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儿,看看铃兰花开得多好看啊。等你爹爹回来,咱们就带上弟弟一起出去踏青怎么样?”
卫抚柳摇摇睡篮,满是爱意地看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卫颐。奴儿的印象中娘亲一直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她弱不禁风,偏骨子里又带着一股韧性。她眉宇间都是笑意,好像很久很久娘亲都没这样笑过了。奴儿有些恍惚。
沉思之间,画面突然一转,又是那个冰冷的夜晚。她仿佛重新回到那个藏身的衣柜,她惊恐地环抱住自己,压下自己的尖叫,张大了嘴巴亲眼看着父亲一巴掌扇在娘亲脸上,嘴里骂着*,将她的衣服撕得稀烂,不停地蹂躏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为何要背叛。
她看到娘亲任由泪水模糊双眼,也死死咬住下唇,不发出任f肤,刺进皮肉,插进骨头,该是有多痛啊!那柄冷剑让她害怕,恐惧密密麻麻地爬上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地保住自己,给自己温暖。可是她的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在焦灼地,愤怒地呐喊:不要――不要――
“不要!”
奴儿猛地坐起来,冷汗浸透衣衫。
“醒了?”一个慵懒的声音想起。
奴儿看看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角落里有一个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可那光实在很暗,奴儿寻着声音望过去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形和一张模糊的脸。
记忆中她被困在了冰窟里,而现在自己却是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她摸摸被子的布料,还是上乘的波斯棉,在大夏很是稀有。说明此人要么身份高贵,要么富可敌国,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奴儿现在惹不起的。
她放缓语气,尽量使自己变得温柔,“你是?”
“你的伤口可还疼?”那人答非所问,从椅子上起来,向奴儿走来。
不提还好,一提奴儿还真觉得小腿上还略略有些疼。她微微皱眉,用手摸摸自己的腿,才发现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衣服,惊觉自己的衣服也被换了!
“腿上的伤口太深,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男子走到床边坐下,毫不避讳地掀开她的被子,用手轻轻握住她的小腿。一股暖意从小腿传到大脑,她虽心智比常人早熟,可究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女孩,情窦初开,又从未经历过感情一事。所幸四周昏暗隐去了奴儿脸上的一丝红晕。
她朝后面缩了一下,防备地看向男子。
男子仿佛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惊愕地问,“你怕我?我刚刚才救了你。”
“阁下的救命之恩,我自会牢记于心。若阁下救我并无企图,那么请让我现在离开吧。”奴儿说道。
“对待救命恩人如此冷漠。就不怕我再把你扔进去?”男子说话时语气里带着戏谑的笑,奴儿摸不准他的意图,试探性地开口,“那阁下想要我如何报答您的救命之恩。”说话时奴儿故意靠近他,想要看清他的相貌,失望的是他带着半张面具,将一半的面容都遮了去。
“这笔账姑且记下,等我想好了自会告诉你。”男子起身,“你先在这里待着养伤,伤好了自会有人带你出去。”说罢,他没有作半分停留,而是打开门径直出去了。奇怪的是,门打开,外面非但没有透进半点光亮,从里面望出去,反而觉得外面更加黑暗。
正当奴儿疑惑之时,外面走进一个女子,她没有带着面具,也没有避嫌,而是直接走向奴儿,“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我姓卫。”
“卫姑娘,我是叶秋。公子派我来照料你。”叶秋不卑不亢,没有自称为奴,不禁让奴儿对她的身份感到好奇。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而是装作不经意地说,“多谢叶姑娘为我更衣,还替我包扎伤口。”
“卫姑娘唤我叶秋吧。”叶秋顿了顿,又说,“卫姑娘恐怕误会什么了,我刚刚奉命赶回来。这才刚到。”
“许是别的姑娘帮我换的吧……”奴儿抓抓头,笑道。
“卫姑娘,这儿除了我们,都是男子。”叶秋麻溜地替奴儿穿好衣服,拿了靠枕让奴儿靠着。
叶秋并不知道奴儿内心汹涌的波涛,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就是刚刚那个男人给她换的衣服还顺手包扎了伤口……
门外。
“初一,你说公子为什么不杀这个人?”初二抱剑半倚在柱子上,一脸疑惑。
初一摇头,“而且公子还让她住进暗室。她可是头一个。”
“是呀。要我说恐怕是公子春心萌动,看上别个姑娘了!”
“去去去,别瞎说!小心你的舌头!”初一推搡着初二快步离开。
“哎哎哎,你推我干嘛……”初二嘟囔道。
在乖乖待着修养几天后,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奴儿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地在这看不见光亮的地方生活。在那儿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子。
每天陪在她身边的人是叶秋,叶秋寡言,性子冷淡。但对奴儿可谓是体贴周到的,她与叶秋也渐渐熟稔起来,经过几番旁敲侧击套近乎,奴儿知道了这个地方是她们公子的暗室。
所谓暗室,就是将周围全部的光亮遮去,只用小夜明珠微弱的光亮来照路。暗室的范围不大不小,刚好是一座宫殿一半那么大。
奴儿每天待在暗室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白昼还是黑夜,她只能凭借着腿上的伤口愈合程度来大致估计天数,按照她的估计,她已经在此处待了半个月。
无端消失半个月,也不知回去以后又该如何说辞。
“公子。”不远处的叶秋唤了一声。
奴儿坐起来,“公子好。”
“几日不见倒是学乖了。”男子的语气中分辨不清喜怒。他在奴儿身旁坐下,把她的腿揽过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从袖里掏出一个银盒子,“别动。”
奴儿停下本能的缩腿动作,乖巧地坐着。小腿上好像被人抹了什么膏药,有些凉,又带着一点薄荷的香味,“这是什么?”
“祛疤的。”男子头也不抬。
“不告诉我名字,至少告诉我你姓什么吧。恩人,不然日后你如何向我讨账。”奴儿笑着说,这些天这个人都没有伤害她,也没有一丝异动。所以奴儿对他的防备也放下不少。
“易安。”男子说道。
“你的伤好了。”易安把她的腿放下去,“叶秋,送她走。”
“等等!”见易安起身要走,奴儿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被他带起来,她惊呼一声,腰间被一只手稳稳地抱住。
奴儿终于看清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有些异于常人,眼瞳是灰蓝色的。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感情,冷漠中带着一丝傲气。这双眼睛生得极美,只可惜太过淡漠疏离,装不下任何事物。
“干什么?”易安沉声问。
奴儿抱着他,笑道,“想与公子道一声再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