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小六准备离去,郑文广也不阻拦,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冷不丁道出一句话来:“对了,今天下午崇文阁有一场诗会,王捕快记得参加,小儿郑经还要同你再切磋一番诗文。”
闻言王小六停下脚步,一脸冷笑:“诗会关王某何事,不过我记得令公子尚在禁足?”。
二人说话间,一名二十上下的青年从后院中快步走来,一对三角眼转个不停,得意洋洋的向王小六挑衅:“偶尔与诸多才俊探讨文采权作放松,也算人生快事,郑某这几日读书稍有心得,届时还望王捕快不吝赐教。”
随后他躬身作揖,向郑文广见礼:“父亲大人下朝回来了?”
郑文广轻捻胡须,轻轻点头:“嗯,还不向冯大人、冯捕头见礼。”
郑经面向冯大人父子躬身作揖:“见过冯大人、冯捕头。”
“见过郑公子。”
冯大人父子向那郑经回礼,然后看向郑文广:“郑大人,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好走,不送,他日有暇老夫请冯大人喝酒。”郑文广右手虚引,面色笑意愈浓。
王小六三人出了郑府,牵着马匹在长街上漫步。
冯大人跟在王小六身后,思索案情,低头不语;冯捕头见王小六面上犹带几分忿恨,不由劝慰:“王捕快不必担忧,下午你去崇文阁再去露上一手,给他们的颜色瞧瞧。”
王小六听得心花怒放,大力拍打冯捕头肩头:“冯捕头言之有理,正合小六心意,一会同我一起前往崇文阁可好。”
“我不过粗通文墨,怎么敢去崇文阁班门弄斧,王捕快自去便可。”
那冯捕头捏了捏鼻尖,回头看了一眼尚在沉思的父亲,一脸苦笑:“何况我还要查案。”
“冯捕头太过自谦了,也罢。”
王小六若有所思,长笑一声,不顾街上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双拳抱起向他父子行礼:“若无要事,小六这便告辞了,我还要去准备一番,下午好去见识一番。”
王小六将手中缰绳交还给冯捕头,大步离去。
“刚才你们说什么?”冯大人抬起头来,望着渐渐走远的王小六的背影。
“王捕快邀请我去崇文阁见识一番。”
“你答应了?”
“没有。”
冯大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还是年轻好,少了许多顾忌。”
随即他跃上马匹,催马向前缓缓而行,冯捕头站在原地望向马上父亲的身影,突然发现父亲的身躯竟有些佝偻,说不尽的萧瑟。
王小六在巷口的食肆胡乱用了些午饭,回到家中仔细收拾一番,换上当日的青袍,望向铜镜。
只见镜中人剑眉斜飞将入鬓,目似星辰现精光,唇红齿白带笑颜。
好一个翩翩少年!郑文广父子一个土肥圆,一个鼠目三角眼,怎么敢和自己相提并论。
王小六夸奖自己一番,心道:要是能有个落地全身镜就好了。
他颇为自恋的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镜中面容,从桌上拿起一柄白纸折扇,这才缓步走出家门。
一路上王小六不时打开折扇轻轻摇摆,目不斜视行走在长街之上,周遭往来的行人打量着他,露出几分羡慕,有几个大姑娘竟然停下脚步,直勾勾的望着他的身影。
他愈发得意,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向那崇文阁大步行去。
紧挨着国子监书院,一处广阔的院落,朱红的大门已经大开,府门上挂着一副蓝底金漆的匾额,上书“崇文阁”三个大字。
楼前有无数辆车马不断涌来,皆是锦缎裹盖,还跟随有护卫家仆;下得车来尽是豪门才子,风流名士,还有些官宦家中的小姐佳人。
王小六孤身一人,既不骑马,也不乘车,显得有些怪异。
他捏了捏鼻尖,快步走到门前,正要举步迈入,却被一人拦下。
见王小六一身青衫尽显风流,手持白扇气度不凡,那人也不敢轻慢,连忙躬身作揖,小心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有请帖。”
好你个郑家父子,又坑我一把。
见面前之人甚是客气,王小六也不好生气,可是自己尚不知此次聚会是何人发起,又哪来的请帖,心中不断咒骂郑家父子。
他脸上却挂起笑容,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悄悄递向那人:“没有请帖进不得这门吗?”
“公子见谅,小人职责所在不敢徇私。”那人轻轻将王小六手中银两推回,又作揖行礼。
见无往不利的“银子开路大法”没有效果,王小六翻了个白眼,便欲转身离去。
“这不是王捕快吗?怎么不进去。”
一道冷言冷语高声传来,那三角眼的郑经不知何时走到门前,环视围上来的才子佳人,脸上笑意十足:“王捕快莫不是没有请帖?要不要我带你进去。”
一时间周遭的众人议论纷纷,不时轻笑。
哪知王小六并不理会郑经的嘲讽,面带笑容望向众人,手中折扇轻舞,举步欲离开此地。
“王公子且慢。”
一声高亢尖锐的声音从楼内传来,只见一个白净的青年快步走出。
“王公子,可让咱家好找,这是你的请帖。”
李公公将手中所持烫金的请帖双手递给王小六,向那守门的门子说道:“这位是王公子,公主请来的贵客,你不可怠慢。”
那门子连忙侧身让路,伸手引路:“王公子,请进。”
看着王小六手中的烫金请帖,众人面露惊异,议论纷纷,王小六故作充耳不闻,随那李公公大步迈进院门。
“今天的诗会是公主办的?”王小六看了看身后被拦下的郑经等人,轻声问向李公公。
李公公轻轻摇头:“不是,今天的诗会是晋王世子主办,不过公主早早便来了。”
“公主又偷偷溜出宫了?”王小六连忙追问。
“不是,公主得圣上旨意才敢出宫,怎么会再偷偷跑出来。”李公公干笑一声,轻声低语。
绕过一座极宽的照壁,迎面一个小小的池塘,深秋的日光照得池水泛着波光,池中红鲤嬉戏游动,一道曲廊绕过水池通向后院。
他二人穿过长廊,后院中一座三层的高楼冲天而起,青砖作基,红瓦覆顶。
李公公并未入楼,引着王小六绕楼而走,快步走进一个幽静的小院。
只见一名少女正坐在院中的桌前,一身素雅的淡黄色长裙,肤如凝脂,双眸似水隐有忧思,正是高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