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张守愚还未等反应过来,左侧面颊瞬间遭遇雷霆重击,银牙崩落面目扭曲头颅猛甩,差一点就被安化侍拗断整颗首级。
毫不留情!
安化侍以男人的方式跟他对话,摒弃花哨无用的神通术法,摒弃最擅长狠辣的鬼彻刀,就用自己沙包大的拳头,结结实实呼在张守愚白皙俊俏的左脸上,将他直接打落凌霄俯冲大地。
这一拳可谓痛彻心扉,速度、力量、侵蚀力道、蛊惑力道全部拉满,阴阳二气与古魔真气交错冲袭,令张守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制手段,直接被轰成一颗碧色流芒撞碎地表。
轰!
大地荡起一圈剧烈烟尘,紧接着烟消雾散龟裂纵横八方,浑身吃土头发凌乱的张守愚从中冲出,双眸喷火很显然被安化侍这一拳打出了真怒。
“安哥,你别欺人太甚!”
“乾儿,此地实在太吵,我在天上等你,你敢来吗?”
安化侍毫不在乎这只被激怒的鬣狗,脚下爆出气团猝然飞升爆射,张守愚擎烛龙剑紧追不舍,二人一路穿云破雾火花闪电,仅仅只用一次呼吸便穿梭了数万丈高空!
天上很寂寥,此刻却不再寂寞。
安化侍迎着灼阳的方向一路飞升,直到穿过整片大气云层,直到将棉絮海洋般的云海遗落脚下,直到空气完全稀薄喘息困难,直到苍穹天幕越来越黑星辰越来越大,他才堪堪停下转身回看张守愚。
星空之战,双骄对决!
安化侍不晓得来到了何等高度,只知道目力所及皆是浩渺云海,早已瞧不见苍茫大世的点滴样貌,唯有那一轮溏心蛋般流淌蛋黄原液的灼阳硕大无比,不过越是朝它猛飞,越能感受到与之相距的遥远天堑。
大世隐秘,人间蹉跎。
安化侍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场景,一时间感慨万千疑惑万千,虽说他修为高深可长时间闭气,不过此刻望着浩渺星空,还是有股被天地法则完全禁锢的窒息之感。
人间很大,人间很小。
人心很大,人心很小。
望着这一切的安化侍静静顿悟,虽说他此刻什么都想不明白,虽说眼前有诸多超乎其理解认知范畴的莫名景象,可仅仅只是体悟这种天地轮转,就已然令他获益良多。
修为深度在推进,他已然隐隐望见空境中期的门槛儿。
好快!
安化侍不晓得为何会突然悟道,每一位修行者都渴望悟道之境,可天地大道玄而又玄不可琢磨,可遇而不可求之,遇之即天赐福分。
他静静记下此刻的明悟感受,进入空境后不可急躁,想要继续突破,最重要的正是对法则的感悟程度,一方面是对空间大法则的感悟,另一方面则是对更为浩渺难测的时间法则的领悟深度。
几次呼吸过后,张守愚呼哧带喘的尾随而至。
他的脸上略带几许惶恐,相比于安化侍的太古神体,他的北极天剑体很显然略逊一筹,毕竟北极天剑体胜在剑道体悟成长,应对这种几近窒息的深空环境则完全疲软,因而此刻还没打便已经落得下风。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安化侍笑着问张守愚,一边问一边指了指他的面
颊。
张守愚被打的半边脸完全红肿淤血,乍看上去好似一块血腥蚂蟥,皮肤【毛】【孔】变得粗糙硕大,嘴角撕裂露出里面三颗残缺的牙床。
这一拳打得实在很重,原本英俊潇洒的翩翩剑公子,硬生生被打成了豁牙破相耷拉脸的歪瓜裂枣,若把此刻的张守愚丢到凡世当中,估计南平京聚源赌坊里中风偏瘫的吴老二,在颜值上都能比之小胜三分。
更让张守愚感到惊愕的是,此刻他浑身皮肤正在不断氧化龟裂,化成一片片齑粉残渣不断飘逝,安化侍虽也有此般迹象,不过胜在肉身强悍无匹,血气迅猛如龙象,恐怖的恢复速度足以抵消此般恶果。
“安哥......你带我来此......难不成是打算活生生将我耗死?”
“非也,我只是突然有了一些想法,想着带你一同瞧瞧。”
安化侍不等张守愚回复,便直接仰起头直视那轮硕大无比的灼阳。
他的太阴蛇眸目力恐怖,可清晰见到灼阳上翻滚沸腾的岩浆血液,亦可看到一道道翻卷如龙的灼阳罡风。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接触这一切,只不过安化侍并非仅仅因为好奇,更多则是对大世莫测的敬重与仰止。
“这方天下实在是太大了,乾儿。”
安化侍微微感慨一嘴。
“俗世之人在江湖上搏杀,低阶修行者在天空中博弈,超越凡人四境者在深空中翱翔,却还没能将这方世界看出冰山一角。”
安化侍依旧在盯着灼阳瞧看,即便拥有太阴蛇眸,看得久了也会令他灼目刺痛。
不过安化侍还是没有收回目光,他想将一切看得再清晰一些,心中升腾起一股决绝无前的向道之心,极度执拗又极度坚韧。
“乾儿,我们看惯了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却从没好好去想过头上这片星空,也从没好好观摩过这轮大日烈阳。哪怕修行者能够飞天遁地,也鲜少有修士会跑到如此高空,毕竟你也看到了你的变化,在这里待久了,无异于自寻死路。”
“安哥你也别光说我,你现在也和我半斤八两。”
心高气傲的张守愚对此话颇为不满,指了指同样在氧化剥离的安化侍,安化侍闻言微微一笑,不用言语回答,直接用行动证明一切。
轰!
炽烈如虹的熔炉金焰透体而出,覆盖古魔真气将他从头到脚完全缭绕!
此刻的安化侍一身冰肌玉骨,火光闪耀下的四肢百骸晶莹剔透,太古熔炉像最高运载的遁甲机枢引擎般轰鸣作响,从头到脚金光耀目,宛若一轮新的灼阳一般,令张守愚以手遮目完全无法直视。
他擎天撼地。
他睥睨天下。
他熊熊燃烧高大威猛,龙行虎步皆有道韵流转,俯瞰万里云层高高在上,法则流转不息金光浇注法相,俨然一尊吸日月之精华纳天地之灵韵的上古魔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此刻张守愚眼中的安化侍,就是一尊手握日月摘星辰的耀世神明!
“这......这难道是上古四大神体之首的......太古熔炉体?”
张守愚与安化侍分别时年岁尚浅,不过这些年间关于修行体质的见识着实不少,
只不过如此近距离见到神体真容,拥有者还和他羁绊深邃复杂,这令张守愚一时间错愕不止,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了。
自从展露神体,那些氧化龟裂的现象瞬间弥散于无。
不得不说太古熔炉体不愧为当世肉身之首,血脉之强横天下无出其右,肉身之恐怖天下无出其右,血气之充盈天下更无人能与之比肩!
“乾儿,我引你过来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要继续教你做人。”
安化侍总算不再看向灼阳。
他将视线转回到张守愚脸上,那双太阴蛇眸吸纳了太多灼阳刺目,此刻熠熠生辉不断冒烟,远远望去好似两颗剧烈燃烧的白磷,令张守愚仅看一眼都感到浑身不适,好似有一股热流灼烧奇经八脉一般痛苦不堪。
“乾儿,我相信在我之前,肯定也有不少修士尝试过一路飞升,可真有本事抵达此般高度者,也将彻底感知到宇宙苍茫的高深莫测,亦能虚怀若谷感知到自身应有的敬畏之心,这对求仙问道极其重要,你要记得。”
安化侍的面庞此刻极度虔诚,好似一尊神明在祭拜更加神妙的天父地母。
“所以说,我们现今蝇营狗苟的种种凡尘琐事,在此般维度上看根本不值一提。之所以我们还会有无穷烦恼,也是因为我们站得不够高,蚂蚁只会烦恼于藩篱,苍龙则会烦恼于渊泽,这都是一样的道理。”
“安哥,即便是现在的你,也无法触摸天地的门槛,说白了于宇宙洪荒之间,你我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安化侍闻言面露欣慰。
“说得不假,看来此次你没白来。”
安化侍稍稍松了口气,指了指四面八方。
“这也是我第一次飞这么高,说实话我一直想飞上来瞧瞧,飞到自己的极限,可来到此处我才发现,所见所闻皆是疑云,这些星辰我看不懂,那轮灼阳我也看不懂,前方更高处那完全窒息的寂灭处,更是隐藏着我完全无法企及的大道。”
说到此处的安化侍面色复杂,他又想到了当初那场四国连婴。
“想当初我也是一瞥见过仙人的,那群真天境的家伙藏在云端显圣,可现如今我来到了云端之上,却根本没见到狗屁仙界的影子,你可知这说明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守愚闻言眉目圆睁,险些忘了喘气彻底窒息过去。
“安哥,难道说真正的仙界根本就不在我们头顶,所谓的苍天也不是真的苍天?”
“你懂我意思便好,现在我们全然不懂,乃是因为境界不够感悟不足,即便以后我们有资格窥得天机,这也完全都是说不得的事情,毕竟道家有云,众妙之门,玄而又玄,不可言说。”
安化侍又静静感悟了半晌,这期间张守愚已经不堪重负,他也不再卖关子,盯着他缓缓举起了拳头!
此举令张守愚心胆皆颤,蹭蹭蹭妄图朝下退去,却发觉周遭气场如针般完全锁死,随便一动都好似万针刺骨般痛不欲生!
“安哥,你......你难不成要在此杀我?”
“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想好好打醒你罢了,毕竟你犯了几个严重过错,还欠了我一些情分上的东西,我现在准备向你讨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