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我师父的名讳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提及的。”
安化侍闻言眉头紧皱,刚刚那一手短暂交锋,安化侍的确运用了天照苍炎经中化虚为实的手段,可如此伎俩一般祭师是决然看不出师门的,这家伙不但能够一眼辨别,竟还如此肯定安化侍是顾苍生门徒,这份见识就已然说明其身份绝不简单。
纱幔后的黑袍人并未回应,反倒是意念一动收回了那抹劲风,下一刻他缓缓起身,竟就这般来到安化侍的桌前坐下了。
张姓大汉见状蹭蹭蹭往后疾退,一众刀客此时也不敢作声,虽说西梁人血勇无畏,可他们也都很识大体,知晓眼下并不是他们有资格说话的时候。
“敢这么跟我说话,的确和顾苍生的脾气有的一拼。”
黑袍人盯着安化侍的眉眼瞧看半晌,安化侍此刻也将他彻底看清,这家伙虽戴着一只遮面黑纱,但其五官眉眼还是躲不过太阴蛇眸的窥伺的。只不过他那张脸对安化侍来说完全陌生,看起来凹陷消瘦毫无精神,好似中气亏损一般微微发绿,安化侍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
“阁下到底是谁,我师父是什么神龙人物你应当知晓,提及他老人家还是放尊重些为好。”
“尊不尊重是你的事,却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再者说顾苍生究竟还能风光几时,这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黑袍人这话说得似有所指,安化侍却听出了话中蕴藏的风刀霜剑,立时间安化侍眉目冷峻,整个人的气势也霎时冰冷如霜。
“什么意思,我师父怎么了?”
“别紧张,我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有人可以,只是时候未到。”
黑袍人倒是依旧淡定,他缓缓拿起安化侍桌上的酒,毫不客套的喝了两大海碗。
“那时候何时会到?”
若是换做旁人,安化侍绝对不会在乎,可这黑袍人的祭师修为惊世骇俗,且他突兀出现在此地绝非偶然,安化侍总觉得他在提醒自己某些极其重要的事。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我们陆地天照宗的命运,往往和瀚海是完全趋同的。”
此话一出,安化侍额头瞬间一层冷汗。
因为他听懂了趋同二字的用意。
陆地天照宗已然覆灭,黑袍人的意思也十分明显,那便是瀚海天照宗,未来也将步入陆地天照宗的后尘。
至于谁来导致这场灾难,不用细想也清楚一定会是令狐睛明,古魔宗想要重新建立魔国,瀚海天照宗是他们必须要拿下的一块大肥肉。
黑袍人喝了两碗酒后缓缓起身,似乎是不愿再和安化侍多聊,安化侍此刻却心乱如麻,将他喊住又问了一嘴。
“你到底是谁,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何意?”
黑袍人闻言不答,依旧在缓缓下楼。
“喂!你不是想要我的鬼彻嘛,来拿啊!”
安化侍起身握紧鬼彻,刚要追上去,黑袍人却先一步转过了身子。
“那把刀属于陆地天照宗,也属于那个人,不过那都是从前
的事情了,现在它完全属于你,不过你能否做到你想做的事,还要看你接下来能否过瀚海那道坎儿!”
黑袍人说起话越来越玄乎,说完好似还不尽兴,又补了一嘴。
“至于你跟我之间,必有一战是无可避免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的确是长大了,安苾鸢说得一点没错。”
“什么?”
安化侍闻言立刻起身,黑袍人的眉眼稍稍温润,留下一句话后彻底消失。
“这把刀先寄存在你这儿吧,今日我本不应当来见你的,等到时候成熟,我自然会将它取走,你的眼睛......长得很像小鸢。”
“你给我说清楚!”
安化侍一个闪瞬动如雷霆,可还是结结实实扑了个空,他尝试寻找黑袍人的气息踪迹,不过二人的修为相差不大,一时间安化侍没办法将他完全锁定,只得狠狠地朝空气锤了两拳。
他到底是谁?
安化侍搞不清楚,四下有无数目光朝安化侍投射过来,现在大家都清楚了,安化侍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大人物,刚刚还在说教安化侍的老张更是哈哈大笑,只不过安化侍此刻没心思和他们攀谈。
“阿宁,我们走。”
安化侍话音刚落,楼下便再次传来蹬蹬蹬的上楼声。
没过多久,一队头戴斗笠的黄衣女子飒飒登楼,她们的腰刀不断磕碰木质楼梯,刀鞘上都标记着一枚金色燕子。
“燕翎卫!”
整个酒楼立刻沸腾,所有食客纷纷站到房间两侧,朝这排女子行刀宗礼节。
“老张,燕翎卫是什么?”
安化侍瞥了一眼张姓大汉,张姓大汉却完全没了之前的洒脱豪迈,此刻紧张兮兮的朝安化侍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学刀门礼仪不要造次。
“小兄弟,就算你是大修行者,也最好别胡乱生事,这燕翎卫乃当今刀皇陛下亲卫,个个都修为高深且深得刀皇信任,身配刀皇手谕密令,在整座天上峰区域都有先斩后奏之权,见之如见刀皇亲临啊!”
“有点意思,那不是和南靖稽查司差不多的组织?”
“稽查司?那是什么东东?”
老张很显然没去过南靖,安化侍闻言倒是微微一笑。
“没什么,就像你说的,稽查司的家伙都不是东西。”
安化侍话音刚落,燕翎卫已经来到了二楼,老张想要拉安化侍师徒作揖行礼,可安化侍却根本没把燕翎卫当回事。
毕竟以安化侍的性子,向来对这些赋予权术之辈不大感冒,再者说这群燕翎卫最高修为不过藏境巅峰,放在俗世里算拿得出手,也的确比南靖稽查司水平高了不少,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谓渺小如虫。
一众燕翎卫皆昂着脑袋,身形姣好却不可一世,她们欣然领受着四周人的敬奉,可目标却极其明确,直奔安化侍面门而来。
老张见状吓得诚惶诚恐,很显然这大汉性子憨直,对安化侍和他的刀都满溢欣赏,乍见安化侍这般执拗,立刻上前给他打圆场儿。
“哎呦呦各位大人,这是我从乡下来的兄弟,不懂咱刀宗的规矩,诸位大人可得多多包涵,我这位兄弟呀也是个大修行者哩!”
这句圆场话可谓是漏洞百出,安化侍听得心中浅笑,刚刚被黑袍人搞坏的心情也缓释了不少。
安化侍能看出老张是真性情的家伙,一时间对西梁人的淳朴好感又浓了一层,不过下一刻的事情他却没有料到,因为面前这排震慑整间酒楼的燕翎卫,竟规规矩矩弓下身子,双手五指并拢抻直,右臂随弯腰直指大地,左臂则弯曲成闪电状,五指并拢拍在自家右侧肩胛骨处,就这般做了一个别开生面的西梁礼节。
“刀宗最高礼仪!”
瞧见这一幕的酒楼食客们全都傻眼了,就连对面酒楼的食客此刻也纷纷朝这边张望,安化侍又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明白这礼节对西梁人来说极其重要,能够被燕翎卫施以如此隆重行礼的自己,此刻在他们心中定然也是闪着无限荣光的存在了。
“免礼,我是个粗人,有话可以直说。”
相对于西梁的毕恭毕敬,安化侍倒显得大大咧咧。
一众看客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喘,燕翎卫闻言倒是毫不推辞,纷纷挺直腰杆子,不再向安化侍表露丝毫敬意,如此直率不做作的性子简直让安化侍喜爱,看来放眼四大王朝,还是西梁人活得最为真切。
“敢问阁下可是安大侠?”
“不错,我是安化侍。”
“安大侠,刀皇陛下知晓安太傅此番来意,秦大侠已经将安大侠诉求晋入名刀的祈愿上禀刀皇,刀皇对此并无异议,目前已经从普天之下召回前六名刀。”
“然后呢?”
安化侍心里咯噔一声。
“名刀歃,刀皇命我等通知安大侠,名刀歃不日即将展开,请安大侠随我等前往独步天下峰!”
嚯!
此话一出,满场彻底沸腾。
安化侍虽不是西梁人,可却能感受到此刻气氛的热烈,这气氛从他脚下的酒楼传递到对面酒楼,随后好似野火燎原一般,在极短时间内传遍了整座城池,并且还在以荼毒之势朝更远的临近城池弥漫,估计要不了一日便可传遍整个西梁京都!
“名刀歃,竟然是名刀歃!”
“时隔这么多年,名刀歃竟又开启了,这次又是哪个外邦人想要上名刀榜?”
“管他呢,咱们看看也就得了,听说这次前六名刀全部回聚西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刀宗盛宴啊!”
“哈哈哈哈哈,有生之年总算是能遇到一场了,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下注下注,唉各位客官,你们不妨大胆猜一猜,这次这位名刀挑战者,究竟能胜过几位当世名刀哇?”
一时间,叽叽喳喳,喧闹不休,整座天上峰都化为舆论的海洋。
大汉老张此刻望着安化侍瞠目结舌,他想过安化侍很牛笔,却万万没想到他这么牛笔。
“我说小......大大大大兄弟,原来你真真真的是秦大侠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