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明总是来得很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伴随着公鸡打鸣声,杜府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
孟鹤跨过门槛,一眼便看到了在屋檐下相互依偎打瞌睡的两个不速之客,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
“孟执事!”
宋植立刻拍醒身边迷迷瞪瞪的黎梦,站起身来对着孟鹤行了个持剑礼。
不等孟鹤责问,宋植便一五一十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包括苏伦和夏息叶的来历。
孟鹤静默听完后来到了院中,用刀鞘拨开地上的积雪,露出了埋藏的那行血字。
“...”
宋植站在孟鹤身侧,将心中的分析说了出来:“妖物既然留下这句话,那么应该可以确定是与杜员外有仇,如果咱们要管的话,恐怕还要再仔细调查这杜员外的生平。”
孟鹤微微抬起头,眼神望向已经醒来的苏伦和夏息叶缓缓开口:
“我等既奉命来此,自然是要将此地妖案做个了结,你说的倒是有理....至于这两个人...”
苏伦见孟鹤望来,依然露出那礼貌的笑容,拱了拱手道:“我二人是定仙山弟子,有身份凭证。”
说完他掀开黑袍,露出了腰间的一块飞剑状令牌。
孟鹤又打量了几番苏伦和夏息叶,没有继续盘问的意思,昨日他一直守在镇后的松针林里,没有发现有可疑的身影,既然这二人选择从正门入,且有定仙山凭证,路过的可能性确实较大。
接下来几日,孟鹤依然每晚镇守在渊界镇后大门,紧盯着那片不详的针叶林,而宋植几人则是在镇内大张旗鼓的走访调查,去探究杜员外做过的缺德事。
既然妖物不让管,那我们就偏要管。
到了晚上宋植和苏伦师兄妹还是一起留在杜府,宋植将那面朱吾世送的阴阳镜挂在厢房外,倒是心安了许多。
阴阳镜有驱邪辟妖的功效,但只有挂在房梁高处,借助屋体才能发挥它镇宅的效用,光拿在手里是没用的。
“宋植,这阴阳镜由远古神树的冠枝打造而成,据我所知乃是皇家御赐,你这面哪来的?”苏伦看着屋檐上的阴阳镜,好奇的问道。
宋植正在和夏息叶手推剑法,闻言一愣,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啊...别人借用的...”
苏伦收回目光,见着宋植腼腆的模样顿时一拍手,贱笑道:
“嘿嘿,在下懂了,宋姑娘虽然没脱下过面试,但想必也是倾城之姿,有....也不意外...”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夏息叶冷冷的瞟了过来,赶忙闭上了嘴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重新抬头欣赏起这面阴阳镜。
“别理他,咱们继续。”
见苏伦老实下来,夏息叶又对着宋植甜笑起来,比划着月间剑法的要诀。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和切磋,宋植慢慢将自己青霞剑法之前未掌握的要点找到,对眼前这名神秘少女的剑法之姿却更加敬佩。
她的出手浑然天成,随性而成的剑式早已脱胎于她原来的月间剑法,一招一式都是自然而为,宋植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宗主口中所说的,剑士追寻的理想境界:人剑合一。
十六岁的人剑合一,这就是天才叭。
轰!!!
突然,一阵重物碎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屋内的几人都是悚然一惊,旋即冲出了厢房看向前院。
只见杜府大院那两扇沉重的木门此刻已经被打的爆碎,凌乱的木屑飞溅了前院一地,似乎被一股怪力给贯穿而过。
但是神识中却并没有发现,宋植缓缓走下阶梯来到院中,低头左右看着一地的木屑,眼神严肃但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幕后的‘它’,开始沉不住气了。
苏伦走到宋植身后踢开脚边的木块说道:“嘶...宋植,我刚才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气息,但似乎不是妖气...”
“不是妖气?苏兄的意思是此乃人为?”宋植诧异的反问道,他觉得苏伦应该没有骗自己的必要,而且此人很神秘,其‘赋’似乎和常人不同。
“不,不是这个意思...”苏伦准备解释什么,但是又陷入了犹豫,最后还是提醒道:
“总之是一种,一种不好的预兆,在下不是害怕啊,但建议咱们还是不追查了,会出事的。”
宋植听得一头雾水,正走过来的夏息叶却开口了,不满的嘟囔道:
“师兄!!咱们下山到现在都杀了那么多妖物啦,你为何在斩妖师面前三番五次打退堂鼓,未免太丢我们定仙山的脸面啦!”
苏伦还想反驳,但是看到夏息叶气鼓鼓的小嘴最后还是苦笑两声,重新压低声音对宋植说道:
“那...在下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出了问题我只能保护师妹周全了。”
“这是自然。”宋植发觉苏伦了解什么,但是他摆明了不愿意说,自己问了也没用。
天明以后,宋植黎梦继续出去走街串巷打听信息,苏伦和夏息叶也在镇附近闲逛,帮着询问有没有人夜晚听到响动,出门查看的。
在早点摊上点了碗稀粥和油饼,宋植和黎梦坐在街边的板凳上发愁,二人此刻脱下了斩妖师的拉风斗篷,倒是不那么惹人注意。
“小植,这些人都说那杜员外生前除了喜好迎小妾,几乎不怎么和镇里人来往,几天也没打听到他做过什么...”
宋植咬了一口饼,看着大街同样面露愁容。
镇上的百姓都有些迷信,何况杜员外死的最晚,头七都还没到他们都还不敢乱嚼舌根,当然也有这杜员外瞧不起镇民,闭门造娃不与人交流的原因在内。
“老板,一碗混沌快点嘞!”
这时有个精瘦汉子从街边坐进阳棚,径直坐到了一张有人吃面的桌子上。
这吃饭的人抬头,看清这个汉子后放下筷子,哈哈一笑问道:“妈的,你小子怎么突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这个汉子抖了抖头上的雪花,摇了摇头道:
“害,别提了,从杜府跑出来后在我大娘家躲了好几天,见没人再死了我才敢出来透口气,怎么着,兄弟大难不死你这顿你请?”
另一个男人鄙视的看了眼他,摆了摆手:“得得得,但你得好好跟我讲讲杜家到底得罪了啥玩意....”
“啧,其实我这种下人哪里知道,不过杜老爷确实有点毛病...”
“怎么说?”
宋植这时抬起一根手指示意黎梦不要回头,接着闭上眼睛侧过耳朵,仔细的偷听起邻座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