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地,险恶风,那片幽暗如此沉重,明明远在天边、感觉已如山岳镇压头顶。
“是那颗树?”
楚家胖子脸上变色,说话时声音颤抖,看后很快把目光转向十三郎,分明不敢、或不愿相信。
相似目光,十三郎回头看着他,眼神奇怪。
“你不是说见过?”
“见过现成模样,不是这样。”
“明白了。”一边点头,十三郎说道:“它还没出现,撕裂空间之法。”
胖子表情越发古怪,忙问道:“撕裂一个足够容纳它通行的空间?怎么可能......且不说这个,既然还在路上,先生如何肯定是它?”
十三郎没有回应这句话,转回头目视天边,神情变幻不停,反倒旁边黄花姑娘接过去说道:“别问了,我们就是知道。”
胖子心里想谁问你了......嗯,我们?难不成,这个看上去不值一提的小丫头也是大能,隐藏修为?
经过此前的事,胖子疑神疑鬼看什么都不敢轻易下结论,很累。
对任何修士而言,哪怕真灵,撕开一条足够星球那么大物体通行的空间通道也很难做到,因而在其通行、并且现身之前,绝难做出判断。
十三郎与黄花女不同,他们曾经见过、拥有过那颗树......的一部分。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只是强大千万倍,淳厚千万倍,浓烈千万倍;要知道这还是其被身在异层穿梭的时候,真正现身会是什么状况,可想而知。这般强大、浓烈、淳厚的气息,要说只是件普通宝物,说什么都无法相信。
木质,强大,同样的气息,联系到胖子所讲的只言片语,十三郎敢断定,来的必定是那棵树。
“本体啊!”
遥望天边,十三郎深深震撼,深深警惕,同时又耐不住目光闪烁,心生许多贪婪。
回想当年金山一战,仅仅一截树枝发芽便令人间群雄束手,后连四足都被惊动赶来,虽说主要因为金蟾,罗桑古木的作用不容忽视,威效更是惊人;明摆着的例子就在身边,假如没有罗桑木,殇女兴许早死了,哪里谈得上后来。
想到殇女,自然而然想到道院,想起冷玉,还有叮当,夜莲,身边的剑尊等等。当年冷玉重伤魂散,美帅曾提到过几种有可能挽回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罗桑,如果有一颗完整的、强大罗桑,借其浩如渊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机,未尝不能回天。
冷玉到底还是死了,叮当被四足扣押,不提这两个,十三郎还有现实用途。比如剑尊,新聚之魂最需要大量生机滋养,其恢复速度势必暴增;再有尚在人间的夜莲,莲仙子、还有得福都曾说过,顶多保证她三五百年无恙。
三五百年之后呢?仅靠分享得福那两口气,能否支撑道胎?
没有轻视“天下母亲”的意思,假如没有入界之行,十三郎绝不相信生个孩子会费劲到这种程度,如今亲眼看过,他比谁都清楚其中凶险,又怎么能不挂念,如何不为之操心。
“搞不了全部,砍截树杈也好啊!”
一念闪过,十三郎二度回头,发现胖子仍盯着自己不放,心里好生奇怪。
“三位,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嗯,啊?”
胖子恍如神游天外,清醒之后郑重抱拳,恳切声音说道:“先生肯定是那颗树?”
十三郎点头,说道:“肯定是罗桑木,是不是同一颗,不敢保证。”
“还能有第二颗!”
胖子真正变了颜色,惶惶然对身边二人吩咐:“快,报讯各位长老,撤!”
“是!”
“等等,围住他们!”
十三郎赶紧叫停,周围群修闻之展开身形,转眼将三人围在中央。
“你!”
气息再次被锁定,胖子大急同时大怒,喝道:“先生要干什么?”
十三郎不为所动,问道:“先你说要干啥,撤?!”
“古木来临,非撤不可!”
“为什么?”
“因为它太强,不仅实力、关键是其生命强盛,几乎不可能杀死。”
胖子的声音斩钉截铁,听上去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先生那把剑已经废了,纵有其它底牌,也不足以与古木对抗;相信我吧,你没见过它的样子,不知道它的可怕......”
“眼神不错呵,看出天绝不堪再用。”
截断胖子的话,十三郎微讽说道:“就因为这个,长老会才敢派你来,你才敢来,对否?”
“形势所逼。”当面被这样拆穿,任凭胖子修炼成精亦不禁老脸微红,支吾言道:“眼下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先生听我一言,当时当下大局为重,切勿因为贪功后悔终生。”
稍顿,他又道:“后悔终生还好,怕只怕,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忠告,胖子难得这般诚恳,形势所逼。
十三郎不为所动,手指前方战场说道:“不要和我谈论大局,实话说你们真不配。我所知道的大局是:抓住时机,杀光这批敌人!”
“老朽何尝不知道,可是不可能。”胖子试图争辩,旁边两位有心帮腔,想到之前那句“你算什么东西”,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听我说完。”
总览战局,十三郎快速说道:“其一,由距离、时机还有对方的反应看,纵然有撕裂空间之术,罗桑古木赶到战场仍需要时间,对否。”
胖子频频点头,暗想假如不是这样,我们根本跑不掉;正因为如此,才要抓紧时间聚集人手,赶紧撤离战场。
十三郎说道:“眼下双方绞杀成一团,火焱虽优但未全功;对方显然早就知道援军会抵达,因此才会明显劣势的情况下苦撑不退;这个时候撤离,对方势必衔尾追杀,胜败顷刻颠倒。”
胖子苦涩说道:“那也没有办法,大局为重。”
十三郎手指战场说道:“那些奋力搏杀的人,为求一胜浴血苦战的人,至少有一半、大半会因此丧身,也是顾全大局?”
“懦夫!”黄花姑娘生来无惧,第一个开口评判。
“人心难拾,为保一部损失大部,如此作为,下次如何?”燕山老祖有理有节,用心长远。
“傻*!”少年家成难得开口,尤其还是脏话。
“汪汪!”三殿下不知有没有听懂,叫两声表示:我也这么认为。
胖子咬一咬牙,说道:“先生说该怎么办?”
十三郎看了他一眼,说道:“别用这种口吻,好像六族胜负责任在我身上一样......明确告诉你,假如你们真的决定要跑,狂灵修士绝对走在最前面,谁都别想利用,谁都别想拦住。”
胖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想这也不对那也不行,你到底要人家怎样。好在十三郎心肠软,唇枪毒舌说的话难听,可那很大程度上是做给别人看,表示自己不会受制于六族,以收人心。
“我的办法还是打,狠狠的打,全心全意的打。”
讥讽过后道出所想,十三郎说道:“让他们回去告诉各位长老,别再留力,别再考虑什么以后,六族命运在此一战,杀光对手则海阔天空,失败万事皆休。”
胖子愣了愣神,问道:“罗桑木怎么办?还有我呢?”
两个问题一块儿回答,十三郎手指那片风沙地,随意说道:“你和我们一道,堵住罗桑的路。”
“啥?!啥啥啥......啥?!”
前所未有的轻盈体态,胖子一蹦八丈,半点修为都没动用。
“先生说什么,凭我们堵住罗桑的路?”
“有机会的话,干掉它也可以。”
平静回应,十三郎淡淡说道:“怕了?”
“我......”胖子有点傻眼,想说不怕,心里着实瘆得慌,想说怕,这可怎么说的出口,想和对方摆道理,奈何唇舌皆不如、人家周围还有人帮腔。
“孬种。”又是黄花姑娘先开口。
“废物。”听说罗门大能有难,少年家成还没来得及打听大爷的大爷情况如何,心情不爽,说话照样不客气。
“唉!”燕山老祖深深叹息,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没用。
“我......”终究是大能,尤其别姓劫修在身边;按说他们比自己更丢脸,可他们是晚辈,不像自己这样难下台。
“饭桶。”
冷不丁多出一个声音,抬头看,鬼气森森的阿古王出现在身边,悄无声息。
“你又是谁!”远方看不真切,近处观望、胖子一眼看出王驾不凡,尤其他出现的方式,连自己都很难察觉到气息,连忙喝问。
阿古王没理他,道一句饭桶后径直来到十三郎身边,低语说句。
“真的?”看样子是好消息,要么就是什么好建议,十三郎颇为心动。
“四成把握。”阿古王依旧保守。
“值得一试,不,肯定要干!”
果断回应,十三郎想起一事,再问道:“长老那边怎样?”
阿古王回答道:“我去看过,差不离有谱,还得花点时间。”
“那就更要这么干!”用力握拳,十三郎转身再对胖子说道:“不用谈了,你必须留下,要不试着杀出去。”
啊?胖子心想我是来收服的好不好,怎么就变成人质,还是死质。
十三郎当他默认,继续说道:“不走了是吗?不走就是同意我的话。”
不等他做出反应,十三郎挥手示意赵、燕两家劫修回去报讯,寒声言道:“可以把精力详细讲明,让各位长老自己决定。”
两大劫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把目光投向胖子。
“还不走!”
胖子愤怒一挥大袖,将两人卷飞千丈,自己真的像十三郎所说的那样留了下来,转身想说点豪言壮语,正巧听到阿古王与十三郎对话。
“瞧那怂样,没准是个祸害。留下他到底为了什么”
“人质啊。”
“有用吗?”阿古王表示怀疑:“六族会因为他而改变策略?”
“以前不会,现在会。”十三郎信心十足,一面示意球球发动狂灵地,一面解释道:“六族不再想过去均衡,齐、程、罗三氏重挫,楚燕赵三姓内部也不平等,眼下明摆着楚氏更占上风,否则不会来个胖子当头,其余两家只到劫修。”
“这又意味着什么?”黄花姑娘对比表示不解。
“胖子实力不错,没了他,楚氏地位恐难保持。而且我留下他是为了拦截罗桑古木,一旦成了,楚家居长的局面将不可动摇,奇功一件啊!”
“那不是等于,我们都在帮他的忙?”
“话不能这么说,大局为重,仗要打,大家应该相互帮忙......刚刚说过胖子实力不错,在我这里,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废材,更别想旁观。”
说着心里想到什么,十三郎回身望着胖子,神情稍显愧疚。
“忘了请教前辈名讳,您到底叫啥来着?”
“呵呵,呵呵呵呵。”
听着这个早该听到的称谓,胖子心情无可形容,眼望仰天、内心长叹。
“丢人啊......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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