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跳出云海,将周遭的云朵尽数染成红彤彤一片,仿佛空中燃起了火焰。
旭日散发出无尽的光芒,将世间的万物唤醒。
一座破旧低矮的城门前,足有数十名货郎、樵夫翘首以盼,等待着城门开启。
他们的脸颊、鼻尖被冻得通红,不时哈气搓手,亦或将手揣进肥厚的衣袖,在原地不停跺脚。
“吱呀——”
斑驳不堪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细缝,走出十余名军汉,奋力将城门推开。
见状,众人连忙挑起货架柴堆,准备进城叫卖。
“让开。”
军汉们推开城门后并未放众人进城,反而将他们驱赶到官道两边。
“赵四爷,今个又有什么大事?”
一名身着夹袄的汉子满脸讪笑,似乎与那为首的什长甚是熟稔。
道路两边的众人各个伸长了脖子,暗中支棱起耳朵。
“不关你的事,莫要打听。”
那什长按着腰间的长刀,一脸不耐,声音好似三九天的寒冰。
“得得得——”
一名瘦小的军汉骑着快马从长街上急速驰来,眨眼间便掠过城门,在城外官道上一路向北疾行。
“好了,进城吧。”
什长把手一挥,众官兵这才让开道路,分站城门两边。
“你小子进城以后便乱打听,小心你的狗命。”什长一把拉住刚才的问话的汉子,一脸严肃。
“哎,小人省的。”
那汉子不断点头讪笑,待那什长将他放开,忙不迭的混入着急进城的货郎樵夫中间。
片刻后,城中响起了他们沿街叫卖吆喝的声音,小城里也渐渐升起了青烟。
守城的众军汉见城门一时无人出入,此地又是承平已久,便拄着手中的长矛,懒懒散散的依靠着城墙晒起了太阳。
这时,一名约莫十八九的青年从官道上快步走来。
他背负着小小的行囊,一身单薄的青衫,在这寒风刺骨的冬天格外引人瞩目。
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奔跑,足下轻轻一点便向前窜出丈余,转眼便来到城门之前。
来人长得格外俊朗,剑眉星目,只是眉眼间掩不住有几分疲倦。
见那人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似乎是江湖人士,什长连忙闪身让开道路,任由他走进城门。
这青年正是王小六,他前夜从清风寨逃出,一路风尘仆仆不敢停歇,唯恐丁蕙兰带着山寨众人追赶上来。
一日两夜,向南走了足有两百余里,王小六这才准备进城歇息一番。
县城从外面看虽有些破败,却是这方圆几十里的中心所在,宽阔的大街上已陆续有行人往来走动,稍稍显出几分生机。
此刻日头已经升起,沿街的铺子也纷纷打开店门,门前的幌子在寒风中不断飘起,好似招揽客人一般;街前的空地上还摆着不少摊位,多是些蔬果小吃的商贩,不断卖力吆喝。
王小六此时只想好好歇息一番,便在长街上四处张望,盼得能找一间看上去干净的客栈。
他长剑在手,左顾右盼,使得往来的行人连忙躲避,生怕引上什么事端。
突然,从不知从哪里涌出一大堆人来,相互不断推搡,争得耳红面赤。
王小六不知发生何事,却也不愿多生事端,身形一闪已站在道路一边。
“我是薛家的侄子,薛家的财产自然由我继承。”
一名尖嘴猴腮的汉子大声嚷嚷,随即环视四周:“你让大家评评理,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狗屁的侄子,隔了祖宗八辈了,你姓李,人家姓薛。”
一名身着夹袄,书生打扮的瘦高青年一脸鄙视,口中唾沫飞溅:“我是薛家的姑爷,我家娘子是薛老爷正儿八经的侄女,我才应该继承薛家的财产。”
“薛家的财产怎么能由外人继承,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这老薛家的财产自然应该由姓薛的继承。”
一名高大魁梧的汉子露出几分得意,冲慢慢围上来的众人不断拱手,仿佛薛家的财产已唾手可得。
他三人身后各跟着几人,皆是脸红脖粗的喘着粗气,似乎准备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吵吵什么?谁让你们在长街上聚众闹事了?”
一队公差恰巧到此巡街,为首的捕头伸手止喝众人。
“赵捕头,不是我们要闹事,是在是......”
那高大魁梧的汉子走到捕头身前,一脸讪笑不断躬身行礼,将其中缘故一一道明。
原来薛老爷是本地有名的善人,只是不知得罪了哪路瘟神,七日前一家子被人杀害,府上姓薛的没有一个留下性命。
这不头七一过,得到消息的各个远方亲戚蜂拥而至,想要从薛家偌大的财产中分一杯羹。
“好了,在长街上闹事成何体统,有什么冤屈向县老爷去申诉。”
浓眉大眼的赵捕头听得有些不耐烦,挥手止住围着他的众人,大声喊道。
“去就去,谁怕谁?”
那书生冲赵捕头拱了拱手,随即带着几人向县衙赶去。
剩下的众人生怕被他占了先机,不敢示弱的纷纷向县衙涌去。
“好了,都散了吧,大冬天的没事回家抱孩子去。”
赵捕头挥手驱散围观的行人,随即带着中捕快向远处走去。
众人见有热闹可看,跟着薛府的“亲戚们”向县衙赶去。
王小六见事不关己,转身便要离去。
突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迎面撞了上来,王小六害怕他跌倒,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老人家,这天寒地冻的,地面湿滑,可要‘小心些’。”
说着,王小六把他扶正,右手死死的捏住他伸入自己怀中的右手。
“多谢这个小哥出手相扶,小老儿省的了。”
那老汉身材枯瘦,生的慈眉善目,只是一对眼珠不停打转。
王小六如铁钳般的右手丝毫不见有松开的迹象,慢慢将他拉到街角:“还不赶紧松手?莫非像吃牢饭不成。”
那老汉这才缓缓从王小六怀中掏出手来,一脸讪笑:“小哥武艺不错。”
“对付你这种毛贼需要什么武艺?”
王小六微微恼怒,左手探入怀中,发现怀中的事物尚在,这才松开他的手臂:“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赶紧滚。”
听王小六冷言叱喝,那老汉却不恼怒。
他缓缓张开刚才探入王小六怀中的右手,手心中是一层薄薄的泥土,泥土中倒印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王小六勃然变色,“呛”的一声,已持剑在手,双眼微眯,声音愈发冷冽:“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