推说:“我想打造一个诚信楼盘的形象,这事报上去,是让我们建设各方都吸取个教训吧。不光是平江建设、监理有责任,我们竞豪也有管理责任。”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毛林平只好尴尬点头,心里暗骂余竞冬真是不识趣。
送走毛林平,余竞冬走到刘禾面前道:“刘总,真对不住!我也是希望我们大家能因为这件事长点记性。”
刘禾苦笑道:“这么一闹,刘刚可是半年不能接活了,唉!”
“那也可避免家属拿住你们的短处漫天要价啊!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的。”余竞冬故作安抚。
“只好这样想了。”刘禾叹道。
“时间不早了,我正好晚上和邵局一起吃饭,你也去吧。”余竞冬对刘禾发出邀请。
刘禾点点头,两人一起离开工地前往皇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