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
两个好似用干枯血块儿写成的字,一方年久风化残缺不堪的石碑,令两位外来者此刻亡魂皆冒!
“此黄泉......是彼黄泉嘛?”
安化侍看了一眼温白书,他当然听过坊间对阴阳传说的种种故事,因此对这种阴间才有的物事并不陌生。
只不过先有鬼门关后有黄泉路,皆被他一个大活人给碰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喜庆祥和的事情。
“不好说,不过我之前也说过,所谓阴间应该是类似禁地这种级别的域界罢了。世上凡人不懂所以编造出种种传说,所有的怪力乱神皆来源于自身的弱小与无知。”
温白书还是一副严谨的学究姿态,说话滴水不漏尽是儒家的矫情。
“温楼主,眼下我们跨过鬼门关还见到了黄泉,难不成说这苍梧岭便是世人口中的阴曹地府?”
安化侍顺着他的话去说,温白书可不敢下这种定论,但事实又摆在眼前不得不让人多想。
“安公子,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此地的水声消失定然有些蹊跷,我们看看能不能绕过这方泉湖。”
言罢,温白书不再藏拙,运起残留的真气又施展出几道儒门神通。
一道道瑰丽的诗文被他手中的毛笔法器凌空写出,又好似纹身一般钻进僧衣纳入周身皮肉。
安化侍对此仿若未见般丝毫不问,毕竟他有鬼彻和古仙血淬炼的宝体,本身就有几分天然底气。
二人顺着黄泉边缘游走,说是黄泉却远比泉水硕大广袤,这一走便又过了几个时辰。
黄泉好似左右无垠般没有尽头的意思,也看不到任何能够作为摆渡的物事。
二人曾想过砍掉后面的那些古怪树木做成筏子,但一路走来已是奔波劳碌,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花上两天两夜做折返。
当然,只要不傻没人会选择直接游过去,毕竟突兀消失的水声定然有邪祟作祟,这黄泉不知方圆几何,到时候一旦遇袭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
所谓山中无岁月,不晓得又过了多久,两人总算是看到了黄泉的一侧尽头。
二人打起精神走到近前,赫然发现这只不过是一条并不宽阔的狭窄道路,路的
对面依旧是茫茫泉水,不知为何这条路竟高高耸起横亘了整片黄泉。
二人站在道路尽头,没有人愿意踏出第一步。
毕竟二人都还算想法传统,长在黄泉上的路,那岂不就是踏上黄泉路!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鬼门关后有黄泉路,我们没准真得在走向阴间!”
安化侍面色凝重地说着,温白书此刻却好似在寻觅着什么。安化侍拍了拍他,随即指了指面前的路。
“我们没有退路了,安公子。”
温白书朝他无奈笑笑,随即为表真诚率先踏上了黄泉路。
安化侍紧随其后行路,黄泉路异常狭窄只能够一人通过,根本不能令二人并行。
两个人谨慎地踏步在黄泉路上,两侧的泉水没有一丝一毫波澜,仿若一滩死物一般沉寂肃穆。
这段路程极其枯燥乏味,但两个人皆凝神戒备不敢有丝毫差池。那富有规律的雷声还在不断传来,在远处时听到的水声却依旧不再出现。
走了半晌,前方道路两侧出现几株白点儿,在黑暗的世界里绽放着独有的荧光。
安化侍对这种白光感受不太好,他总觉着这光泛起的白斑不太纯粹。温白书也注意到了白光出现,不过并未感受到任何危险气息,一切还是死寂沉沉毫无生气。
“安公子,那白光处应该是某种神异之物,这里光源黯淡一片混沌,那发光处却亮如纯白的熟宣纸,看来应该有不凡之处。”
安化侍对温白书此话并不赞同,撇撇嘴面色冷淡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温楼主,你们读书人就喜欢拿些笔墨纸砚来说事儿,我没读过私塾不懂什么熟宣纸,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些白光跟我烧过的那些死人骨灰粉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句话着实令温白书惊了一下,连看向安化侍的眼神都略有不同。
“安公子亲手把人烧成过骨灰?”
“温楼主,这对我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我不光烧,我还用坛子装车带着上路。”
短短两句话,说得皆是安化侍以往十九年人生里最稀松平常的事情,却令温白书这位藏境大修行者变得局促起来。
毕竟两个人互相并不熟络
,温白书自然不知晓安化侍复仇叶家的种种前事,因此乍一听闻此话着实是心里微乱。加之眼下安化侍丰神如玉而自己伤势严重,各方条件都处在下风,也令温白书的眼神更加阴翳几分。
“看来安公子之前在江湖上混迹久了,我在儒门里一般都直接把仇家以神通镇压形神俱灭,烧骨灰这种习惯着实是有辱斯文。”
安化侍抿起左边嘴角笑笑,没有往下继续接话,因为二人已经来到第一个白点近前。
那是一朵花,通体洁白,只不过白得宛若烧化的骨灰。
花朵不知根茎多长,插在道路右侧的泉水中,没有花蕊也没有任何分叉,甚至连叶子都一片没有,光秃秃得独自绽放,显得孤傲高洁又满是说不出的妖异。
“这是彼岸花!”
这次温白书没有丝毫迟疑,安化侍以前也听过一些彼岸花的传说,只不过都当做坊间故事没有放在心上。
“黄泉路上彼岸花,倒也相得益彰。”
安化侍一路走来看过这么多阴间场景,现在早已经趋于麻木。他甚至觉得现在面前出现一座阎王殿都丝毫不稀奇了。
温白书的眼中异常炽热,蹲下身子望着那朵花,又看看前路上的无数白点,不自觉勾起嘴角露出了贪婪的微笑。
“安公子,我想我们这次捡到宝了!”
安化侍对这种话题还是蛮感兴趣,闻言亦是打起精神:“有何说法?”
“安公子,传说彼岸花只开在至阴之地,千年一开花,且终生不再授粉传播,因而也被称为绝情绝育之花,每一朵都是罕见难得的孤品!”
安化侍闻言神色微凛,感叹这苍梧岭中的事物竟对自身都这般狠辣决绝。
温白书指了指根茎继续开口:“只不过,彼岸花素称“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花朵和花叶永远只能见其一,有些人只能看到花,有些人只能看到叶。”
“哦?那究竟是看到花好些,还是看到叶好些?”
安化侍也来了兴致。
温白书闻言竟微微苦笑,似乎又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选择问题。
“安公子,究竟是福还是祸,那要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