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万丈云间一抹金。
不同于白日辉耀,不同于金银俗气,而是一抹金色锦鲤般的流光乍现。
叶苓茯的剑簇连环受到了顽强抵抗,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力道将剑簇生硬冲散,宛若冲入敌阵的一位飞龙猛将,将秩序井然的来犯者彻底搅乱得溃不成军!
叶苓茯的眼角浮现一抹慌张,这种根本不属于他的神色此刻是那样明显,令他自己都感到深深鄙夷且不可思议。
张北鱼的染血白衣再次出现在苍穹尽头。
一道道金色的电弧在他周身萦绕不息,与之相随的是一柄被金光沐浴浇淋的巨大长剑。
一块块宛若煤炭的铁块在剑身上簌簌凋落,细细观之,正是之前那把宛若铁疙瘩的丑陋黑剑包裹的外部材质!
“这才是这把剑真正的样子吗......”
叶苓茯眼神中的阴郁更重几分,毕竟他此刻身处局中,最能清晰感受到那把剑的恐怖骇人。
原本漆黑如墨的铁剑此刻完全脱胎换骨,好似赌石坊中一块蕴含璞玉的丑陋顽石,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不再掩藏脱掉了自身枷锁,将内蕴的万张光华与璀璨身价正式公之于众,在天地万物之间正式展露自身超凡脱俗的盖世容颜!
剑身比之前足足宽厚了一倍有余,剑长也暴涨到足足九尺七寸。
整把剑通体宛若南山璞玉般晶莹剔透,碧绿纯粹的玉质剑身如羊脂般细腻华贵,却又仿若精钢铁骨般充满坚韧与力量。
一条条上古时期的大帝金色铭文在剑身浮现,以镂空浮雕态势镶嵌满剑体每一寸肌肤。
剑脊处有一条金色盘龙状若嘶鸣,从完全开锋的剑尖儿一直徘徊到剑柄处收拢尾翼,两道龙爪左右撑开化作剑柄两端,剑尾乃是一只状若饕餮的狰狞兽首,凶相毕露却满溢不可轻视的皇家威仪。
一把剑,穷尽天下四大王朝皇道龙韵!
“竟然是古剑轩辕,北戎剑宗到底是有多疼张北鱼!”
“绝没看错,真的是传说中的轩辕剑,上古时期真天境仙人黄帝的轩辕剑!”
“这不是剑宗当年的镇宗至宝吗,听说已经遗失了上万年,为何会出现在一位弟子手中?”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难道这就是煌煌天威人间至尊称号的第一名剑嘛!”
......
......
上万名观阵修士已经喊到声嘶力竭,每个人都感到今天不虚此行。
本来以为已成定局的死斗又开始出现转折,这场剑道大战足可以载入两大王朝修行史册被千古流传!
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对这些弟子来说顶多算是感慨莫名,可对一众与对弈二人利益相关者来说,此刻的情绪变化着实是两极分化。
“涂山,原来你一直都自信满满,根本不在于张北鱼,而在于这把剑!”
公孙大藏此刻气得咬牙切齿,他深知轩辕剑的厉害之处,一下子对叶苓茯又开始担忧起来。
“公孙,难道就许你们叶苓茯使用我剑宗六子处窃得佩剑,就不许我们北鱼使用剑宗先祖光明正大的飞剑?”
这话将公孙大藏堵得面色发紧,的确在这方面人家的确是名正言顺。
“涂山,我听闻这轩辕剑早在万年前便已经遗失了,当初黄帝将此剑传给剑宗初代剑祖后不久,
此剑便遗失在古地逐鹿,你们是如何把它又寻回来的?”
“不是我们找回来的,我们哪有这般本事。”
涂山伯庸捋着山羊胡须笑得开怀,一旁的公孙大藏也不傻,当即便猜到了一些端倪。
“难道说......是旧水老祖?”
“知道就好,还是缄默为宜,毕竟老祖庙中那位是什么来头,你我多多少少也都心里清楚,咱们最起码还都是自诩正道之辈,还是别在他身上多嚼舌根子!”
涂山伯庸这话说得很重,公孙大藏似乎也识得利害,当即也不再多言,继续咬紧牙关看向风波诡谲的龙虎山巅。
与之前天地震动的波澜大势稍有不同,自从轩辕剑露出真容现世之后,整座龙虎山巅上万物澄明云开雾散,连电闪雷鸣都迅速消退淡化无痕!
天地之间貌似在回归平常状态,可此时的叶苓茯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事出平常必有妖,这道理他和张北鱼全部都懂。
越是看似云淡风轻,越可能隐藏着难以琢磨的致命恐怖,往往越是表面人畜无害的家伙,撕掉面具后都会是双手满血的老道猎人。
雷云与电闪全部被轩辕剑吸收殆尽,此刻的张北鱼显得极度吃力,能看出他根本操纵不了完全化形的轩辕剑,反倒像是被它牵着鼻子走一般满溢无奈。
叶苓茯运转残余真气,将被冲溃打散的五把飞剑重新凝聚在一起,万道青莲大阵射出的五千条大道剑气此刻仿若绷带一般,将已受重创的五把飞剑严密包扎,可还是挡不住其瑟瑟发抖的分崩离析之势。
很明显,在剑中皇者古剑轩辕的凌天神威震慑下,剑宗六子的佩剑即便蕴含叶苓茯的精血分魂也绝对不够看,此刻五把飞剑皆好似犯错的孩提一般嗡鸣颤栗,一往无前的肃杀气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反倒有丝丝缕缕退缩畏怯之念。
“都不许退,什么皇道真主,通通给叶某下地狱去!”
叶苓茯双眼燃起无尽怒火,催动剩下的全部真气朝张北鱼发动攻杀,张北鱼亦是毫不含糊,他刚好难以掌控手中喷薄欲出的轩辕剑威,此刻望着袭来的五把飞剑笑得灿烂,古剑轩辕好似找到了宣泄闸口一般呼啸而出!
天雷再次勾动地火。
天地之间再起波澜!
“轰——”
一道宛若陨星爆破般璀璨的豪光瞬间肆虐八方,将所有看客的肉眼视野尽数无情剥夺!
一道道气浪令结界变得拧巴扭曲,好似一只幅员辽阔的巨大水泡般不断嗡动,上方被打出的缺口处亦是光华吐露,像极了一位秃头谢顶者又长出如瀑白发。
安化侍隐匿之处早已被彻底轰塌,此刻的安化侍早已将鬼彻化形为鬼眼狂刀,浑身上下也笼盖上一层鬼魄遁甲,不然他不敢说在此等波及下不会受到损伤。
鬼彻遁甲包裹下的安化侍只留一双眼眸,此刻的他将太阴蛇眸完全开启到极限状态,同时继续运转须佐悬式秘法掩盖自身境界气息。
“好强横的剑,表面上看圣洁祥和满溢帝王胸襟,实际上却小肚鸡肠处处残忍无道,难道这就是旧水老祖本命祭炼法器的真正威势嘛?”
安化侍此刻心中稍稍有些颓然。
虽说眼下他开辟了太古熔炉体,一身修为和诸般奇遇也算得上惊世骇俗,可在鬼彻刀的钻研运用上完全落了下风。
鬼彻能够作为天照宗宗诫圣物,完全是和轩辕剑可相媲美的顶级兵刃,御前太初还曾明确表示过,鬼彻完全是比其余三大王朝中旧水老祖法器还要强横的存在。
可就是如此强横罕见的存在,在安化侍手中用到今日,砍过最多的竟然是江湖中的流寇匪盗,再有便是叶家外门门客中的不忠不义之人。
安化侍到目前为止,除了鬼彻遁甲和罗睺明禅十三道之外,对鬼彻自身的神通运用还完全领会不到家。
很明显鬼彻绝对是能达到轩辕剑这种毁天灭地之姿的兵刃,无奈眼下安化侍和旧水老祖的羁绊感受越来越浅,他也能感受到旧水老祖对他的放弃态度,看来以后只能靠他自己参悟鬼彻的更多神能了。
这番遐想间,龙虎山巅的对弈已经宣告终结,刺目白光也完全收敛消散无痕。
内门世界再次显出原本的模样,山巅断壁残桓堆砌的破败大地上躺着两个人。
一左一右,相隔三丈,全都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张北鱼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地面被他砸出一道深邃丈余的大坑,他处在一圈圈龟裂纵横的最底部,一身白衣已经彻底被鲜血晕染殷红。
另一侧的叶苓茯此刻亦半跪在地,身前戳着四把飞剑。
乘风、破海、逐浪、翻江。
钧道剑斜躺在四把剑的不远处,竟然寸寸碎裂化成了一地齑粉,里面残留的分魂精魄也都彻底烟消云散。
也即是说刚刚那一击,叶苓茯的第二条命,就这么没了!
此刻的叶苓茯面如金纸,他强撑着不让自己趴下,双手环抱着四把飞剑的剑柄,让四道剑尾抵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双冷眼依旧满溢蔑视地望着不远处的张北鱼。
大坑中的张北鱼还有神智,只不过已经奄奄一息没了行动能力。在他面前插着那把威名赫赫的轩辕剑,也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此刻完全展露真身的轩辕剑自成一脉韵道,一股股难以言喻的皇道龙气在上面盘绕如龙。
暗中观察的安化侍此刻看得很清楚,他能感受到轩辕剑的确已完全觉醒,而自己这把鬼彻貌似还远未达到这种自带威压的恐怖程度。
虽说目前鬼彻远不如轩辕剑威势摄人,可这家伙却好似有情绪一般丝毫不低头认怂,宛若一条张狂野狗般不断在安化侍手中呜咽颤栗,害得安化侍抚慰了好久才令它安静下来。
“你现在比不过人家还逞能,这脾气简直太随我了。”
安化侍略带调侃地逗了它一嘴,毕竟是陪伴他度过所有求生岁月的唯一伙伴,安化侍对鬼彻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
他又转头看向轩辕剑,以他如今的祭师源流修为,竟根本不能洞穿轩辕剑一丝一毫,这让安化侍再次吃了一惊。
“看来这剑根本没有认主张北鱼,张北鱼还完全没到能令它心悦诚服的地步,剑身内还留有好几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今日张北鱼根本没将其发挥出万分之一!”
判断出此结论的安化侍心里咯噔一惊,眼神稍稍发紧地看了看自家鬼彻。
他现在忽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如果说轩辕剑和鬼彻都是旧水老祖统一炼化之物,那是不是说鬼彻刀身内也藏着某种难以揣测的恐怖力量,只不过一直都未抛头露面,还未被目前修为下的安化侍所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