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侍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因为他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一滴仙血就能将林昇整具肉身化作虚无,更遑论鬼彻足足吞噬了鬼门关上三个古篆内所有的血!
安化侍此刻依旧无法动弹,连做出惊恐的表情都难上加难。
好在是他向来都能令自己快速冷静,这是多年杀伐果断的复仇经历带来的强大内心。
此刻,虽口不能言,他便在心中默默分析现状若何。
体内的真气每在鬼彻中激荡一个大周天,体量就足足比之前壮大一倍有余。
如此叠加往复循环不止,原本近乎枯竭的真气此刻已经充盈满四肢百骸。
澎湃的真气虽说暂时保证了命数不衰,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反而将他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他只不过是源炉被废的锋境初期修行者,拿什么来承受如此澎湃的真气?
他的道宗源炉早已经被南门剑气摧毁了,拿什么来贮藏这些真气并治愈伤势?
若放任这般下去,恐怕再用不了多久身体便会被真气活活撑爆,到时候等待他的不光是死这么简单,可能每一寸皮肉都会被无法掌控的真气炸飞上天!
荒原上那轮巨大的血日依旧在俯瞰大地,好似一只瞧看好戏的眸子在期待安化侍的结局。
安化侍很想停止法诀的运转,却惊讶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掌控。全身真气貌似和鬼彻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定,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全身浩荡奔袭!
这让安化侍颇为懊恼,他内视自己的五脏六腑,发现除了一个近乎透明却死气沉沉的太古熔炉外,其它脏器和筋脉已全部被真气冲击得七零八碎。
太古熔炉?
安化侍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之前陆某人说过,太古熔炉在灵气稀薄的当下根本无法开辟修炼,所需的真气储备是常人的数以倍计乃至更多,因此让他今后前去西梁刀宗寻找其底蕴机缘碰碰运气。
眼下,这些被鬼彻中仙血滋养过的诡异真气,不
正是太古熔炉最好的开炉之火?
世人之所以对太古熔炉望而生畏,或是说出一些修行废柴的棺椁定论,皆是基于这世上已无适合其修炼的天地环境这一事实。
只是说出这些论调的前辈高人不一定见过仙人之血,更遑论奢望用仙人之血洗髓炼气修行!
安化侍此刻也已无别的选择,既然鬼彻如此神通诡谲能够摄取仙血,那便索性尝试是否能引导其纳入右侧肺脏的太古熔炉!
这个想法着实令人欣喜,但安化侍随即便又想到了一个棘手问题——
他根本不会任何刀宗修行者的神通法门!
刹那间经历大喜大悲,令安化侍变得有些沮丧,刚刚衰退的绝望思绪再次卷土重来。
的确,他根本没修行过肺脏处的刀宗法门。
也即是说,眼下即便有了澎湃不息的真气,却根本没有将其引导入右侧肺脏源炉之中的方法!
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是大米管够锅灶齐备,偏偏就是不会炒。
空有宝山而无法施为的感觉异常憋屈,安化侍此刻连吼叫和抱怨都做不到,像一条死狗一般只能朝着血日苍穹发呆。
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合理的不合理的全部都尝试过了。
此刻的安化侍已心如死灰,准备静静等待着下一轮真气将自己撑得爆体而亡。
他早已感受不到痛苦,四肢百骸的五感已经逐渐变得麻木消亡。
他也感受不到右手上鬼彻刀柄的寒冷,即便此刻给他喝一坛屠苏酒,估计也会和白水一般索然无味。
公羊子传授的道经法诀还在身体内游走,不断回荡在鬼彻与肉身之间,越是循环不止越是澎湃壮大,果真到了整具肉身都满溢也装不下的境地。
就这样死了吗?
安化侍扪心自问,他想闭上眼睛,但此刻已无气力,只能放任自己死不瞑目。
突然,他感到右侧肺脏的太古源炉处嗡动了一下,虽幅度轻微却令他瞬间惊觉。
内视自身,由于浑身上下已胀满了诡异的真气,此刻无处容身的真气纷纷朝身体上最后两处发起猛烈进攻。
一处是浩瀚如海般的神念意海,另一处便是坚如顽石的太古熔炉!
想象中的撑爆身体竟没有出现,后脑神宫里的神念意海仿若浩瀚无边,真气仿若泥牛入海般消散无形,神念意海竟然来者不拒,开始对抗起这诡异的真气大潮。
安化侍见状没有丝毫喜悦,毕竟这段时辰里起起落落经历了太多次悲喜交加,他立刻内视又查看起太古熔炉,谁知这么一瞧便傻了眼——
雄浑厚重的真气完全包围了太古熔炉,竟让一直都波澜不惊的熔炉产生丝丝颤栗。
边缘处无数真气缭绕成万千手掌,硬生生将包裹太古熔炉的金色光晕撬得松动脱落,仿若残忍的猎户在揭掉老龟的甲皮,亦好似无情的宦官在拔掉死囚的指甲!
“这是什么......炼化?”
安化侍竟发现自己能勉强说话了,颈部和面部肌肉竟恢复了几许活力,这简直令他惊愕得不知所以!
他绝对没有感知错误,冲进神念意海的真气只是找寻一处容身之所,即便因鬼彻自身的神通转化成祭师真气,由于施展的法诀是道经并不匹配,因而也未有任何变化显现。
至于道宗源炉由于已经被废,此刻被真气包裹亦是一片死寂毫无声息。
唯有右侧肺脏处的太古熔炉,此刻竟开始被这满身澎湃的变异真气洗涤冲击,甚至隐隐有开辟的迹象显现!
怎么回事?
安化侍知晓鬼彻有改换真气种类的大神通,但即便将这满身真气全部改换成刀宗源炉真气,没有相匹配的刀宗肺脏处修行法门应该也修炼不了才是。
可是眼下,用来修行肝脏处木属性道宗源炉的修炼法诀,竟能够驱使这些变异真气直接炼化刀宗的肺脏源炉,而且还是亘古罕见号称无法炼成的太古熔炉!
“师父,你留给我的......当真仅仅只是一篇道宗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