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孩子,你但说无妨。”
“前辈,按理说你活了如此悠久的岁月,你也说了当年有魔行天下的盛景出世,说明你的藏海魔经已有不少传人,为何非得给我捡这么大个便宜?”
安化侍此话问得小心翼翼,虽是用灵魂和老僧进行神交,依旧令他满是颤栗。
安化侍不相信世间真有慷慨无私的圣人。
即便陆某人这种接连帮助自己的家伙亦是有未言明的目的,即便和自己同命相怜的蓝仟夙与自己之间也存在着银票交易。
因此,平白无故施以恩情必然事出有妖!
令狐睛明闻言神色未变,似乎早料到安化侍会这般问一般保持微笑,只不过他现在的笑容微微有些发苦,但还是给予安化侍足够的耐心与慈祥。
“孩子,就像你所说那般,过了如此悠久的无尽岁月,我的传承早已断绝。从你的话里咱家也能感知得到当世已无魔宗,只剩下滥竽充数的天照宗和并不景气断了传承的鬼道!”
这话听起来有理有据,安化侍也的确没什么反驳的由头。他心里也是有诸般疑点未解,令他现如今的思绪混乱异常。
天照宗为何在当世背上了魔宗的名号?
鬼道为何只剩下五千年的传承?
中间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谁接续了传承?
这些安化侍全都不知道,估计这位被囚禁于此的令狐睛明也不知道。索性现在自己的命握在他手里,安化侍也无所顾忌地问出心中所想。
“前辈,当初鼎盛的魔道为何会突然夭折?”
老僧闻言瞥了两眼身边的巨大青铜锁链,嘴角抿起的苦笑更加浓郁几分。
“孩子,你觉得十几万年前创立魔宗的大宗主被五马分尸永世囚禁,他的门徒还会幸免于难延续香火嘛?”
“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把您关在这里,难不成说是那位创立归元仙经的道门前辈?”
安化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嘴,但老僧却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
“孩子,我们两个的确是当时凡世里最为接近真正天道的两个人,但接近不代表成为,我们互相都无法镇压对方,但我们不可以,不代表真天境巅峰的仙人不可以!”
“您是被古仙人镇压于此?”
这个消息着实惊世骇俗,但也令安化侍得知了更多有用的信息。
根据令狐睛明之前所说,仙界是否存在无人知晓,但修行者们崇拜的仙人的确存在,就是修为达到了真天境的修行者的统称。
真天境巅峰的修行者,的确有难以揣测的寿元与能力,但距离现世人认知中的真正仙人还有着质的差别,这其中最大的体现便是寿有尽时。
只要没有突破真天境抵达更加高深莫测的境界,即便是巅峰的真天境仙人也是会死的。
令狐睛明没有明说自己的境界几何,不过肯定未达到真天境巅峰。
只是,不论他是初入真天境还是和旧水老祖一般是伪天境,皆是安化侍丝毫都惹不起一根汗毛的主儿。
毕竟二人现如今的境界差距,用天鉴鸿沟来形容都觉得有些小家子气。
安化侍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身上融会的古仙血脉,是否就是镇压令狐睛明的真天境巅峰修行者的血。
但想到无法达到天地同寿便迟早逃不过枯骨轮回,未免令这位初踏修行界就看到残酷现实的少年唏嘘慨叹。
“前辈,真天境巅峰修行者有多么强大?”
“孩子,他们几乎无所不能,也几乎无所不至,甚至也无所不知。”
“如此说来,除了寿有尽时外还真的可称之为仙。”
“孩子,他们已经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仙,甚至在他们存活的年代里,他们就是真正的仙人。只不过这些仙人对我们这些后起之秀来说是浩劫与灾难,咱家被压得根本喘不过气也足足有十几万年!”
安化侍听得一知半解,这种隐秘带着极其庞大的吸引力,令他根本难以忍住不去往下问。
“为何会这样?”
“孩子,仙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一己私欲,就会有嫉妒和防备的戒心。”
令狐睛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安化侍听不明白,这老僧眼神迷惘似乎也解释不明白。
“孩子,我在未达到仙人境界之前便被囚禁此地,皆是因为我所处的时代已有一位真天境的仙人诞生。仙人的规矩和法则我们并不清楚,他们好似也不打算告诉我们真相,只是用雷霆手段联合几位古仙一同展开绞杀,绞杀同时代所有有希望晋升真天境的伪天境修行者!”
“这是什么逻辑,无缘无故无冤
无仇便赶尽杀绝?”
安化侍现在确认对方是和旧水老祖一样级别的伪天境修行者,一时间心中求生的欲望已经凉了大半,不过这老僧所说的一切,仍令他恐惧的思维变得更加活跃亢奋。
“孩子,就是你所说这般,毫无预兆地展开屠杀。我和那位创立归元仙经的道友一同被追杀到奄奄一息,他的下场我并不知晓,可能晋升成仙也可能跟我一样被永世囚禁。毕竟我们好歹也是无限接近仙人的家伙,想要彻底格杀还是难上加难,只能用岁月的力量去磨损我们的生之意志。”
老僧说到此处眼神落寞,安化侍从没见过如此失意的一双眼睛,仿若蕴含了长河般浩荡不息的汹涌哀伤。
“已经晋升的仙人所修功法也不见得没有瑕疵,若是我和那位道友能够晋升真天境,依靠我们完美无瑕的归藏大道经,定然能够窥探超越真天境的境界,甚至达到与天同寿的真正意义上的仙人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此处,老僧苍老的眼角变得异常温润,几滴晶莹在眼睑上晃来晃去打着旋儿。
“那道友的归元仙经虽流传于世,但想要修炼必须至少要开辟两个五脏源炉方可行事,因而是否传承下来尚未可知。咱家的归藏魔经只要是不怕死的祭师都可以勤加修炼,毕竟只要豁出性命都可以尝试开辟鬼府,因此咱家留下了数以千计的魔宗门徒。”
安化侍听到此处亦是黯然神伤,以他的聪慧自然能够明白,接下来的事情定然有无尽悲伤。
“前辈,这些门徒......应当都被赶尽杀绝了吧?”
老僧艰难地点点头,有些哽咽地继续往下说。
安化侍现在反倒是有些相信了他的话,若这眼前一切都是老僧演出来给他看的,且不论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安化侍都会对人类的城府与心机产生新的认知。
“孩子,咱家只记得魔宗山门被一只巨手打碎,无数血水顺着山峰流淌下来,将整座山峰涂上了好几层血腥的殷红。各地的祭师门派忌恨咱家拐走了诸多得意门生,也纷纷前来报复趁火打劫。”
老僧越说越情绪激动,双眼逐渐变成了血一般凝重的色泽。
这对眼瞳落在安化侍灵魂状态的双眼中,令安化侍也瞬间看到了一幅森罗地狱般恐怖的场景,那是来自十三万年前的一段血腥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