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烈见得柯萧坚持不与自己以同辈相称,苍老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强笑着与柯萧寒暄了几句,便以自己欲要闭关托辞,将域令长印交给柯萧代管后,匆匆离去。
一直到他回到自己府上,遁入自己的修炼室,这才彻底释放自己的情绪。
仿佛一瞬间,本来老当益壮的秦双烈整个人便佝偻着背,沧桑得整个人如被暮气包裹,堆满皱纹的老脸上,早已老泪纵横,嘴里则呢喃着:“师尊,弟子知道师尊您的难处,若师尊无恙,别说这个域令长,便是要了弟子这条老命,又有何妨……”
其实当他获悉柯萧即将赴任第十六域域令长师爷时,就意识到了不妙。
待得柯萧坚持不与他同辈相称,摆明了不愿意拉近彼此关系,基本上就坐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了。
柯萧选择来到秦双烈治下做师爷,本来没什么。
但是他的施政目标却大大有问题。
八年内将第十六域的经济规模扩大一倍,岂不是在间接说明你秦双烈治理第十六域无方!
然而诡异的是,连彩嬅居然没有提前知会他。
别说连彩嬅不知道。
须知事务总堂的职能,类似于中组部,柯萧来十六域当师爷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不经过事务总堂堂主的批准?
然而连彩嬅就是没有通知他。
他不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发了连彩嬅的不满,最终被遗弃。
恰恰相反,秦双烈扪心自问,此生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连彩嬅之事。
而且在连彩嬅众多弟子当中,他一定是最受器重的那一个,否则也不可能以大城初期修为,坐镇三十六域之一。
在他看来,一定是宗门派系斗争,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关胜棠能容忍连彩嬅做第二把手,涂秀莲却未必。
连彩嬅想要继续坐稳自己的事务总堂位置,就得付出代价。
比如出让部分实权职位。
而身为域令长的秦双烈,不幸成为了这个代价。
师尊要牺牲自己的徒弟,这让连彩嬅怎么开口?
身居高位的秦双烈要想通此间关节,应该不难。
所以秦双烈也没问。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以换取连彩嬅一系利益的打算。
由不得他不认命,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具备的觉悟。
你不是陆丰,更不是关胜棠,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连彩嬅赐予的,有三千年荣华富贵可享,已经是整个道圣界屈指可数的福缘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柯萧根本没有翻动那些书简哪怕半页,而是遁入书房旁边的修炼室继续开始修行。
如今的他,只做两件事,剿匪,修炼。
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也就是说,他给自己立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目标,结果却占着茅坑不拉屎,连半分要完成施政任务的迹象都没有。
至于佟明利休假,秦双烈闭关,柯萧又不理事儿,算不算是对十六域的苍生不负责?
想多了,除非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作为一个成熟的运转机制,说难听点,少了谁都能正常运转下去。
如果真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自有宗门总部大佬出来主持工作,你一个域令长依然可以无视。
当然,这种无视只能是个别情况,而且不可能持续,否则还设立那么多分级机构干嘛?
这是柯萧故意这么搞的。
他在提出施政任务前,如果不与连彩嬅知会一声,岂不是摆明了扇她的脸?
是,作为副巡候选,宗门赋予了你自行决定完成什么项目的权利,不等于说无限制满足你的要求。
要不你特么提出来要代替涂秀莲行使宗主之责,难不成也答应你?
连彩嬅拥有一票否决权,别说是十六域域令长师爷,就算你提出要做某个镇乃至某个村的小吏,她也能给你否了。
不过当他提出他的要求时,连彩嬅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眼睛一亮,看柯萧的眼神,还真有那么点看女婿的意思了!
“权力交替,必然会政坛动荡,既然我是底蕴,依然还是得站到秀莲的对立面才行。是你想到的,还是柯系统点拨你的?”
连彩嬅此言一出,更是坐实了她是关胜棠道侣这一事实。
否则关胜棠怎么可能连柯系统的存在都会告诉她?
“师娘,徐师姐来庐境山是您的指示,还是师父的授意?”
“你不应该问的。”
“弟子只是不太明白。师父……好像不是很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连彩嬅挑了挑眉毛:“我说我想让你娶了映雪,能不能解释这件事?”
柯萧立即噤若寒蝉。
你这摆明了就是在跟关胜棠赌气了。
虽然从头到尾,柳小茹这个小三都是你自己引进门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要说连彩嬅心里没疙瘩,就是假话了。
同样是你的女儿,凭什么你关胜棠要安排柳玄嫁给柯萧,而不是徐映雪?
“怎么,被映雪吓着了?”连彩嬅根本没打算放过柯萧。
“您误会了,徐师姐貌胜天仙,举世无双,就算巍峨挺拔,大家都是修士,其实……也没什么的。”柯萧斟酌了下措辞,“师娘,弟子冒昧说一句,您别介意,师父不是连柳师娘……柳二姨……岳母……师娘,您别误会,您知道我想表达什么的。”
“意思是说,你不会辜负我的好意了?”本来一脸冷热的连彩嬅被柯萧的窘态逗得差点就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当然明白柯萧的意思。
柳小茹是妖啊!关胜棠不还是娶了她。
徐映雪只不过长得确实“大”了那么一点,又算个啥?
“这个……老实说,我还没准备好。再说了,感情这个东西,勉强不得……”柯萧才一脱口,便立即意识到不对,连忙闭嘴,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连彩嬅和关胜棠的结合,本来就是包办婚姻的结果,哪里来半分感情基础了?
所谓勉强不得,在连彩嬅看来,根本就是一句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