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声若洪钟,闻其名,徽城士兵皆面色大变。夏凉有戚家,一门两支柱,戚平善武,戚乐善文,都是夏凉王倚重之人,没想到这戚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攻下襄砚,实力可见一斑。
戚平立城墙上,喊道:“西夜小儿,我要是你们,现在便会回徽城助战,而非在此做些徒劳之功。”
慕北陵闻言震惊,脱口吼道:“什么?竟然连徽城也……”
戚平伸出两指,轻蔑笑道:“我看看啊,对了,现在我夏凉的十八万男儿应该正在攻徽城,你们的战马要是够快的话,兴许还赶得上。”
慕北陵龇眼欲裂,他从未想过夏凉竟敢双管齐下,先夺襄砚再指徽城,照戚平所说,十八万大军攻徽城,岂非拿下襄砚仅仅三万夏凉军,他知道眼下不是细想对方是如何破城的,倘若徽城也被攻下,西夜当真会府门打开,到时夏凉一路西上,将会剑指朝城。而且以他区区六千人马,断然无法夺回襄砚。
他不做怠慢,调转马头,带领众将士复奔徽城而去。
西夜朝城,朝堂上,武天秀端坐龙椅,孙云浪都仲景分坐左右下手,有大臣持表上奏,说道:禀大王,军机处昨日收到徽城守将邬里来信,信中指骠骑左郎将欲反我西夜,夺千兵遁出徽城,邬里将军请大王下令,即可捉拿慕北陵。”
武天秀猛拍案桌,喝道:“反了,这个慕北陵当真反了,来人啊,传孤旨意……”
他话还未尽,祝烽火持简步出队列,伏地叩道:“大王,老城有谏。”
武天秀皱眉问道:“老将军可是要替他慕北陵说情?”
祝烽火伏地拜道:“慕郎将是老臣手下,老臣自知其秉性,决不能做出叛国之事,还望大王明察。”
武天秀拂袖怒哼道:“邬里已经来信,岂容有假,老将军休得再与之说情。”又道:“来人啊。”
祝烽火高呼:“大王不可啊,事发有因,请大王务必查清再做定夺不迟啊,若慕北陵真反我西夜,老臣,老臣……老臣愿亲自取其项上人头。”
孙云浪颔首道:“大王,慕北陵虽年轻气盛,但决计不会做出有损我西夜之事,老臣也以为其中必有隐情。”
武天秀看他。
都仲景冷笑道:“养不熟的狼崽子,反我西夜有何大惊小怪的。”再道:“大王命他十日内捉拿齐国公归案,他自知无力完成,所以就夺徽城千兵,逃出西夜,如此乱臣贼子,天下得而诛之。”
祝烽火怒视都仲景。
孙云浪皱眉道:“大医官此说,有失偏颇,如今事实尚未清楚,便定其罪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都仲景嗤笑道:“如此乱臣,有何不合适的,再说我堂堂西夜,天纵之才何以数计,老夫知道云浪大将军和老将军是生了惜才之心,不过此等不忠不义之人,怕是二位看走眼咯。”
武天秀猛拍案桌,吼道:“都别说了。”
众臣伏跪。
武天秀道:“二位爱卿也不用再替慕北陵求情,孤心意已定,来人啊,即可下诏邬里……”西鸾殿外忽有人喊道:“报……大王,臣有紧急军情来报。”
武天秀凝眉,接二连三被人打断,颇有些不悦,他道:“传。”
殿上阉奴道:“传……”
军机处上吏彭梁连滚带爬跑进殿中,右手高举一信笺,脸上满是惊恐。
武天秀斥道:“慌什么,有何事,说。”
彭梁“噗通”跪地,叩头不起,双手艰难展开信笺,哭道:“回大王,襄砚太尉,尉迟镜飞鸽传书,夏凉大军从天而降,其率守军誓死抵抗,不过,不过……”
武天秀“腾”的从龙椅上站起来,按桌吼道:“不过什么?”
彭梁道:“回,回,大王,襄砚城,失守了。”最后一字落地,他瘫软在地。
武天秀如遭雷击,茫然摔坐龙椅上,目光茫然。
孙云浪,都仲景,祝烽火等一众大臣纷纷目齿具裂,都仲景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幡然叫道:“彭梁,你说什么?”
彭梁失声道:“襄砚城,失守了。”
都仲景闻言体内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空,瘫软在座位上。
武天秀好半晌才回神,旋即忙走向孙云浪,拜下曰道:“大将军,大将军定要报我西夜啊。”
孙云浪握住武天秀双手,让其稍安勿躁。
祝烽火也被惊不轻,此消息无异当初他听闻武天秀欲放弃扶苏关时来的惊人,震惊之余,他忙问道:“可有慕北陵的消息?”
彭梁摇头道:“信上没说。”
于此时,殿外又有喊声传来:“臣,军机处钟亮,有紧急军情呈与大王。”
武天秀失了章法,忙道:“快传,快传。”殿上阉奴早已吓得拂尘都掉在地上,顾不得许多,腆着公鸭嗓子喊道:“钟大人快进来。”
钟亮疾步走来,尚未至堂前,“噗通”跪拜在地,不待武天秀过问,他抢先开口道:“徽城急报,昨夜漠北十八万大军攻我徽城,求大王速排兵支援。”
武天秀脑子嗡的炸开,扶额瘫坐龙椅,孙云浪豁然起身,龇眼欲裂。都仲景半张着口,惊恐直至。
祝烽火急问道:“可有慕北陵的消息?”
钟亮回道:“信上没提及慕郎将。”
武天秀蜷缩龙椅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徽城襄砚之于西夜的重要性,朝中各人皆知,失襄砚,便如同失去粮仓,西夜从此没有重要的资源重地,重归平棘。失徽城,便失去祖宗基业,西夜精神支柱就此消散,与此两城,便失其一也会造成极大伤害,更莫说如今二者将皆失。
都仲景失神良久,眼神不断闪烁,忽跳起说道:“是了,定是那慕北陵,对大王含恨在心,于是连同夏凉先夺襄砚,再欲徽城,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复而朝武天秀拜道:“大王,此人祸害之源,定留不得啊。”
武天秀茫然点头。
祝烽火立身斥道:“大医官,于此时你竟还不忘陷害北陵,当真是于西夜朝国不顾啊。”
都仲景厉声道:“祝烽火,你血口喷人。”
孙云浪“啪”的重拍桌面,殿上顿时安静,他朝武天秀抱拳躬身,前跨一步,虎躯猛震,玄武力登时破体而出,烈芒刺眼,排山倒海之威压疯涌而下,被他威严震慑,除祝烽火外的众大臣纷纷噗通跪地,伏地不起,满面惊恐。
孙云浪撩起袖袍,冷眼瞪向都仲景,都仲景没来由猛一哆嗦。孙云浪朗声道:“夏凉来犯,军情紧急,朝臣皆需放下个人恩怨,全力肃清夏凉宵小。”都仲景狠狠咽了口口水,将到嘴边的话深深咽下。
武天秀道:“所有人即刻起但听大将军令。”
孙云浪谢恩,又道:“蓟城刺史夏纬书何在。”
殿下一人趴地出来,叩首道:“臣,夏纬书,谨听大将军令。”
孙云浪道:“着汝速速传令蓟城守将高传,领八万大军驰援徽城,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夏纬书“彭彭”叩地,道:“下臣谨遵大将军令,马上就去,马上就去。”连滚带爬跑出西鸾殿。
孙云浪再道:“尚城,壁赤,临水三城刺史何在?”
殿下三人爬出,叩首待命。
孙云浪道:“命你三人即刻传令魏易,秦扬,田锦飞三人,各领五万人马,四日之内必须进驻襄砚城外三十里的大汤山下,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三人慌忙应下,出去传令。
孙云浪转身拜武天秀,恭谨道:“大王,事出突然,还请大王这些时日待在宫中,以防贼人行刺。”
武天秀忙道:“孤知道,孤知道。”
祝烽火出言道:“云浪大将军,老臣有一言讲。”
孙云浪道:“老将军但说无妨。”
主峰后道:“时下扶苏关修葺之事具已完成,老臣以为我火营将士可即日开拔,驰援襄砚,慕郎将本是我火营将领,配合娴熟,现在虽然还无慕郎将的消息,但老臣以为他定是在浴血奋战,有我火营之人前去,更能事半功倍。”
孙云浪点头,刚欲开口,都仲景却抢先说道:“不可,他慕北陵就是此次两城失守的最大祸首,如此叛将,如何能再相信。”复而拜武天秀道:“大王,此人决不可用,决不可用啊。”
武天秀早已失了心神,此时听都仲景如此说,只茫然喏道:“对,对,此人不可用,不可用。”
孙云浪皱眉,祝烽火大呼道:“大王……”
孙云浪阻其再说,继而命道:“老将军,你火营将士数以先锋利剑著名,可上战场,不过将领人选嘛。”沉吟片刻,再道:“这样,传令岳威,即可带火营全营将士驰援襄砚,岳威火营最高统领,五日内与蓟城临水壁赤军将汇合,不得有误。”
祝烽火拱手道:“老臣遵命。”转身快步出去。
孙云浪环视殿下大臣,又看了看武天秀和都仲景,眉间深皱。阉奴上前,谄笑视其,被他厉言呵斥,于众目睽睽下撩袍出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