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使?”
“对啊,本来北境稽查司一直由叶家门客李墨白担任,谁成想这家伙在南淮城被魔宗祭师杀了,听说还是个不入流的家伙,这空出来的位子自然便由祝南师捡了漏。”
陆潜大大咧咧有话就说,安化侍此刻的表情却分外精彩。
“哎对了,你放才不是还说你是南淮人士,你老家的事情你难道没听说过?”
“听过,听过......”
“其实我觉得真相肯定另有隐情,毕竟一个不入流的祭师,如何杀死一位久负盛名的大修行者?”
“这个......我倒是觉得能杀死李墨白的祭师挺入流的。”
安化侍回应得颇为尴尬,但表情依旧保持镇定不改。
安化侍不想回忆温叔牙的死,当即便顺着话茬不在这事上纠缠。
“陆公子,你方才说另有隐情,可是指祝南师乃是祝家的人?”
安化侍想想也能明白,祝南师定然是祝家故意安排进北境稽查司来钳制李墨白的,毕竟李墨白是叶家门客,二者各为其主本就是对立态势。
陆潜快速叼了几块熟牛肉,一边咀嚼一边嘟囔。
“可不是嘛,祝南师上位后北境稽查司彻底归属祝家和蒲司徒,叶家和澹台家自然心有不悦,因此派叶苓茯故意在大醮会上扬威作福,目的便是震慑和祝家势力有关联的朝外势力!”
说到此处,陆潜这种毫无遮拦的性格都不免小心谨慎,声量很明显压低了许多。
安化侍也懂得话题敏感,当即也压低声线小声追问。
“你指的是和祝家司徒势力勾结的西梁蓝家?”
“不止,东陈州也有支持蒲司徒的势力存在,毕竟祝南师就是师承儒门。因此叶苓茯去大闹大醮会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太具体的就不能跟你说了,免遭口舌之灾!”
能让陆潜这张大嘴巴自动避讳,不用说安化侍也明白的确不好多问。毕竟二人仅仅只是萍水相逢,陆潜见志趣相投和自己多说两句,但还没必要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安化侍也是察言观色之人,当即不再问这些禁忌事情,将关注点重新回到修行上来。
“陆公子,这东陈王朝
青年一代第一人是谁?”
见回到了正常话题,陆潜又放开膀子准备滔滔不绝了。
“这个好说,你知道东陈五楼嘛?”
“嗯,我和白玉楼主温白书有过几面之缘。”
安化侍说得没羞没臊。
陆潜闻言拍手称赞,将温白书的英雄事迹添油加醋吹嘘一番。安化侍听完有些对不上号,毕竟温白书在苍梧岭中的经历有够悲催的,实在没什么英雄印象可言。
“他当真有你说得这么厉害?”
“句句属实!东陈五楼主名震天下,每一位都是儒门光耀门楣的盖代英杰!”
“照你这么吹捧,难道说温白书就是东陈青年一辈第一?”
“当然不是,他都一把年纪了,真正的青年一辈第一人乃是大哉楼主宋祁!”
“......”
安化侍有些无语,他平日里本就不善交际,此刻遇上这位思绪跳跃的酒楼少东家,有时候实在是跟不上他脱缰野马般的思路。
安化侍没有去过多追问宋祁的事,他还是遵循自己行事的基本原则,但凡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和事,他都不会为其烦心瞧上一眼。
连续说了三大王朝青年一辈翘楚人物,安化侍自然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林昇,也想到了舒华黎对自己告诫的寄灵牌事宜。
“陆公子,最近有没有西梁青年第一人林昇的消息?”
“林昇?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安化侍点点头。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以陆潜这种万事通性格,不可能不知道这种逸闻大事。
“可曾查到凶手?”
“应该还没,他弟弟鬼眼刀林奕最近动作很大,在南靖朝将叶家诸多门客势力掀了个底朝天,听说还去到了西泽大荒的老山附近,跟一群鬼道修士结了不少梁子!”
安化侍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好,很明显舒华黎所谓的寄灵牌真实存在。
他很想知道若是表露身份,陆潜面对自己这位罪魁祸首会是何般表情,但眼下他也只能继续演下去,故作惊讶顺着话柄往下聊。
“你的意思是,林奕怀疑是叶家联合鬼道搞的鬼?”
“主要是叶家,
大醮会上叶苓茯让西梁大都督李伯勋颜面扫地,又公然退婚气得西梁蓝晏池大人直接拒绝出席,自那之后南靖和西梁的关系就已经剑拔弩张,因此林家怀疑此次林昇出事,很可能是叶家在继续从中作梗!”
安化侍全盘听完,喝了一口酒后微微感慨。
“照此说来,当下的南靖朝似乎和另外三大王朝关系都不算好,未来的列国纷争很可能会走向覆水难收的境地!”
陆潜闻言笑笑,举起酒坛丝毫不以为意。
“兄台多虑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方为正事,哪里有那么多烦恼和顾虑可言!”
话虽这么说,陆潜的眼底却划过一层难以琢磨的晦暗。
这晦暗一闪即逝,他又恢复没心没肺的表情,最起码外相看起来逍遥自在,只不过这一切都逃不过安化侍的眸子。
安化侍什么都没有乱问,毕竟人都是有故事的,他也对不关己身的故事毫不感冒。
“照此说来,这林奕现在已是西梁年轻一辈第一人了?”
“差不多吧,不过我总感觉他跟其他三位比还差得远,若是他哥哥林昇在世还差不多。”
说完此话,外面夜空里绽放出几朵巨大烟花。
安化侍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烟火,当下颇为好奇探出凭栏瞧看。
烟火一朵接着一朵,照耀在南平京这方盛世人间,每每炸裂开一片霓虹闪烁,磷光过处皆是家长里短的温馨画面。
“兄台,我刚想起今儿是上元灯会!你随意吃喝酒钱都算我的,我还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一步啦!”
陆潜此刻颇为激动,他慌慌张张地抓起松纹古剑,连楼梯都懒得跑,直接从凭栏上一跃而下,宛若一道白色游鱼般汇入人群大海中瞬息不见。
安化侍笑着望他离去的背影,看着一路上被他惊扰到的夜游百姓,看着勾栏染房前那些捂着前襟害羞惊恐的美艳绣娘,一时间感觉人间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痛苦了。
“有点意思......”
正惬意间,安化侍身后又传出一个声音,只不过这次换成了熟悉的女子腔调。
“兄台,你我缘分未尽,你干了我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