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嘉季的监听小组一共六个人,他是组长,副组长张国魂是四川广安人,先后在上海法科大学、北京民国大学学习,28年到日本留学,之后被蔡智堪招募作为情报员,目前公开的身份是早稻田大学学生,并且刚刚考取官费留学生资格准备进入士官学校学习。另外四个人都是留学日本的青年学生,最是热血爱国,听说窃听日本陆军侵略中国的计划,个个义愤填膺的加入了监听小组。
监听小组六个人轮班,今天是蒋嘉季带着绰号猴子的侯龙涛和绰号强子的苏强执行任务,侯龙涛和苏强多次联系监听已经非常熟练,所以蒋嘉季就亲自开车注意观察周边的动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右眼总在乱跳。今天跟着板垣到了陆军省,监听到陆军大臣宇桓一成关于入侵东北的具体时间,这个情报非常重要,预感到板垣还会找其他人,所以蒋嘉季冒险跟着他回到旅馆又到居酒屋。居酒屋内麻原的话让三人都惊骇不已,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远远地看到目标的车停了下来,与一队军人在交谈,好像是军人在设卡检查?蒋嘉季也将卡车的速度降了下来,可不能跟的太紧会被发现的。目标车又启动了,那队军人向自己走来示意停车,正准备停下车应付检查,猴子拉开驾驶室的小窗喊道:“远哥,快走!他们发现我们了!”
蒋嘉季处变不惊,立即一踩油门向着拦车的宪兵撞去,老式卡车缓慢的油门反应速度让宪兵敏捷的躲过了卡车,但是卡车也逐渐加速随即绝尘而去。这个时候猴子才汇报道:“刚才石原命令宪兵抓我们,说我们是间谍,看来我们已经暴露了,远哥,现在怎么办?”
“不要担心,组织早有预案。”说着一打方向盘拐到港区,作为严谨的情报组织,碰到任何事情当然要有预案,碰到警察盘问怎么办?碰到街头流氓怎么办?车坏了怎么办?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要想到并且预先想好应付的办法。事到临头才惊慌失措那百分之百失败。这辆卡车已经暴露,到明天天一亮日本宪兵、警察就会到处设卡拦截,所以必须要尽快弃车。卡车一路向南经过增上寺,穿过前面的路口向东就可以到达港区,在那里组织早就长租了一座仓库,在里面储备了一辆小汽车用作撤离。
将将赶到路口,警铃声响起,路口的工作人员拉过木栅栏将路封上,原来前面有火车要经过。蒋嘉季平静的将车停下,吩咐后面的猴子和强子立即拆卸设备打包准备搬走,这辆卡车要遗弃了。却没有注意到,板垣和石原的小汽车已经悄悄的跟了上来。
在卡车的正后方停下车,板垣从车后准备摸进车厢,而石原则借着夜色的掩护准备攻击驾驶室控制汽车。两个人枪上膛都十分小心,如果说开始的时候觉得这辆卡车有些可疑的话,卡车撞向宪兵那一刻,两人都十分确定这辆车一定有问题。
火车咔哧咔哧的经过道口,蒋嘉季习惯性的数着火车的节数,并且试图观察所载的货物,不过路灯太过昏暗看不大清楚。正在这时听到一句日语:“不许动!举起手来!”错愕的转过头,居然是石原!他怎么会跟上来了!太大意了!蒋嘉季心里自责着。“不许动!举起手来!”这回说的是中文,非常标准的北京官话。蒋嘉季无法在装傻,只好慢慢的举起手。
“砰”车厢后突然传来枪声,即使是在火车轰鸣声中也清晰可见。蒋嘉季又是一惊,猜到是板垣突袭了车厢,不知道是谁中弹了,估计是猴子,这小子有两下子是个练家子,肯定是他在反抗。
火车只有九节车厢,虽然速度很慢,但是还是很快就要过去,就在最后一节车厢经过路口的时候,蒋嘉季等的就是这一刻,不动声色猛地一踩油门,卡车猛地向前窜去撞碎了木栅栏擦着车尾通过了道口。铁道工跟在后面大骂,他当然没有看到驾驶室的搏斗。石原没有观察到蒋嘉季的动作,当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突然前窜的卡车让他差点儿被甩下车,总算多年练习剑道锻炼出来的强劲臂力让他的左手拉住了驾驶室,不过右手指向蒋嘉季的枪歪了。蒋嘉季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握住石原的右手猛地砸向车窗。石原必须首先拉住车不让自己摔下去,所以两下之后不得以松开了手枪掉在地板上。
蒋嘉季随即一拳砸向石原的脸,车厢内还有一个板垣,他必须立即解决掉石原才行。看到没有砸中石原,他马上拉开车门向外一推,拉住车门的石原随即挂在车门上飘了出去。石原倔强的双手拉住车门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决不能被摔下去。蒋嘉季测过身子,双手抓住方向盘,在车门带着石原转回来的时候双脚踹了过去,正好踹在脸上,石原眼睛肿了,鼻子狂飙鼻血,想必是鼻梁骨折,不过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坚持扒住车门就是不肯放弃。蒋嘉季再一次准备在车门转回来的时候踹一脚,突然砰的一声,一枪打在蒋嘉季的大腿上。
原来是板垣解决了车厢内的两个人,看到石原情势危机,果断的开枪,不过为了抓活的故意打在他的大腿上。然后一手扶着车栏一手拿着手枪指着蒋嘉季的脑袋,用汉语大喝道:“立即停车!否则我就开枪了。”
蒋嘉季没有回头,老实的收回脚,强忍着疼痛一脚踩在油门上,然后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卡车轰的撞在路旁的大树上,石原的手指骨折重重的被甩出去,板垣也一头撞在车厢壁上头破血流。顾不上头上的伤,板垣赶紧捡起地板上的手枪指向司机,不过司机一动不动的趴在方向盘上。
“石原君,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石原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爬上驾驶室,虽然十指断了四根,但是还是坚持拿起枪指向司机。板垣这才回头看向车厢内,戴眼镜的长发青年头部中弹已经死了,颇为英俊的寸板头青年抱着膝盖还在瑟瑟发抖,手抖抖忽忽的伸向一个按钮,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犹豫,板垣暗叫不好,快步上去一脚将其踢开。石原也从后面爬上车厢,淡淡的说道:“司机已经死了,看样子像是中毒!”趴在地板上的寸板头青年浑身瑟瑟发抖。
石原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揪起寸板头青年,握住他的嘴巴使劲一捏,顾不上恶心伸出手在嘴里面一捣鼓,掏出一颗胶囊状的药丸,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你们的自杀药丸?”寸板头青年沮丧的点点头,随即大哭起来。石原鄙视的将他扔在地板上,收好药丸,仔细的打量这个车厢。这个车厢不大,乍一看就像是电视台的新闻车,有一堆看不懂的机器设备和耳机。事实上这辆车外壁上就写着东森电视台的标记。
“嘿,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着我们?”石原踢了踢寸板头青年,青年没有理会他,只是在那里大哭。
“嘿,问你话呢!”石原使劲的踢了几脚。
石原回头发现板垣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看的浑身颤抖,不禁扔下寸板头青年,问板垣怎么回事儿,良久板垣才回过神了,魂不守舍的将本子递给石原,石原一看也是呆若木鸡。
…
“石原君,我们再去找找永田君,他在军部支持者众多,或许能够说服长官们改变主意!”
“军曹,我是陆军中佐石原莞尔,我怀疑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卡车是外国间谍,现在我命令你截停那辆车,抓捕车上的人,尽量抓活的!”
…
“这是,这是,他们这是在监听我们!”石原大惊失色,继续往前翻,果然是刚才他们在居酒屋的对话,再往前是在旅社里的对话,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一丝不差。石原和板垣陷入呆滞状态,唯一清醒的就是看好寸板头青年,他现在是唯一的活口了。
东京宪兵司令部内,宪兵司令峰幸松中将冷峻的听着下属特高科关于对支那间谍,也就是被俘的寸板头青年侯龙涛的审讯工作汇报。“被俘的支那间谍叫做侯龙涛,是湖南衡阳人,去年到日本求学准备报考士官学校,目前在东森电视台打零工。他供称开车的司机叫做陆远,是他们这个小组的头目,其他还有三个人,他们轮班通过一种无线监听装置监听板垣大佐和石原中佐已经有一年,只要板垣大佐回到日本他们就要负责监听。他交代了他们的巢穴,不过我们去晚了,已经人去楼空。”
“搞清楚没有,支那人是怎么监听的?”
“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分别与板垣大佐和石原中佐对话,支那人的监听装置只能监听到与板垣大佐的对话。随后我们详细搜查了板垣大佐,发现了这个,支那人将监听装置伪装成纽扣钉在了板垣大佐的军服上。”
峰幸松喘着粗气,将纽扣送到眼前最近的地方翻来覆去的看,也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不禁疑惑的盯着面前的科长。科长连忙解释道:“我们已经反复的测试过,只要是这枚纽扣在的地方说话都能被卡车上的设备监听到。”
峰幸松小心翼翼的放下纽扣,拿起桌上厚厚一摞监听记录本,记录着板垣回到东京这十几天来拜见首相、陆军大臣、参谋总长等等高官,以及参加一夕会等军官团体活动,在士官学校演讲,全部都被一一记录在册。
峰幸松闭上眼睛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猛地将记录本砸在办公桌上,大吼道:“国贼!叛徒!愚蠢!蠢货!板垣大蠢货!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