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李婶倒是跟她提过一次,江老大之前一直和县衙里的人攀营,竟然谋了个衙役的差事。
衙役其实在县衙里也属于食物链底端,但到底是衙门里的人,出去之后便是威风八面。
李叔李婶是外姓人却能够在江家村地位超然,不就是因为两人的独子就在县衙里当差嘛。
之前顾安安收拾江老太,几十个耳刮子下去一点不手软,也是因为江老大不在村里。
江老二虽然叫唤的厉害,但是没啥杀伤力。
如今来的竟然是江老大。
顾安安心中有些警惕,旋即脸上浮起笑容来,“这不是来地窖这里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嘛,结果明奕这小子爱干净,不愿意下去。大哥您要不帮我下去看看?”
江永山听到这话眉头直皱,还没等着开口,跟在后面的江大嫂进了来,“你大哥好歹是在县城里有身份的人,你好意思指使他下地窖给你拿地瓜?”
家里头都不舍得让她男人干重活呢。
当差的,能一样吗?
顾安安听得只想翻白眼。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至于吗?不就是在县衙里当个差役,兴许都会被县太爷家的小姐太太使唤的四处跑,在这里倒是充起大头蒜了。
顾安安心里头觉得万分好笑,脸上挂着歉意,“是我不知道大哥今非昔比,大哥大嫂别见怪。”
江大嫂瞧了眼一脸慌张的妯娌,她四下里打量了眼,倒也没看到老二两口子说的鸡什么的。
不过天寒地冻的,估计是在屋里头。
“你大哥听说你在家里砌炕,倒是挺好使,特意过来瞧瞧,想着真要是不错,就给娘也弄一个。”江大嫂加重语气,“他人虽然不在家中,但是心里头却是惦记着爹娘的。”
不像有的人,只贪图自己享受,压根不想着爹娘。
顾安安还能听不懂这弦外之音?
她假装不懂罢了,“是是是,大哥是最孝顺不过的。在县衙里当差也有朝廷给钱,往后家里这孩子去读书认字,可得全靠大哥了。对了大哥大嫂,你看我家明奕也老大不小了,我想着年后送他去私塾读书,大哥是衙门里当差的公爷面子大,能不能帮忙给引荐引荐?”
江大嫂听着这话就闻出了味,知道这个兄弟媳妇在想什么好事。
想得美!
“私塾的郑夫子最是不乐意跟公门的人打交道,你大哥去了只怕是反倒是更耽误明奕入学。”
江永山冷眼旁观,瞧着这兄弟媳妇竟是能言善辩的很,他瞥了一眼,目光落在了那个大侄子身上,“明奕要进私塾读书?”
江明奕冷静的看着这位长辈,并没有吭声。
顾安安不是很清楚这俩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过她察觉出江老大这话语气不善,不善的很呢。
“是啊,读书明理什么时候都不晚,书中自有黄金屋嘛,说不定将来我们家明奕考取了功名,也就不用没出息的惦记着别人家的那仨瓜俩枣了。”
江明奕闻言目光扫到了顾安安身上,饶是知道这是在说他的两位伯父伯母,但拿他举例子,可真是叫人不爽。
顾安安假装没察觉,笑吟吟的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江大嫂和江永山。
她上前一步引着两人往屋里去,“大哥大嫂且慢点,家里头没什么吃的孩子们饿,也没力气扫雪,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出息,自己都养不活了,也不知道还能养这几个孩子到什么时候。”
她说着就要落泪,看得江永山皱起了眉头。
不过,也没有接这话茬就是了。
江永山对来这边没什么兴趣,不过架不住他媳妇撺掇。
他随便看了眼那炕,瞧着床上正在玩耍的俩孩子看到自己都瑟瑟发抖。
江永山脸色不太好看,“屋里头闷,我先出去了。”
江大嫂看着出去的丈夫,眼底露出几分慌张,四下里打量了眼也没瞧到什么鸡呀鸭呀的,她也连忙出了去。
却不想刚出去就看到江明奕那混小子拦住了相公的去路,不知道那孩子说了什么,江大嫂过去时就看到她男人脸上失去血色。
江明奕却是神色坦然,“我相信大伯父不想丢了这份差事,所以一定会帮我办到这事的,对吗?”
这竟然是在要挟她男人?
江大嫂登时怒了,“臭小子,你怎么跟你大伯父说话的?”
江明奕看着凶神恶煞的妇人,眼底露出一丝不屑,“大伯父还是好好管教下大伯母才是,娶妻娶贤,如果只会惹是生非,说不定哪天就因为这多嘴的妇人倒了霉耽误了前程呢。”
竟然还教训自己!
江大嫂登时怒了,扬起手来就要打人,愣是被江永山抓住了胳膊,拽着她往外去,“走。”
顾安安刚巧看到这一幕,有些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还把人给吓着了?”
少年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没什么,我去地窖里抓只鸡出来,我们中午炖鸡肉吃。”
他很是用力的强调了下地窖,不过顾安安脸皮厚的很,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院子外。
江永山抓着媳妇往外一口气走了好一段路这才放慢了脚步。
手腕被抓的生疼的江大嫂挣脱开丈夫的束缚,“江永山你疯了,那臭小子威胁你,你抓我干什么?”
有能耐去打那混小子一顿啊!
妇人的叽叽喳喳唠叨个没完让江永山忍不住的吼了出来,“你给我闭嘴!”
他忽的一声吼,这倒是吓着了江大嫂。
刚才还埋怨个不停的女人,打了个寒噤,看向男人的目光都透着几分怯意,“你到底是咋了,刚才那臭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江永山想起方才,他那大侄子的目光如鹰隼,让他不知为何就脊背生寒,“大伯,我记得爹爹送我们兄妹几个回来的时候都有留了银子。”
少年郎的声音凉飕飕的,比那寒风冰雪还要冰凉几分,“之前我年幼记不清,不过我记得他送宝儿回来的时候留给了您三百两银子。”
“那三百两银子,花在我们兄妹身上的十不足一,这要是传到衙门里,我想肯定有人比我还惦记这笔银钱。”
饶是早已经离开那破落的院子,但江永山依旧心神惶惶,“他竟然知道老三给我们留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