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北戎有七剑。
这还是安化侍和蓝阡夙双修古洞栖居时听她说起的。
此七剑分别指代北戎近百年来崛起的七位至高天才。
轩辕剑张北鱼,当之无愧位列榜首。
春风化雨剑秦牧雨,亦紧随其后屈居第二。
血喉剑王卿歌,据蓝阡夙所说位列第三甲,安化侍还未得见。
第四剑的排位在近几年有些松动,本来应该是石中剑西门无锋稳坐,奈何随着一位叫张守愚的年轻剑侠强势崛起,目前关于第四的说法不一,至今还未有明确论断。
至于最后两剑,修为比之前五人差了不少,安化侍也无心思去过多了解。
但不得不说,这七剑形成了北戎剑宗的新一代格局,也是北戎剑宗着重培养并传承衣钵的重中之重。
今日安化侍和西门无锋斗法,若不是安化侍在关键时刻收束自己的杀心,恐怕这位排名忽高忽低的第四剑,自此就要从修行世界彻底除名了!
但是没有如果,因为安化侍还是没有下最后的杀招。
春风普渡,万物收敛。
安化侍凝神聚气,将太乙分光域中所有剑气涓流枝蔓缓缓回收。
天地之间云开雾散,大地一片狼藉,山川一片破败,但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道韵在恣意流淌,很明显是安化侍自身真元在逐步修复破损的域界。
原本浩浩汤汤数十万大军一般的壮阔场面逐步弥散,天地之间再次恢复清明澄澈,高空只剩下两个状态截然不同的男人。
虽说二人此刻都极度疲惫气喘吁吁,可其中一个眼神中带着贪婪的肃杀癫狂,另一个却如丧考妣心如死灰。
安化侍伸手一招,将太乙分光域收起,带着西门无锋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域界外焦灼等待的蓝阡夙迅速飞来,见二人没什么大碍也稍稍放心,安化侍笑着将她一把揽在怀里,如此亲昵举动更让西门无锋面色苦楚。
“蓝儿,我刚刚试了一下我们的联合域界神通,威力简直超乎想象,不过我并没有将这一招完全用尽,毕竟还要留你师兄一条命。”
蓝阡夙知书达礼的点点头,安化侍笑笑接着往下说,丝毫不避讳西门无锋这个外人。
“蓝儿,在你修为未达到大宗师圆满前,我不建议你使用此招,刚刚我测试了一番,这一式会完全抽干你目前所有真气,即便有我和你域界相连帮你传渡真气,这种消耗也太过冒进,如此孤注一掷的打法也是不明智的。”
“安郎放心,今后除非是生死关头,不然我不会轻易施展。”
两个人郎情妾意一唱一和,让本就仓惶落败的西门无锋更加颓丧默然。
安化侍也不是故意要气西门无锋,毕竟他和蓝阡夙心意相通,对蓝阡夙也完全放心的下,加之他本身对自己也极度自信,他可不认为西门无锋在哪方面能胜过他自己。
西门无锋此刻的确心灰意冷。
他呆呆地漂浮在天地苍茫间,一双眼没有任何光晕与神色流转。
他的眼中没有光了。
这对一个修士来说是致命的,毕竟哀莫大于心死,这一战将他的铮铮傲骨全部碾碎殆尽,其一往无前的道心也完
全受阻,偏偏击败他的还是自己的情敌,是夺走心仪之人的对头,击败他的手段还仅仅只用了一招......
蓝阡夙见状也微微叹息,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
西门无锋也无颜再待下去,此刻安化侍饶了他一条命,他只得孤身一人御空静静飞走。
远方的天空很是寂寥。
寂寥的天空下飞翔着一个寂寥的男人。
心如死灰。
百无聊赖。
和当初险些被左天风一掌轰杀的秦牧雨类似,这位大名鼎鼎的北戎七剑之一,此刻也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
“我从未见过西门师兄这个样子。”
蓝阡夙在安化侍身边喃喃。
二人相互依偎着望他离去。
“这一战完全挫了他的锐气,他的道心也被我种下了藩篱,如果今后他不能做好调整,那么道心蒙尘会完全影响他今后的境界提升。”
“其实不光是这般,安郎,你毁了他的石中剑,这才是西门师兄最为悲伤之处,那把剑陪伴着他走过无尽风雨,也是北戎最有名气的七把剑之一,此番你将其毁掉了,估计剑宗也会寻你的麻烦。”
“无所谓,爱谁谁。”
安化侍毫无畏惧地伸了个懒腰,手臂撑开后顺手又将蓝阡夙环抱得更紧一些。
“这些年我最不怕的就是被人追杀,不管是稽查司还是南靖道宗,亦或是朝堂上派来杀我的各路高手,居心叵测的佛修和那些西梁名刀,我早都习以为常了,这都根本不算什么。”
“我懂你的,在望鸪楼上我便懂你的。”
蓝阡夙望着安化侍眼神温婉,安化侍此刻也满是柔情。
这两个都不对外界打开心扉的人,此时此刻互相向对方传递着埋藏极深的真心,只不过离别的伤怀还是无处不在,该分开的时候还是要果断说分开。
“蓝儿,你在北戎好好修行,等我去亲自娶你过门。”
“嗯。”
一提及这种话题,即便二人是修行百年的修士,也不免会有些羞怯的情怀。
安化侍也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当即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远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一句话直接将这种暧昧的氛围彻底冲开:
“你心心念念娶她过门,难道就此抛弃你祖传的娘子了嘛?”
乍一听闻此话,安化侍和蓝阡夙皆浑身一震,下意识朝着声音源头望去,果然瞧见一道熟悉的火红身影从远方飘来。
澹台夭夭!
安化侍立时间头大如斗。
这绝对是安化侍最不想面对的情况,即便他如今神通广大,在面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问题上,他还是捉襟见肘完全词穷的。
将近七十年不相见,再见澹台夭夭的安化侍心情很复杂。
澹台夭夭瞬息来到二人身前,四周缭绕着滚荡不息的道宗精纯真气,和她精致挑起的眉毛一同面向安化侍,昭示出其滚滚烈火般中烧的内心。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亦如安化侍也和以前一样丰神俊朗,只不过此刻二女一男站在一处,微妙的氛围已经互相交叠着冲上九重高天。
“夭夭......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我的夫君。”
澹台夭夭傲娇地努了努嘴,下一刻探出头朝安化侍手臂蛮撞,直接将他和蓝阡夙挽着的手臂彻底冲开!
“夭夭,你怎么还跟小丫头似的,蓝姑娘你之前也是见过的,就在回凤轩,你可还有印象?”
“哦!”
澹台夭夭闻言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嗓。
“之前你跟我说一直忘不了她,原来早在那时候你们就已经重逢了呀!照此说来还是我不懂事了,横插一脚干涉了你们的郎情妾意,我说你这个负情薄幸的负心汉五大三粗,费那么大力气买琴给谁弹呢?”
澹台夭夭在安化侍面前完全没有遮掩,就像安化侍在她面前也完全不摆架子一样,她也下意识的流露出自己往日的鬼马性格。
只不过澹台夭夭这话很明显绵软藏刀,她故意将郎情妾意的“妾”字加重读音,惹得本也聪慧的蓝阡夙面色一凛。
蓝阡夙本是知性大方之人,倒也不会和澹台夭夭这般直接回怼,不过那双柳眉下的丹凤美眸却瞬间凝霜。
她盯着澹台夭夭的大眼睛毫不拐弯抹角,澹台夭夭此刻也毫不落下风,也板起脸回瞪过去。
两位倾国倾城的姑娘就这般,为了澹台夭夭口中负情薄幸的渣男彻底杠上了!
女人心,海底针。
针针戳向安郎心。
安化侍默默擦了两把头上的冷汗,不禁感叹一嘴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今后能不惹女人尽量就别惹女人,眼前这两个女人一台戏,已经令他比对弈西门无锋还要紧张费神,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端的是找不到拆戏台的法子了。
“夭夭你别闹了,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你我两家联姻是不可能的事情,咱们不是在太玄山上做过诀别了吗,你又提焦尾龙弦琴干嘛,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
安化侍现在脑子完全发懵,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了。
“臭大叔你给我闭嘴!回凤轩明明是你提的,咋又赖上本姑娘了?你对我有没有情我难道还不清楚?既然有情你还给她买琴,我还要问你到底唱的哪出儿呢!”
伶牙俐齿的澹台夭夭,一瞬间便将安化侍给怼得更加懵逼了。
“夭夭,可你清楚的,我们舒家......”
“你少跟我提这个!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家族恩仇是上代人的事情,跟你我的情爱有何关联?我现在已经认定你这臭大叔了,难不成让我水性杨花,像你一样说换就换?”
角度刁钻!
攻势猛烈!
安化侍被这话堵得一阵晕乎,节节败退言语上也滞涩起来。
“什么水性杨花,我这明明是自由恋爱,再者说我和蓝姑娘也是先认识的......蓝姑娘你也说句话吧,我得先缓缓,我脑子有些不灵光。”
安化侍朝蓝阡夙投来求救的眼神,谁知蓝阡夙一张口便是一句绝杀,配合着澹台夭夭杀人的眸光,直接将安化侍劈成了外焦里嫩:
“安郎,你先别说别的,我只想问问你,为何自打澹台姑娘来了以后,你管她叫夭夭叫得那么亲热,反倒叫我改口回了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