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纷争箭张弩,于无声处逞人强。
三言两语间殿上剑拔弩张,都仲景想要强势镇压慕北陵,孙云浪,祝烽火,尉迟镜三大将军丝毫不让欲保之,朝堂震荡,众臣人人自危不敢多言。一方是权势滔天,深的武天秀宠爱的帝师大医官,另一方则是镇守西夜,为朝廷顶梁柱的三大老将。两方可谓势均立敌。
武天秀再愚蠢也看出眼下形势,暗自在心中权衡利弊,也不敢轻言下结论。
殿上的气氛凝滞好久,都仲景率先打破沉默,说道:“襄砚一战,有五城将士驰援,大王若想知其因果,一问便知。”
武天秀觉得有理,遂点名道:“蓟城高传,尚城魏易,壁赤秦扬,临水田锦飞,扶苏岳威,何在?”
五人自队列中站出,躬身道:“臣在。”
武天秀道:“高将军你先说。”
高传应声,迟疑半晌不敢开口。
都仲景轻声道:“高将军有什么就说什么嘛,你身为蓟城的守将,老夫素闻将军体恤百姓,知黎明之疾苦,前些日子还禀报大王要嘉奖于你。”
高传抬头,与都仲景对视片刻,赶忙又低下头,再斟酌半晌,咬牙说道:“回大王,此次襄砚之战,具是尉迟太尉之功劳,若是没有他策反城中百姓,与我等里应外合,断难收复襄砚,臣以为,尉迟太尉应得首功。”
话音刚落,尉迟镜冷笑几声,道:“禀大王,这发动百姓暴乱,里应外合之策,却是慕郎将为老臣所出。”
武天秀面无表情。
岳威上前一步说道:“禀大王,尉迟太尉所言,臣可作证,当日尉迟太尉还未脱险时,慕郎将就向老臣提过此计。这一点,魏将军,秦将军,田将军都可作证。”他没再提及高传,当日帐中他们几人皆在,眼下高传俨然摆明态度,站在都仲景一边,再提他只会打自己的脸。
武天秀视线转向三人。
秦扬道:“回大王,臣当日心优战事,所以没怎么听清楚。”
魏易疑道:“你怎么没听清楚?你的话不是最多吗?”言罢朝殿上拜道:“回大王,岳将军确实提过此计,臣亲耳所闻,不过是不是慕郎将的建议,臣就不知道了。”
田锦飞也道:“臣也听过里应外合之计,臣与魏将军一样,也不知道是否为慕郎将所提。”
祝烽火冷眼看几人,秦扬之意在于保全自己,两边都不得罪,魏易田锦飞虽能作证,但只提岳威不提慕北陵,看似对慕北陵没什么帮助,不过想想也不得不说确为实情,慕北陵没有资格参加中军议事,这是不假的事实。
都仲景“吭哧”笑起,扫视高,秦,魏,田几人,回头道:“大王,慕郎将仕出火营,乃岳威将军直属,岳威将军为他辩解,老臣感同身受。”回眼看岳威,忽而叹道:“不过岳将军啊,你可不能因为爱护下属,就欺骗大王啊。”
岳威“噗通”跪地,喊道:“臣不敢。”
武天秀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尉迟镜道:“老臣敢以一生荣耀担保,岳威将军句句属实。”
武天秀依然沉默,视线不停扫视堂下。
便在此时,蓟城枢密使芮昌持玉笺出队列,跪而拜道:“大王,臣有谏。”
武天秀沉声道:“讲。”
芮昌道:“纵然襄砚之战关键在慕郎将,臣以为,功劳也大不过我西夜二十万将士,不过慕郎将与大王的十日之约,和不奉召而私自反朝城确有欺君之嫌,我朝自元祖王便有赏罚分明的惯例,二者相较,臣以为慕郎将过大于功,于礼该罚。”
都仲景嘴角微扬,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尉迟镜撩袍回身斥道:“放屁,收复襄砚之功还抵不过什么十日之约?那齐国公身在夏凉,让他十日内捉拿归案,换成你们谁能做到?啊?说啊,谁能做到。”他虎目怒瞪,声音极大,群臣纷纷低头不语。
芮昌道:“尉迟太尉息怒,下官敬您是老将军,但朝堂之上岂能肆意喧哗。”
武天秀也道:“老将军消消火。”尉迟镜这才于心不甘转回身。
武天秀再说:“众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见无人应答,转望慕北陵道:“慕北陵,你可有话要说?”
慕北陵低头沉思片刻,说道:“大王,臣心属西夜,所做之事只求无过,不敢贪功,还望大王明鉴。”
都仲景哼一声,蔑道:“好个只求无过,不敢贪功。”又道:“大王,既然慕郎将都这么说了,老臣以为此事便交与兵部审理可好?是功是过,一审便知,也省的极为将军以为老臣从中作梗。”
武天秀暗自咂摸。
祝烽火喊道:“大王不可啊,慕郎将居功至伟,却被下狱审判,此事若传出去,岂非让天下人笑话,请大王三思。”
尉迟镜也怒声说道:“大王,老臣本意是领慕郎将回朝受封加爵,若大王执意要将他下狱问罪,便连老臣也一同抓了吧。”
芮昌掷言:“尉迟太尉何以敢倚老卖老左右大王。”
尉迟镜闻言火气登时上涌,晃身跨至芮昌身前,抬脚踹下,芮昌躲闪不及,被踹中胸口,顿时翻倒在地,张口喷出口鲜血。尉迟镜继而斥道:“佞臣祸国,当诛。”
殿外卫兵持兵进来,见此一幕,抽刀围于尉迟镜周围,群臣纷纷让开,生怕祸及自身。
尉迟镜横眉冷目,眼珠子瞪如铜铃,吼那十余士兵道:“干什么?造反纳,给老夫滚下去。”
士兵们纷纷退后一步,却依然持刀护卫。
殿上,武天秀脸色难看之极,抓起桌上茶杯“彭”的仍在地上,瓷屑四溅,吓得群臣连连跪地。
武天秀吼道:“够了。”朝十余士兵挥手,示意其退下。他又寒声说道:“老将军,孤念及你是三朝老臣,于先王有救命之恩,孤念及先王天恩,不罚你,不过还请老将军自重。”
尉迟镜仰天大笑。
武天秀指慕北陵道:“孤不会放过一个有违朝纲之人,也不会错杀一个有功之人,慕北陵,孤就将你暂行下入兵部大牢,择日三堂会审,你可有异议?”
慕北陵跪道:“臣不敢。”
孙云浪忽然开口道:“大王既然执意将慕郎将下狱,那么还有两人也该下狱。”声音冷的仿似出自冰窖。
武天秀道:“大将军所指何人?”
孙云浪道:“都大人的家臣,徽城守将邬里,邬重。二人不顾徽城百姓,大敌当前弃城逃跑,堕我军士气,以军*,当斩。”
都仲景忙插口道:“禀大王,邬里邬重回朝一事乃事先与臣禀报,他二人并非弃城逃跑,而是去了蓟城调集攻城器械,以备收复襄砚所用。”
孙云浪冷哼道:“放着徽城数万将士不顾,却跑到蓟城去调兵救襄砚?都大人,你此番话莫不是将我们当成白痴?”
武天秀冷目不言。
都仲景道:“此事蓟城太守刘展书可作证,邬里邬重二位将军心系朝国,乃我朝之栋梁,还请大王明察。”
尉迟镜幡然吼道:“都仲景,莫要再颠倒黑白,徽城襄砚之失与他邬里脱不了干系,老夫后来才知道,夏凉来攻襄砚的消息慕郎将早就禀明邬里,他却迟迟不肯传信,也不上报朝廷,居心何在。”
都仲景虚眯眼皮,不言。
武天秀再砸桌面,喝道:“够了,来人啊,把邬里邬重二人也捉拿兵部候审。”
殿前武士应声,按刀急出大殿。
武天秀道:“今日就到这里,退朝。”言罢摔袍离去。
有士兵过来,褪去慕北陵将兵戎铠,押解出殿。尉迟镜祝烽火想要阻拦,却被孙云浪疾步拦下。
朝臣匆忙散去,皆不敢多言。
孙云浪与祝烽火尉迟镜耳语几句,转视都仲景,都仲景也正笑着看来。四目对望片刻,四人这才分而出殿。
郎将府内,惊闻慕北陵非但没被加官进爵,反而被下狱,孙玉英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武蛮怒捶桌面,起身便要去找武天秀讨个说法,被皇甫方士喝止拦下,皇甫方士道:“你这样去,非但救不了郎将,反而还会让人抓住更多的把柄。”复叹道:“我们还是低估了都仲景的权势啊。”
武蛮浑声说道:“那又如何?北陵不能出事。”
林钩也道:“那帮狗日的要是敢对老大动手,老子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孙玉英知道慕北陵最倚仗的人就是皇甫方士,此刻她心神已乱,只能寄希望于皇甫方士身上,便求道:“先生,我知道北陵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皇甫方士安慰道:“将军放心,就是您不说,属下也会全力施救。”
斟酌片刻,皇甫方士忽然问道:“现在几时?云浪大将军可是已经回府?”
孙玉英迅速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该到了。”
皇甫方士豁然起身,道:“走,我们一同去见云浪大将军,现在能救郎将的,也只有大将军了。”
众人疾步出府,走前皇甫方士还特意将姑苏坤等七人叫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