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安道友喜欢就好,听安道友的意思,你喜欢住客栈?”
“那倒不是,我以前喜欢在客栈里杀人,现在睹物思人,因而回忆满满。”
“......”
曹泊安再次被安化侍惊了一遭,当即不敢废话,可安化侍却滔滔不绝。
“想当初我在客栈里杀人,将人脑袋丢进火锅里煮的稀巴烂。噢对了,瞧见那边那面墙没有?我以前还用一杆大枪将一排江湖好手穿心而过,弄成穿膛葫芦挂了一整溜儿,还有这边,我还用一片牛肉......”
安化侍越说越吓人,曹泊安听着种种惨无人道的手法,一时间猛吞口水不敢言语,也不晓得这话究竟该怎么接。哪怕是玩心浓烈的空海此刻亦双手合十,被安化侍这吐字杀人的家伙吓得不轻。
安化侍将当初七尹客栈的过往全盘说完,依旧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他并非是在炫耀什么,也没觉得自己过往做的都是错事。毕竟江湖少年挣扎求生本就不易,在这个人皆是狼的世道,他当初想要活命就必须如此。
回忆完毕,安化侍身形一闪来到客栈二楼,找了处凭栏座位靠窗安坐。
“小二,一盘熟牛肉,三坛你们这儿最好的北戎烈酒!”
“得嘞客官,马上给您招呼着!”
喊完此话,空海与曹泊安才堪堪赶来。不多时酒肉上了桌,安化侍抱着酒坛咕咚咕咚,空海这个酒肉和尚亦毫无顾忌大口猛嚼牛肉,将根本抢不到肉糜的曹泊安彻底晾在了一边儿。
由于安化侍这一路无礼无道,方才在街市上被他撞飞的家伙已经纷纷找上了门,一众客栈里的儒雅剑客也纷纷朝他面目凛然,可安化侍对此却完全不在乎。
“干嘛,都没见过帅哥?”
一旁的空海唯恐天下不乱,当即朝众人摆了副戏谑脸,安化侍听了心情愉悦,晃晃脑袋毫不理睬继续喝酒吃肉。
能看出这群剑客都想闹个说法,可瞧见曹泊安坐在安化侍对脸,一时间又纷纷忍住火气没有上前。安化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对曹泊安的印象亦愈发清晰。
“曹大人,民心所向不错嘛。”
“安道友哪里话,你这完全是折煞我了,咱们吃完了就去衍羲山,还是尽早办完正事为好。”
“什么意思,张北鱼谱子这么大,约我来帮他续命还不亲自来接驾?”
此话一出口,满二楼的剑客全都倒吸冷气。
张北鱼续命?
什么情况!
“安道友,好好吃饭吧,切莫胡乱造谣啊!”
曹泊安吓得满头冷汗,可安化侍却根本不打算放过这茬。
“怎么,他张北鱼轩辕剑遭受反噬,若不及时炼剑就会命不久矣,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难不成还会有假?”
这句话安化侍故意提高了嗓音,一下子舆论四起闹闹哄哄。安化侍也清楚张北鱼在北戎的地位卓然,可这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想让曹泊安更加窘迫几分。
“安道友,我早已传讯给衍羲山张师兄,料想衍羲山那边已经开始筹备为您接风了,咱们还是安生一些好好吃饭,等吃完了饭......”
“吃完了就去衍羲山,看看你们剑宗如何迎候我这位北江人屠!”
安化侍抱起酒坛又猛喝一通,曹泊安闻言面色大惊,立刻转头朝二楼众食客作势解释,可一众剑客此时群情激奋,哪里还容得下他半句软话?
“北江人屠?你当真是北江人屠?”
“如假包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安化侍是也!”
安化侍淡笑如常毫不避讳,他就是想搞出一些幺蛾子,捎带着瞧清楚曹泊安这家伙的真面目。毕竟从初见他第一眼,安化侍就总觉得他怪怪的,如果他的预感不差,那只能说明曹泊安隐藏极深。此次他来到北戎帮北戎这么大的忙,按道理张北鱼定然会亲自接驾,之前张北鱼在南靖皇宫里有求于己,那副急切热络的态度还历历在目,眼下明知安化侍到来却换人接待,这本身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大漏洞。
安化侍向来都是聪明人,不怕事也不主动惹事。今日他之所以要这般,就是想查清楚曹泊安究竟是谁。从方才众人对他的态度也能看出,他在这天地居中城里的面子极大。再者说张北鱼对自己炼剑的需求如此迫切,他应该不是不想来见自己,而是被人拦住不让出面迎候自己,照此来看那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便是曹泊安真实的身份地位应该远超张北鱼,他故意将张北鱼按在衍羲山门内,故意扮猪吃虎来接安化侍,故意想借此来反探安化侍的底!
因而越是这般,安化侍越不能顺了他的意。
这位戴着厚重单边眼镜的憨厚家伙,绝对不像他表面所见这般简单。
安化侍清楚这次北戎之行绝对大有风险,在未能将曹泊安这个下马威搞清楚之前,贸然随他上衍羲山只会更加掣肘。与其让自己陷入绝对被动的境地,还不如将民众聚拢起来,毕竟众目睽睽之下纤毫毕现,就算有人真的想害自己,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行凶。
方法路数都没什么错,只不过北江人屠的名号实在太过刺耳,此刻无数剑光霍霍,无数雪亮青锋出鞘,一时间将安化侍所在桌子包裹成了刺猬。
“曹长老,此人当真是北江人屠吗?”
“这个,诸位且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家中三位哥哥皆上阵杀敌,就是死于北江城下人屠之手!”
“没错,北江人屠于北江城外坑杀上万人,有多少北戎男儿惨死其屠刀之下!今日你竟敢如此狂悖踏入太京州,我看你当真是没把北戎剑客放在眼里!”
“对,我就是没放在眼里,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安化侍朝曹泊安抿嘴一笑,随即抬眼看向说话的壮硕剑客。
那剑客闻言实在是忍不住,手中长剑携澎湃力道猝然前攻,可剑身还未抵达安化侍身前三尺便不再前进,剑尖好似【戳】入一方透明墙体般凝固不动,进而寸寸龟裂不断消磨短小,最终只剩一只来不及收力的手掌,和掌心紧握的一只元宝状剑柄留存。
“这点本事,还敢说是剑客?”
安化侍朝壮硕剑客瞥了一眼,剑客好似被无形巨拳劈头盖脸猛砸一记般倒飞出去,在对面白墙上留下一个人形轮廓,硬生生被撞飞出二楼抛出十丈有余!
曹泊安见
状眉头紧皱,虽说安化侍算是被动防御,可这一手未免下得有些重,这场面也有些难以善了。
“安道友,咱们......”
“闭嘴,记住你只是一个执法长老,吾乃南靖当朝太傅,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儿!”
安化侍句句不给曹泊安留情面,他就是要瞧瞧曹泊安能忍到什么时候。如果他继续维持现在的身份和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拦住气势如虹的自己。
曹泊安很明显也感受到了安化侍的挑衅,只不过这家伙相当讳莫如深,他用手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镜片反射过一抹凄冷微凉的暗光。
可他还是继续隐忍,依旧是那副极好说话的和事佬模样,甚至看起来有些窝窝囊囊,将被怼后的憋屈情绪演绎十分到位。
而随着安化侍将壮硕剑客打出客栈,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层剑客此时纷纷怒不可遏,根本都不说废话便向安化侍迅猛招呼起来。
一时间剑光璀璨清鸣嘹亮,无数飞剑齐齐施为,一场轩然大波就此一触即发!
“诸位诸位,安道友乃是咱北戎请来的贵客,诸位还请消消气,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啊!国战本就阵营不两立,大家都是各为其主,现在战事已经终结,安道友此次前来是为了帮助剑宗,咱可不能用剑指着友人,这哪里是咱北戎的待客之道......”
曹泊安总算是忍不住了,站起身子满头大汗不断调停周旋,安化侍望着他憨憨傻傻的模样感觉好笑,空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也不亦乐乎。
“我说曹道友,今日是你们北戎先对我不尊的,待会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都不怪我,咱们丑话先放在前头。你若是还不把我好生拦住,继续这般唯唯诺诺,恐怕今日被丢出客栈的就不止一人,没准还会见些你不想看的红色物事!”
安化侍缓缓起身拔刀,按道理讲客栈二楼的剑客最高也就藏境修为,不过此时拔刀是为了彰显立场态度,因而安化侍也不嫌麻烦扛刀伫立。
巨大无匹的鬼彻刀极具威慑,众人望着如此凶厉硕大的刀,一时间握剑的手纷纷颤栗,也在如此惶恐中将曹泊安的话听在了心里。
安化侍见状微微哂笑,他怎可能让事态如此轻易收场,当场长刀一扬咧开大嘴,伸出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自家鼻尖儿。
“没错,你们都应该好好听听曹长老的话。国战之中各为其主,所以我杀了你们的亲朋好友完全没错!噢对了有件事你们可能还不清楚,西门无锋和血喉剑王卿歌也是我杀的,秦牧雨也是我派人去宰的,他们祸害我兄弟扰乱我家国,小爷将他们剁成肉酱抛尸荒野,这不过分吧?”
此言一出,刚刚压下的众人气焰彻底再次升腾,进而有了一股野火燎原的汹汹态势!
曹泊安被安化侍这句不打自招彻底搞懵了,他的面目极度阴翳,一时间心思百转眼球乱瞟,场面上彻底压不住火气的众剑客也都不再隐忍,毕竟北戎七剑是当之无愧的北戎门面所在,此刻安化侍火上浇油说这种话,已然将所有后路全部堵死,唯有刀剑和血才能平息此间干戈。
“哇呀呀呀呀呀呀——简直是狂悖至极欺人太甚,大家一起上,砍死这狗【娘】养的北江人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