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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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汪荣祺老睡不踏实。

失去六姨太着实让他感到孤寂。他害怕夜晚的到来。与六姨太同床共枕的岁月,他那颗邪恶的心尚能得到温暖。如今死了六姨太,别的姨太不能填补他心灵的空虚,他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入睡了,六姨太出现在梦里。他指望梦里相见,重温旧情。可六姨太说自己死得冤,向他索要阳身。说罢,泪如泉涌。他受了惊,一个激凌,醒了。他摸摸额头,出了一脑门子冷汗。他想,亏心事做多了,果然有鬼叫门。他睡不着了,起身,望着窗外的明月发呆。

局势在悄悄发生变化。种种迹象表明,日军战事不利,开始考虑撤退了。

终于有一天,河野一声令下,驻扎在村上的日军撤退了。河野没有去和汪荣祺告别,只是派通讯兵去通知他。等汪荣祺追出大门,却见鬼子兵已消失在暮色中。

他暗自庆幸,“混帐王八蛋的鬼子兵可走了”。但是,忧虑同时袭上心头---安全是否有保障?“别说大部队了,就是除奸队这样的小股部队来偷袭,我也性命难保。”他决定把家丁重新武装起来。同时修书一封,要儿子速速回来,共商保命大计。

派出的人很快回来了,还带回一小队人马。来人递上信件,汪荣祺展开细读。信上说,汪大骏就在离此不远的风鸣山驻扎。如果有情况,可随时驰援救驾;只是目前不便脱身,特派回一小队人马为父亲看家护院。

儿子的消息使他如释重负,他开始优哉悠哉了。

六姨太的辞世造成的空虚骚扰他的心。他开始思量如何填补六姨太的死造成的缺憾。他想到了阿琬。“这个丫头多么讨人喜欢呵!简直可以和六姨太媲美。甚至六姨太也有不如她的地方。”他微闭双目,开始设计细节,“哈,多么美妙呵!”想到得意处,他喜不自胜,竟乐出了声。

他找来师爷,诉说对六姨太的思念之情,说得师爷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师爷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劝汪荣祺续弦。他指着进来送茶的阿琬的背影,说:“这丫头就挺好,根本不用劳神费力到外面去张罗。”他津津乐道,历数阿琬的优点:“年轻,模样好,手脚勤快,跟了老爷正合适。”

汪荣祺和师爷商议选定“良辰吉日”,欲纳阿琬为妾。“一定要办得机密,事前千万不要让李阿根知晓。”汪荣祺交代师爷说。他们躲在客厅里密谋。此时,阿琬已失去自由之身,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咚,咚,咚。”大门敲得山响。汪荣祺让管家出去看个究竟。

“老爷,我来接我表妹回去,我们不在你府上干了。我们欠你的债砸锅卖铁也还你。”门外传来李阿根急迫的声音。“打开门,把这小子给轰走。老爷大喜的日子,不能让这小子给搅了。”管家叫喊道。

原来,百密一疏,汪荣祺自以为机密,可还是由莲儿透露给了阿根。阿根得知汪府老爷欲娶阿琬,疯也似的冲向汪府。

家丁推搡李阿根。阿根急了,上前撕扯。“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家丁蜂拥而上,把李阿根打倒在地。一阵棍棒袭来,阿根只觉得左小腿剧痛,昏獗过去。阿根嫂闻讯赶来,扶起丈夫,发觉他的腿被打断。阿根嫂欲哭无泪,看着紧闭的汪府大院,含恨背起丈夫回了家。

村上人对汪荣祺的丑行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有的深恶痛绝;有的则怀有强烈的好奇心,他们想看看那个被风传长得跟天仙一般的少女,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更想看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如何娶黄花闺女为妻。

人逢喜事精神爽。汪荣祺对穷乡亲格外开恩,吩咐管家在大喜之日要善待穷乡亲。

他透过窗子,看到宅院里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嘴角掠过一丝得意。曾几何时,他的六姨太死于非命。他和日本人的关系由此陷入危机。“这个禽兽不如的小鬼子,纯粹要我的好看。我汪荣祺好吃好喝款待他,还把四姨太给了他。可这个混帐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竟然要了我心爱的六姨太的命,简直是禽兽不如。”说实在的,日本人并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相反,使他恐惧。日本人驻进来,搅得他四邻不安。这些且不说,和日本人搞在一起,就是为日后留下隐患---侵略者不能长久,汉奸走狗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想想六姨太死去的那些日子,堂堂汪府几乎要塌掉半边,他汪荣祺也好象走上末路。可只半年的光景,就出现了转机。河野走了,久已失去联系的儿子也找到了,真可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尤其值得庆幸的是,他又找回了‘六姨太’。---“兴许是个比六姨太还有味道的女人。”一想到大喜之日就要到来,又可以披红挂绿,执红缎于一端了,他就得意。

管家进门,把开列好的宾客名单递给他,让他过目。他戴上老花镜,加以指点,划去几个,补上若干,并说明其中的缘由。他特意关照管家,要尽快通知大公子,要他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大喜之日到了,汪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汪荣祺和他的姨太太们站在会客厅前,迎接应邀前来的各方乡绅和财主。大堂里早已摆好桌椅,客人们进来,由管家安排入座。管家宣布婚礼开始。堂下的宾客早已按捺不住,要一睹汪府七姨太的芳容。

“新娘“被强拉上来。客人们看罢,纷纷嘀咕,“怎么会是这样。”汪荣祺似乎早有准备,但仍然不免有些尴尬。管家见状,喝斥下人无能,竟然制服不住一个弱女子。“新娘”累了,终于在下人的强按下,跪到了堂前。但依然不依不饶,奋力抗争。汪荣祺见状,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客人们在堂下窃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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