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苍生此刻着实是尴尬至极,足足吐了好久还是感觉翻涌恶心,安化侍在一旁既觉好笑又不知该咋劝,一时间场面有些难掩的滑稽。
“老四前辈,吐差不多也就行了,毕竟也是你自家的尿水,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也算是吃原食化原汤......”
“臭小子,给老衲闭嘴!”
“行我不说碎话,那你慢慢吐个够,吐的时候别顶着风,不然再喝一口就更呛着了。”
“......”
当天剩下的时间,顾苍生都缩在洞内没有出来。
安化侍很喜欢和顾苍生一起生活,在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高手面前,安化侍感受不到他传言中的凶狠暴戾,反倒随着接触深入而发掘了几分天真童趣。
安化侍最近也的确改变了不少,小时候他的黑暗经历实在太过压抑,和温叔牙在一起也要处处小心,爷俩别说嬉笑调侃,就连最基本的正常沟通都成问题,毕竟在温叔牙的管教下安化侍压抑太久,甚至连主动问话的资格都得温叔牙赏赐。
现在顾苍生则好上太多,他从不会去打骂安化侍,这个成天端着姿态的老僧也不屑于那种粗鄙行径。往日里虽说总被安化侍揭穿老底,可即便再一惊一乍也并非真的恼怒,渐渐也让安化侍对其放下戒心,整个人的性子也逐渐开朗起来。
像迎风喝尿这种小打小闹,基本上每隔几天便会上演一出儿,顾苍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给安化侍讲道之时就会出糗,久而久之这一老一少也都习以为常了,脸皮互相锤炼得越来越厚,也越来越能给对方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这之后顾苍生又出来好几次,给安化侍详细讲解了感悟空间之力的方法与经验。
大宗师之所以能够完全碾压藏境大修行者,其根本就在于对真气的掌控妙入毫颠。
他们不单单可以掌控真气的变化状态,还可以凭借真气撕裂空间并留住空间,进而通过真气演化去再创空间,而这便是修行界常说的域界。
安化侍耗费了足足两个月来体会留住空间之道,直到第三个月末尾才成功划出第一道持续良久的空间裂隙,顾苍生见状也颇为满意,当然也免不得在此期间又出了几次糗。
安化侍心里很清楚,想要更进一步难上加难,毕竟划出空间裂隙仅仅只是个好兆头,距离将裂隙进一步开拓变成自有空间还很遥远,这远远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情,安化侍倒也没那么急功近利。
八月十五这天,顾苍生出洞递给了安化侍一本竹简。
“老四前辈?”
“这是你后期开辟域界时的具体运气方法,里面还标注了很多注意的环节和事项,大体上是老衲目前能想到的心得感悟,你照此习练应该会有所成效。”
安化侍闻言大喜,可接过竹简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当即看向顾苍生的邪魅脸庞。
此时的顾苍生并未多说什么,手中紫光一闪又翻出几大卷竹简,整齐罗列在安化侍身边。
“老四前辈,这些又是?”
“你之前修炼的阴阳司命诀是大陆宗门的通用法门,虽说还算凑合却并非我天照宗之精髓,看在你跟我修行一场的份上,这套古经你便揣着吧。”
安化侍闻言心神一凛,立刻搭眼瞧看那几卷竹简,上面赫然写着一道古篆刻印,样式
古着而又大气磅礴。
“天照苍炎经?”
安化侍说实话对天照宗并不了解,一时间也不清楚这古经究竟是什么水平,不过能被顾苍生拿出来的东西肯定并非凡物,当即便毫不客套地将其一并收了。
安化侍并未猴急地瞧看这些馈赠,他看着今日的顾苍生,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老四前辈,你可是要离去?”
顾苍生闻言并未否认,他轻轻磕了磕脑袋,随即指了指东方的无边瀚海。
“被困了足足五百年,眼下也是时候回宗门内瞧看一番了,还有一些忘恩负义的小人需要处理一下,老衲吸纳仙气也需要宗门中的地域来闭死关。”
说罢,他又指了指那卷感悟心得。
“想要突破大宗师,最难的一步便是留住空间之力,这段日子你已经初步做到,接下来只要按照老衲的心得总结去好好体悟,晋入大宗师境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你我要走的路本就截然不同,我对你过加干涉也只会贻误了你,还是就此别过最为适当。”
顾苍生的告别言辞说得相当实际,交代妥帖语气和缓,令安化侍听起来也毫不矫情,一派阅尽沧桑饱经无数别离的经验老手。
安化侍倒也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一老一少虽说都算不上君子,可在相逢与离别上都很看得开。
安化侍也是习惯了离别的家伙,从小到大一直有人在他身边生离死别,渐渐他也完全习惯了这种迎来送往,也早已明白踽踽独行才是人生该有的归宿。
“老四前辈,承蒙多番厚恩,小子我也不多言谢,今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好处给到位都尽管开口。”
“估计得几十年后了,临走前老衲再多说一句,老衲观测过你的神念意海,令狐老祖的藏海魔纹的确玄妙莫测,不过由于你一直在自行摸索修炼,很多阴阳司命诀中的法门并未掌握到精髓,着实被你给糟蹋不少,今后还需多加习练才是。”
“老四前辈,比如说?”
安化侍不放弃任何一丝学习的机会,当然顾苍生这话也确实说得他有些发懵。
“祭师秘法不是你现在这么用的。”
顾苍生朝安化侍笑笑,一副感慨其经验淡薄年少无知的老练模样。
“老衲问你,你学了阴阳司命诀中的很多术法,那你现在说说对祭师秘法的感受,祭师源流究竟能做些什么,祭师又能做些什么?”
这问题稀松平常又中规中矩,安化侍不晓得他为何要这么问,不过还是立刻作答:
“祭师源流是祭师通过脑部神念意海发出的真气,祭师主要的术法攻袭手段就是摧毁敌方后脑神宫,亦或是掌控神念意海,达到蛊惑人心和摧毁心智的诸般精神效用,这有什么问题吗?”
“仅仅只有这些?”
顾苍生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眼神示意着安化侍继续说。
“这个......还有一些更为高深的祭师秘法,能够越过肉身直接攻击生者的灵魂,我之前修习到的大驭魂术·度阴便是其中一种,当然我的钻研并不深入。”
“不错,那除了蛊惑心智、攻袭灵魂、摧毁对方神念意海与后脑神宫外,还有什么?”
“还有?
”
这话可实实在在地把安化侍给问住了。
安化侍之前已经翻看过阴阳司命抄的全文,里面的术法都绕不开上述所说几种,此刻也实在想不出祭师一脉还能有哪些神通。
“我说老四前辈,你也就别卖关子了,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臭小子,看来你根本不懂何为祭师。”
顾苍生轻轻感叹一嘴,随即越过他走到崖滩边上。
面前是汪洋无尽的深邃海洋,瞧不见尽头也无法揣测深浅,亦和眼前的顾苍生一般,难以去琢磨其造诣高深。
“那真正的祭师还能做什么?”
安化侍是实在不懂,内心其实对顾苍生的话也有些怀疑,毕竟很多修行多年的老家伙都会盲目吹捧,对自己信奉与修习的道抱有无限崇拜,可安化侍自幼便修习数家绝学,相比之下倒是没有偏爱任何一方的感触。
顾苍生此刻双手合十,黑袍大张姿容慈悲,别有一番亦正亦邪的韵味风骨。
“臭小子你当谨记,真正的天照宗祭师,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这话又怎么说?”
“很简单,只要脑中有想,现世中便会有果,只要念头触达,便无不可抵达之处,亦无不可摧毁之物,更无不可战胜之人!”
“有这么玄乎?”
安化侍听得面色发紧,若是换做别人说这话,安化侍定然会当他在胡吹大气,可偏偏说这话的家伙是一位地境大祖,又不得不让他提起重视放下轻视。
“不懂的人自然会觉得玄妙,蚂蚁永远也理解不了雄鹰的视野壮阔,萤虫也永远理解不了皓月的与日争辉,这不是蝼蚁与萤虫的错,而是这世间的生灵间注定无法互相理解,真正的雄鹰与皓月也必须习惯世俗不解的孤独。”
顾苍生又开始忍不住讲经说法,这位当过和尚的祭师大祖总是这般神经兮兮,一旦所说话题能牵扯到佛家真谛,必定会隐喻一通说个酣畅淋漓。
“老四前辈,就算我能理解你说的话,可这未免也有些太扯淡了......你说祭师秘法能够施展空间之力我信,能够击败各大高手我也信,可你说祭师源流这种毫无实体的虚幻之物能够摧毁万物,这我是百思也不得其解的!”
“为何呢?”
顾苍生没有回头,继续双手合十望着瀚海。
“老四前辈,你也不用太过蒙骗我,毕竟我也完整修习过阴阳司命抄,书中记载的祭师法门皆只能作用于生灵和有灵魂者,丝毫没提到可作用于山石草木这些无生命体征之物,如果祭师源流当真可穿金裂石,那岂不是抢了源炉修士的盘子?”
“谁又和你说过不能呢?”
顾苍生依旧淡定如常,他很明显有心点化安化侍,因此句句都在引导着他感悟思考。
“小子你只是没有见到听到,便认为它不存在亦或是不可能,可往往这世间最雄奇瑰丽的伟力与玄法,恰恰就是超脱肉身桎梏的存在啊!”
“老四前辈,那您的意思是?”
安化侍不知怎的,听完他的话感觉浑身都紧张起来。
“很简单,老衲但凡有一缕真气源流在,便可轻易做到老衲想做的任何事情,无论是开山、裂岳、移行、覆海、杀人、夺魄、勾魂、斩妖......凡老衲所想,皆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