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熠然拿着小水杯差点没有一口水给呛死,他又不是七老八十用得着说出孝顺这样的话吗。
顾思涵看出他的失态,漆黑的眼眸里笑意不断,第一次发现这个爸爸也不是很让人讨厌。
"那个...思涵,你..."
"我的小名叫小包子,是外婆给我起的名字,我们是父子不需要那么客气。"小包子打断他的话,奶声奶气中却带着一本正经。
听起来很是滑稽。
裴熠然听得是一愣一愣的,随即笑了一声,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给难住了。
看样子顾安安把他照顾的很好,很活泼开朗,不像是他总是阴沉沉的。
"你吃糖吗?"裴熠然突然问了一句。
顾思涵眸光一亮,"好啊,越多越好。"
妈妈不让他吃糖,每次都是吃一点点,都不过瘾。
裴熠然起身让方问去买糖,方问看着沙发上的小孩子,不停的晃荡着腿,很是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
恨不得快点让他去买糖。
方问有些迟疑,"裴总,这个孩子..."
"我有分寸,去吧。"裴熠然面色一沉,似乎对他的话很是不满。
方问通体一颤,一言不发,转身就去买糖。
等裴熠然进来的时候之前的冷意已经消散,有的是对这个孩子的惊喜和疼爱。
"方叔叔这个人有一点不好,总是喜欢多嘴。"顾思涵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嗯,你有什么高见?"裴熠然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孩子和同龄孩子不一样,眼神里没有小孩子的畏惧和好奇,反而很冷锐和平静,如果不是看到外形是小孩子,他都怀疑坐在自己眼前的人是不是一个成年人。
顾思涵嘟着嘴仔细的想了一下,"高见倒是没有,不过可以提一点点的意见,方问叔叔最在意的是他的钱,直接扣钱不就好了。"
裴熠然轻笑一声,刀刻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和以往冷冰冰的态度很不一样,心中暗忖,这还不算是高见,直接就是扎在人家的命门上。
不过...裴熠然也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调查过他?"
"我是调查过你,顺便调查了一下他,他又不是我的父亲。"顾思涵像是大人一样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差点没有被热水给烫死,他都说了喜欢和冰水,外婆总是装热水。
裴熠然忍俊不禁,这个孩子倒是真讨人喜欢。
没多久方问回来了,手里拿了不少的糖果,什么口味的都有。
"你要是能买点奶茶,我相信你老板会更喜欢你。"顾思涵一边拆糖果一边说着。
裴熠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也告诉他多买点零食什么的。
方问不敢多问,乖乖的跑腿。
顾思涵把糖果放在嘴里,都是甜蜜蜜的,也给裴熠然拆开一块递给他。
裴熠然从来不吃,但是今天是儿子给的,一定要多吃一点。
"爸爸,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生,或者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那你会告诉我吗?"裴熠然来了兴趣问了一句。
顾思涵咬了一口糖果,神采奕奕的目光逐渐暗淡下来,就像是热红似火的晚霞失去了落日的光芒一样,迎接而来的就是夜晚的黑暗。
"我妈妈这些年过的很不开心,都是因为你,我从来没有听妈妈提起过你,是最近我才查到你的资料。"顾思涵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得,猩红的眼眶蕴含着泪水,看着裴熠然的眼神里没有对父亲的崇拜,反而多了一丝怨念。
裴熠然听到他的话,心里隐隐作痛,他知道这六年来顾安安过得很不好,有过一笔笔的款项不知道去了哪里,可现在他知道了,应该是孩子的费用。
"我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想要看看为什么我妈妈六年来不开心,还有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顾思涵冷锐的目光注视着他,和刚刚的态度很是不同。
裴熠然阴郁不已,面对自己儿子的目光他第一次有想躲开的冲动,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当初是因为流言蜚语伤害了她,让她离开了港城这么多年。
顾思涵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想要开出点什么来,结果失望了,裴熠然隐藏情绪的本事真的是很厉害,他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你是难以启齿还是不想说?"
"两者都有。"
"那就是难以启齿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裴熠然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什么叫窘迫他现在是深有体会。
"难以启齿我就不问了,我也不是查不到,只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见到我妈妈你会怎么做,是想带她回去,还是想要视若无睹?"顾思涵小手臂放在胸上,动作很是滑稽,可是眼神里的情绪却让人无法忽视。
倒是有一种被警察逼问的感觉,而裴熠然就是那个犯人。
"想要带她回去,当年的事情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怪你,可是我是爱你妈妈的。"
顾思涵摇了摇头,伸出手打开另外一袋糖果,有一种老年人的姿态说道:"爱不爱的不在嘴上说,事实上我妈妈过得很不好是真的,尤其是在你出现以后。"
裴熠然全身一颤,双手不自觉的攥紧,眼神里的悲怆之情露了出来。
他知道不管怎么解释她都会认为自己负了她,或许是在她伤害自己无颜面对的结果,也或许是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不管这两者之间是哪种原因,他都不会介意。
只要她肯回来就好。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愧疚吗?"顾思涵望着自己眼前情绪错杂的人,自己也拿捏不准他心里想什么。
裴熠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妈妈有了身孕。"
"那应该是被人给隐瞒,我查到了那个人..."顾思涵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凛冽如刀的望着桌子上的茶杯,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几岁的孩子身上。
"你还查到了什么?"
顾思涵在抬起头时,凛冽的目光消失不见,反而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还要问一个孩子,你这个大人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