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行忽然间到访,却也在顾安安的预料之中。
陈邶与林子行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虽然这亲戚关系是假的。
陈家小郎君的母亲安州知州夫人谢氏与安平县的富豪赵老爷的夫人是姊妹俩。
而赵老爷的另一房姨太太则是出身林家。
安平县的人都说,林记布庄的老板是赵老爷的小舅子。
虽说林子行姊妹众多,却也不见得一个送到宫里去当皇妃,另一个则是给一个商贾当小老婆吧?
说归这么说,实际上林记布庄也不是林子行在掌管,估摸着是手底下管事的人不想招惹地头蛇,便是送了个丫环给赵老爷,一传十十传百的便是成了所谓的姻亲关系。
有这么一层关系,林记布庄就可以和县老爷自家兄弟开的布庄打擂台,甚至有东风压过西风之势。
商人重利,倒是再真实不过的写照。
只不过顾安安没想到,林子行还真和陈邶有亲戚关系,只不过这重关系源于陈邶的父亲。
陈邶的祖母与林子行的外祖母是两姨姊妹。
真论起辈分来,陈邶还应该称呼林子行一声表兄。
如今陈邶一人在安平县,作为表兄的林子行来看望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这关系本就疏远的很,陈邶这人又有些怪癖,对于前来看望的林子行颇是冷淡。
林子行的话也相当敷衍,“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找我。”
陈邶嘴上应下,送人回来时却透着几分闷闷不乐。
“你不喜欢他?”
迎上江明珠的目光,陈邶稍有些迟疑,“林家表兄为人体贴,但他对谁都很好。”
无差别的对待让陈邶觉得,这人很是虚假。
当然,他也对林子行虚假笑容背后什么模样没什么兴趣。
只不过这种虚假过去时时刻刻包裹着自己,陈邶想要逃脱罢了。
顾安安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少年在讨论林子行。
陈邶脾气温和,见识却极为尖锐。
到底是世家子弟呀。
顾安安没有就着这话题说下去,“太白酒楼有几样菜色吃着倒是不错,阿邶回头可以去尝尝看。”
“好的顾姐姐,对了林表兄说,傅尚书家的千金听说药王谷的神医就在安平县,过两日要来这里和神医见面,请他回去为家中祖母看诊。”
陈邶不说,顾安安倒是几乎忘了傅家千金这事。
当初她修书给京城的傅尚书府上,托郑说一的关系递了过去,想着让傅家千金来收拾毁了她容颜的白巧音。
只不过迟迟没有消息,一时间顾安安也都快忘了这事。
没想到傅家千金竟然要来了,更让顾安安意外的是,竟然是林子行说的这件事。
白巧音怎么说也是他的人,不维护吗?
还是想提醒自己,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谋算,要她收起那些小心思?
顾安安一时间拿不准到底是哪个,不过理智告诉她,林子行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松的收拾白巧音,毕竟那可是他的手下,代表着林子行的颜面。
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托郑说一写了封信而已。
白巧音当初伤了傅家千金时,又何尝顾忌尚书府的颜面?
“顾姐姐,咱们这有药王谷的神医吗?我怎么不知道。”
“笨蛋阿邶,隔壁的郑大夫和田大夫就出身药王谷。”
陈家小郎君愣了下,想起平日里见到的那两位郎中,多少有几分不敢相信,“有些看不出来。”
“陈小郎君,我且问你。”江明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仰头看着陈邶,“你看我时有什么想法?”
小男孩还差几个月就六岁了,这段时间伙食不错,小脸白又胖带着几分可爱稚气。
陈邶稍有些迟疑,目光却是落在了顾安安身上,“看到你我就觉得顾姐姐的厨艺很好。”
江明煦呵呵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吃货呗。”
陈邶没这么说,虽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顾姐姐的这几个孩子胃口都很好,不过他们在饭桌上的规矩也不错就是了。
陈邶都觉得与他们一同吃饭胃口很好。
不需要人布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着话吃着饭,就很好。
可惜这样的和谐场面,他在家中从没有见过。
陈家小郎君的实话实说让家里其他人忍俊不禁,尤其是江明珠一时间都失了态,抱着他胳膊笑得直不起腰来。
“也就你敢跟煦儿这么说。”
换了其他人,不知道又得被这小祖宗怎么算计呢。
少女骤然间亲密的动作让陈邶有些不安,他连忙看向顾安安,却见她抱着宝儿在那里说着什么,似乎压根就没看他这边。
陈邶微微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挪开胳膊,“顾姐姐的厨艺的确很好,我很喜欢的。”
“你喜欢呀,那给我娘当儿子呗,只要时时孝敬,事事挂心就好,别的也没什么大要求。”明三公子很生气,这臭小子竟然敢埋汰他,岂有此理!
“一个女婿半个儿,不过你喜欢穿女孩子家的衣服,给我娘当闺女也行,还是别当女婿了,宝儿太小,你老牛吃嫩草未免太埋汰了她。”
“胡说什么!”顾安安没想到这孩子越说越没谱,登时黑了一张脸,这让江明煦有些郁闷,“我又没胡说,娘你现在什么事都紧着他,都不疼我们了。”
说罢,小男孩直接跑了出去。
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庭院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陈邶脸上挂着几分不自然,“顾姐姐,是我……”
“和你没关系,我出去找他。”顾安安没想到孩子间的争风吃醋来的如此的突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的反思了下,自己有什么事情都紧着陈邶来吗?
没有吧?
她对几个孩子素来一视同仁,只不过陈邶暂时寄宿她家中,又是一个有心理问题的孩子,顾安安难免多关心了下。
没想到这倒是让她家小公子生气了。
顾安安哭笑不得,打算跟未来悬壶济世的明三公子解释清楚,毕竟医者父母心嘛。
只不过没想到,她一出门就看到门外面对墙壁站着的小男孩。
“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明煦低着头看着鞋尖,手指不安的抠动着衣角,声音细小无力,“我在面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