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说一认真打量着身前这小妇人。
说实在话,他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顾家娘子似乎并没关心江明煦的跛脚。
是觉得他们师兄弟俩没这个本事,还是对这孩子没那么上心呢?
毕竟她带着四个孩子,如果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倒也再正常不过。
看着在顾安安肩头睡得正香的小女娃,郑说一稍有些迟疑,“顾娘子之前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
顾安安皱了下眉头,好一会儿才说道:“田大夫是个热心肠的郎中,他对明煦觊觎已久却从没跟我说过能治好这孩子的腿。”
这话让郑说一恍然,“原来如此。”
不曾想这问题竟然出在田不二身上。
郑说一笑着说道:“我这位师弟学艺不精,当初先生就说过他。煦儿的腿倒是能治好,但是需要费些时间工夫,我还在寻几位药。”
“什么药,或许我也能找一找?”
神色中的几许焦急是掩藏不住的,郑说一摇头,“我听不二说过,顾娘子对药理有几分研究,但……”
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什么意思。
顾安安深谙社会人说话逻辑,不需要郑说一点明缘由。
两人颇是几分点到为止,顾安安知道郑说一有要帮江明煦治疗腿疾,她也就没再多问。
“那我先回去。”
顾安安抱着女儿回去,没注意到脚下有碎石子。
碎石子硌脚,这让顾安安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抱着孩子没站稳。
郑说一连忙搀扶住人,“小心。”
心又落了回去,顾安安笑着致谢,“多谢。”
郑说一看着翩然离去的人,看着顾安安进门后这才收回目光。
转身回去时,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那里有一妇人,神色间透着几分兴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不认识。
郑说一折身回去,没有再管那梧桐树下的异样。
妇人神色间难掩兴奋,仿佛捉奸在床一般,“我就说了,这女人不检点,不光在外面勾搭男人不说,还把几个孩子教的不像样子,娘没少因为这事生病卧床。”
没反应?
江二嫂想了想,觉得还得再说点什么才是,“我知道当初我们不该为了娘的身体考虑把孩子交给这个女人来照看,以至于几个孩子与家里离心离德。不过三弟你还年轻,想要找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回头再生几个就是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知不知道这些孩子……”
“老六!”
男人稍带几分肃穆的声调让老六瞬时间噤声,他有些不耐烦的看向远处。
倒是柏牧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拉着人到一旁去,“大哥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些人是他家人,我早就揍得他们祖宗八代都认不出!”
柏牧闻言无奈摇头,“你呀,说你鲁莽你还不信,你难道没认出来那女人是谁?”
“谁呀,军营三年母猪赛貂蝉,我怎么知道那女人是谁?”
柏牧瞪了一眼,“说你你还不信,今天早些时候我们见过她。”
今天见过?
老六恍然,“落凤坡那个小娘们?不像啊。”
他还不至于眼瞎,怎么看都不太像。
“你是不眼瞎,你脑子瞎。”柏牧直摇头,“你当时见到的人灰头土脸,跟现在能一样吗?”
老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照你这么说,老大英雄救美竟然还救错了人?”
“说你脑子里有浆糊你还不承认。”柏牧叹了口气,“这江家的人说话能相信吗?”
只不过那小妇人还卷入了这仇杀之中,值得玩味。
老六反应过来,“对哦,不过你说老大什么意思?”
他有些看不出来。
“能有什么意思?只不过还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那到底是手足兄弟。
只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罢了。
老六点头,“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柏牧:“……”蠢就一个字,他怎么会认识这蠢货呢。
兄弟俩回到梧桐树下时,江二嫂不知去向。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这家务事总是要处理的。
再说了还有孩子呢。
江永安看着那关着的房门,“时候不早了,你们这几日也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也回乡去吧。”
老三老六兄弟俩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回乡去。
老六是个直肠子,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真打算解甲归田?”
柏牧想要阻拦却是慢了一步。
这问题他思考过不止一次,只是答案却又不一样。
“难道咱们兄弟们出生入死,末了就是让平远侯家那兔崽子坐享渔翁之利?大哥,你这样做,可对得起战死在边关三城的兄弟?”
“老六!”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老六却觉得自己心里头憋着一口气,“我知道我是个粗人,玩不来你们那些弯弯绕,可是大哥,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
“老六!”柏牧连忙拦住,“慎言。”
“慎个鸟蛋!老子脱下那一身盔甲,如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要是看不惯直管去报官抓我!”
他这些年过得憋屈,憋屈的要死。
江永安看着一脸愤怒的兄弟,他目光落在柏牧身上,“你照顾他一下,等这边事情处理完,我再去找你们。”
他从没有忘记。
只是有些事情,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柏牧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拉着老六离开了这边,“好啦好啦,你还能不相信大哥?他要真的言而无信,回头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你踢我脑袋干嘛?为什么不拧你自己的。”
“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快?”
“一句话听了一百多遍,傻子也知道什么意思。”
听着兄弟俩吵吵嚷嚷的离开,江永安神色松弛了几分。
目光落在那处院门上,他微微失神。
正要提步上前,江二嫂的声音传来,“三弟,我租了马车,咱们回家去?”
捏着手里的那银锭子,江二嫂狠了狠心肠,“原来马车便宜的很,这钱我出就行,你在外面打拼不容易,攒钱再给自己娶个媳妇。”
说着江二嫂把钱塞回到江永安手中,心里头默念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这个小叔子不缺钱,肯定不会收下这银锭子。
自己这也是做长远打算,不然让他觉得自己见钱眼开往后还怎么从他这骗钱?
只见江永安点头称是,“那就让二嫂破费了。”
说着将银锭子塞了回去,看的江二嫂傻了眼——
这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