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师叔?”孙天有些不确定道。
白发相士摇了摇头,“记不清了。以前的记忆都已经零乱了。师叔?也许吧。头脑中东西太多太杂,犹如庄周梦蝶,梦中灯光回放,应有尽有却又不能连贯,这种感觉你懂的吗?”
老先生叹息道:“就像你拥有成年人的思维,却被局限在婴儿的身体里面,不能走,不能爬,不会说话,连看都看不清楚,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健康人的大脑被放在瘫痪的身体里面一样,简直让人发疯。”
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一下,孙天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虽不知这位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师叔,但他能确定这位身上肯定有很大的秘密!
“你为什么来这里?”孙天开口问道。
“听人说起马哈喇子的传说。虽然忍不住害怕,可还是想来看看。”老先生回忆道。
孙天深深看着他,“真的吗?”
白发相士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半晌才道:“坦白地说,我有一点预知能力,能占卜自身的凶吉。”
“来镇安塔是吉?”
“别处都是死路一条。”老先生无奈的点了点头。
“谁想杀你?”孙天沉声道。
听到此的老先生,脸上再次露出惧意,隔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自从我发现自己有预知能力,不知为何每隔不久,便会出现大凶的预兆,一边是生,一边是死。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知道,有人一直在追杀我。”
孙天狐疑的看着老先生,“还有这样的能力?那现在呢?”
白发相士毫不犹豫地说道:“镇安塔是我唯一的生路。”
“所以咱们就遇上了?”孙天微笑道:“这缘份,呵呵。”
老先生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以前都躲避了吗?”孙天盯着他道。
“嗯。”
“要是不躲避,会死吗?”
“我不知道,我不敢拿我的生命去试。。”
孙天忽然道:“马哈喇子的传说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吧。”老先生道:“遇魅皇未必真,也未必假。只不过时隔百余年,其中真假已经无从考证了。”
“最后一个问题……”孙天话音未落,马老先生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露出恐惧的表情,眼睛紧紧盯着他。这倒霉的家伙,显然是吓坏了。
孙天无奈解释道:“别误会,我是说天太冷了,咱们聊完天赶紧回去,不是要灭你的口。”
听到这老先生这才松了口气,“你想问什么?”
“你是从哪年来的?”老先生听懂了,“我也说不准。”
“好像……”他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说道:“是和那个破塔一起来的”
“啥?!”孙天当时就惊了。
那镇安塔少说也有百、千年的历史了,这要是真的,岂不是说面前这个老家伙,最起码在这里生存了千百年?这怎么可能!
老先生拍了拍脑袋,叹道:“脑子里乱纷纷的,都记不清了。哦,我记得这个——”他忽然想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手握日月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孙天怔怔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从别的位面穿过来的吧?”
没想到老先生听到此还竟认真沉思了良久,道:“好像是哪里发生了爆炸?我隐约记得当时爆炸的动静挺大的。”
“那能不大吗?都把你炸到这里了!”
孙天无语了,他看不懂了,这人是真有本事,还是傻子呢?
“哦,感觉就那样吧。”老先生耸了耸肩。
孙天无语半晌,最后吐出一个字:“艹!”
客栈东院,一位奴仆絮絮叨叨地说道:“少主,以你的身份,何必跟那个破落户谈那么久?还又赏了他钱。那人就是个讲故事讨饭的,一百句里不定有半句实话,当不得真。”
大公子冷着脸,没有作声。
奴仆还在絮叨,“出来这么久,少夫人想必挂念得紧了。眼下年关将近,还不赶紧回去,偏偏还要去找马哈喇子的坟……”
“马哈喇子都死了上百年了甚至死了千年都不无可能,哪儿还有坟……哎?少主,你去哪儿?”
大公子昂着头,冷冷道:“茅房。”
客栈的茅房在院子西南角,跟着他的随从除了各别特殊的,其余大都喝得烂醉,此时已经早早睡下,大公子也没叫人,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夜深人静,月色如霜,大公子头同样凉冰冰的,一片阴冷。不知为何突然有了难言之隐……大公子钻进茅房,解下腰带挂在脖子后面,然后蹲在坑上,双拳握紧。他并没有便意,只是不想跟奴才们待在一起,尤其是听见他口中提到的少夫人。
不是他不喜欢少夫人,也不是因为少夫人不完美,相反她是一个完美的妻子,可正是因为太完美了,他才宁可在寒冬腊月、年关将近的时节,远远离开长京城,来到这处山间小镇。
每次看到妻子的笑脸,他都心如刀割,甚至有种狂躁的冲动,想要亲手掐死她。掐死她,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他没有动手的唯一原因,是自己的妻子似乎还不知道那个无法启齿的秘密,也许知道了,但不知道它究竟意味着什么。
奴仆们抱怨自己不该去找马哈喇子的坟,那是因为他根本体会不到自己的痛苦。再荒诞不经的传说,再扭曲夸张的谣言,只要有一点希望,哪怕再虚无缥缈,他都要紧紧抓住。
大公子咬紧牙关,一拳擂在墙上。潮湿而简陋的土墙被拳风捣碎,无声无息地切开一个拳洞。自己一个傲骨铮铮的大好男儿,居然……难以启齿!
大公子拔出拳头,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茅房外面是一间柴房,一处堆着木柴,四面漏风的棚子。为了过冬,里面积满了木柴,足有一人多高,地上撒落着掉落的麦秸和干枯的枝叶。地面凝着一层厚厚的寒霜,潮湿而又冰冷。然而此时,一双雪白的玉足正踩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