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惊四座,延熹殿前鸦雀无声,群臣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提出和亲的是你,反悔的也是你,国中有名的女子皆已汇聚朝城,此时你说已经心有所属,岂非是有意搏了我西夜朝的脸面。
武天秀龙颜不悦,阴沉着脸指扣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太宰杨公博拍案怒道:“世子此举莫不是不将大王放在眼里,我西夜以礼待汝,汝却于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王,是何居心。”
太傅周策亦怒言相向,道:“大王天威,岂容世子随意践踏。”
郑简见群臣激愤,却无丝毫惧意,朝武天秀拜而说道:“大王在上,外臣并无丁点羞辱之意。”
武天秀不悦道:“那世子此话何意?”
郑简道:“外臣所言之女子,亦是西夜之女,只因未在进女之列,外臣才斗胆发话,还望大王恕罪。”
武天秀一愣,道:“也是我西夜之女,难道说朝中还有比这些进女更优秀的女子?”问把忽而笑起,道:“既然如此,世子便说说那人是谁?孤只当替你做主。”
郑简谢恩,偏头投视线于高台之下,九城将军之列。众臣循他视线望去,只见孙玉英正端坐正中,低头摆弄着什么。于此一即,众臣皆是瞳孔猛缩,倒吸口凉气,有甚者入口的水还未咽下,顺着嘴角流出。心中皆骇,想到郑简所指之女该不会是孙玉英吧。
随即只听郑简清咳两声,朗声说道:“禀大王,外臣心之所属,乃贵朝扶苏朝,巾帼女将孙将军。”
殿前刚刚缓和下的气氛骤然凝固,所有人都半张着口,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死盯郑简。孙玉英何人,国之支柱云浪大将军之女,虽然云浪大将军现在已不问政事,然而余威犹在,莫说孙玉英同不同意此时,单是云浪大将军也断然不可能同意。
此时众臣脑中均浮出个可笑想法:这家伙该不会是疯了吧。
武天秀竖眉深皱,眯起眼睛盯着郑简,久违开口。孝文皇后也被他此言惊得抬手掩口,美目中尽是震惊之色。倒是都仲景如同早料到会有此出,老神自在的闭目眼神。
郑简再道:“外臣虽与孙将军只有一面之缘,心已所属,还请大王明鉴,遂了外臣小小心愿。”
孙玉英原本就对这场和亲大典提不起半点兴趣,连欣赏进女展示的心情都没有,忽闻郑简提到自己,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此刻听他第二句话,哪里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登时吒目怒视,冷声说道:“世子殿下是有心拿末将开心吧。”言罢遥拜武天秀,躬身道:“大王在上,末将忽感身体有恙,请大王准许末将先行离席。”
武天秀正待开口应允,却见郑简猛然转身,从台下单膝跪地,右手扣住胸口,道:“孙将军,在下见将军第一眼便惊为天人,在下也只此知唐突,但请看在在下一片真心的份上,给在下一个机会。”
孙玉英拂袖斥道:“荒唐。”
武天秀哪里想到和亲大典会闹出此等笑话,进女不选反而求取大将军之女,此时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而且孙云浪退朝不问政事,他本就心感亏欠,哪里还敢再伤老将军的心,遂沉声说道:“世子,孤朝中美女无数,可任你挑选,孙将军嘛,还是算了吧。”
郑简转身,昂首道:“回禀大王,外臣心意已定,非孙将军不娶,大王曾有约于外层,谓之西夜诸女尽可供外臣挑选,君无戏言。”
武天秀为难自语:“这……”
褚里眼见形势不对,心道:“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恐怕大王正的会答应这么亲事,到时可就连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了。”连忙起身,抱拳说道:“大王,孙将军乃云浪大将军之女,又身负上将军之职,属扶苏重臣,岂可与寻常女子同日而语,还请大王三思。”
黑肩亦起身说道:“是啊大王,和亲之事本应进女为之,世子殿下不顾礼仪纲伦,强求我朝上将军,实乃不将大王放在眼里,请大王明鉴。”
二人出言,不少朝中大臣也随之附和,具道此事万万不可。
武天秀左右思量,若应,则有失纲伦,西夜颜面不存。若不应,自己又有言在先,金口玉言岂能反复无常。久思不得其法,只能将视线投向始终没有开口的都仲景,问道:“老师以为此时如何是好?”
都仲景缓缓睁眼,面色平静似水,先朝武天秀颔首执意,遂而起身说道:“大王,和亲之事本是为我朝与南元能永结同好,世子殿下文物双全,纵观东州也鲜有青年才俊能出其左右。孙将军即为我朝上将军,本职亦是保家卫国,能与世子殿下结为秦晋之好,为我西夜贡献绵薄之力,自称得上天遂人愿。”
郑简闻言,嘴角边勾起弧度,偷偷俯首朝向都仲景,点头致意。
武天秀咂嘴不言。
褚里冷哼斥道:“听都大人的意思,就是同意这门亲事咯?有道是婚姻嫁娶,媒妁之言,云浪大将军尚不知此事,大人岂可随意替大将军做主。”
都仲景捋须长笑,说道:“大将军一生为我朝鞠躬尽瘁,若是大将军知晓玉英侄女此举能为西夜南元减少些战事,定会欣然答应。”他话中三句不离西夜南元,却是说的令人无法反驳。
褚里憋红脸怒目而向,半晌也没憋出一个字。
黑肩暗骂声废物,环瞪双目力撩袍跪地,抱拳禀道:“大王,云浪大将军若知此事,定心碎不已,还请大王看在大将军三朝老臣的份上,作罢此事。”
孙玉英也立身冷道:“末将坚决不嫁,大王若逼末将,末将愿已死谢恩。”
武天秀眉头锁得更紧。
都仲景幡然喝道:“放肆,孙将军,岂敢和大王如此说话。”
孙玉英别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褚里再言:“请大王三思。”
刺史段尧,吏部太公车学孙,大学士付程亦起身求道:“还请大王三思。”
郑简立于高台冷眼看下,眼中满是轻蔑之意。
武天秀猛的拍案,“咚”的一声响彻晴空,众臣闻言颤栗不止,伏地跪拜,他道:“够了,在外人面前还嫌不够丢人啊。”
都仲景道:“大王息怒,老臣只是就事论事,若悖了大王心思,还请大王降罪。”
武天秀摆摆手,示意他起身,道:“与老师无关。”又问:“孙将军,孤来问你,若孤命你为我西夜解去北疆百年忧虑,你可愿意?”其言之意,已然明显。
孙玉英听他意思是想让自己与郑简和亲,心中刹那间冰凉几分,古语虽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和亲与战死沙场不同,以她心性,岂能悖逆,再者自己已经与慕北陵定下婚约,更是不可能做那一女适逢二夫之事。
撩袍跪地,直言回道:“大王,末将数日前已定婚约,天理纲伦,岂可朝三暮四。西夜南元若能相安无事,末将愿在扶苏祝福世子殿下,如若不然,末将甘愿引兵镇守北疆,纵然战死沙场也在所不辞。”
郑简闻言,虎眉倒竖。都仲景暗自冷笑不已。群臣听其已定婚约,亦是惊诧。
武天秀沉声道:“你已定婚约?约为何人?”
孙玉英脑中闪过慕北陵那张英气面庞,唇角微微扬起,道:“慕北陵。”
慕北陵?武天秀重哼一声,抬手阻其继续说下去,道:“此人心术不正,何德何能娶你为妻,此事无需再议,你与他的婚约就此作废。”
孙玉英何曾被人如此武断过,火气瞬间冲上头顶,据理力争,道:“我与北陵有媒妁之言,又行三书之礼,岂可说废便废,大王此言,有违天理,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武天秀拍案怒叱:“放肆。”
都仲景插口说道:“大王,孙将军此举简直没将大王放在眼里,跋扈至极,还请大王治其犯上之罪。”
褚里黑肩急的满头大汗,他们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二人悄悄拉了拉孙玉英衣角,示意她莫要再乱说话。
武天秀强忍怒气,道:“世子,你也看见了,此等女子目无纲伦,有失礼义廉耻,如何受的汝之青睐。”
郑简正愁自己插不上话,一听武天秀叫到自己,心下一喜,躬身拜道:“大王在上,孙将军虽有犯上之举,但其性子率真,敢于直抒己见,天下女子鲜有能比,外层正是心仪她这一点,还请大王看在外臣一片初心的份上,将她许与外臣。”
武天秀见他还在执意要娶孙玉英,不由问道:“你可想好了?孤要是同意和亲,就再无挽回余地。”
郑简道:“外臣心意已决,绝不反悔。”
孙玉英止不住的怒意升腾,起身张口骂道:“贼子,除非老娘瞎了眼,才要嫁给你。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你也休想碰老娘一根手指头。”
褚里黑肩大惊,忙拉她跪下,不停告饶。
武天秀勃然大怒,吼道:“反了,反了。”气急又道:“好你个孙玉英,你不是不想替孤和亲吗?孤今日偏要让你嫁给他。”砸案吼道:“来人,拟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