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思虑再多也是无用，苦笑之中，公孙商的心神又回归到现实之中。
“哈……这天可真冷啊！”虽然脚下燃烧着火盆，公孙商还是觉得一阵森寒刺骨，禁不住搓了搓手，又哈了一口气。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作寒冬严酷，先前无论是在故乡还是青州，纵然外面冰封千里，和富贵人家的他总是毫无干系，这一遭他算是真的见识了。先前到来时，应州沿路便是一片雪花，让他吃尽了苦头，但那时节他每日鞭马前行，还算可以忍受，但等到他真正静下来后，那股凉入身心的严寒才显露了出来。
那一日，他其实是被金虎等人一刻不停架去了天险峰，但也仅仅呆了一日，便又回到了金家庄所在。这倒不是那些家伙良心发现了，而是他这一路颠簸，再加上这些家伙恐吓，沿路风寒感染，已经病倒了。据说，他在天险峰停的那一夜，全身已经燃烧如热炭般，人靠墙而坐，屋外的雪花都已经齐齐融化了，险些就小命不保。
“夫君，当心些身子！莫要操劳过度！”他神色刚一有变，屋后便传来了天香蝶舞的关切声，紧接着只见人影一晃，他身上又多了一件貂皮披风，一双手捧着一只紫灰色的暖壶递到他手旁。“不碍事的！……咳咳……”公孙商嘴上还想硬气一回，但刚一开口说话，就没命地咳起来，手脚一阵发凉，连忙接过她递上的暖壶，放在怀里。
“公孙大哥！还是听嫂子的话，先歇息一下！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宝贝，大家可都在指望着你呢！”“对啊！嫂子，咱们都是大老粗！可全凭您照顾大哥了！”……孙骏等人也在一旁笑着劝道，但公孙商明显感觉到他们眼睛已经全集中到了天香蝶舞身上，他也不由转头向此女看去，心中顿时不禁感叹造化神奇，百媚苍生！
天香蝶舞早已褪去了她自青州带出的绫罗绣衣，换上了和山林间妇人几无差别的粗布麻衣，头后青丝并无钗簪，只有发梢处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扎着，眉宇质朴，正面带关切地捧着一碗热汤站在他身旁，“夫君，你的病还未尽好！喝口热汤暖暖心神！再论事不迟！”此刻的她真好似与他相濡以沫多年的贤妻，永远都会在他背后默默相随。
“公孙大哥，你先缓缓！咱们的事多，一时半会完不了！”对面的那些家伙眼中顿时有异常耀眼的光芒射出，但却还说着客气话。天香蝶舞也在含笑看着他，不知为何他感觉到她的眼神中，在那一刻除了关切，还多了一丝期待。看着她这个样子，公孙商心中却莫名地一痛，他又想起了和秦柔跟分别的时候，她的目光似乎也是这般。
“哼！让我缓缓？怕是你们这些家伙又想偷懒不成？拙子，午膳时间也差不多了，取饭菜来！边吃边说，将先前所有未定之事，一并解决了！”这时候，公孙商不去理会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但就这样当着所有人面一个人吃独食，也是不地道的，会被人怨恨的。但到底是，早已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老江湖，思维只是稍稍乱了一下，他就想好了对策，当即倒打一耙，反而把这个黑锅扔回去，丢到了各位兄弟头上。
“理会了，夫君！”见他接过了碗，天香蝶舞眼瞳深处多了一丝喜色，连忙答应着又转到了后室去。“啊！公孙大哥，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原本都在腹谤诸人立刻面色大变，完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在这里，每天都在折腾中度过，睡觉也不见得能够安生，吃饭时候可以说是唯一的精神自由时间，现在也被侵占了，当真是苦不堪言。
“诸位兄弟，拙妇粗手笨脚，还请勿怪！”他们还没鬼哭狼嚎多久，天香蝶舞已经再度回来了，在她身后的正跟着三四个山村女子，都捧着碗碟，里面放着蒸煮妥当的肉块和葱姜等物。“咕咕……”食物的面前，他们不争气的肚子立刻开始争鸣，女人方才放下，几个人便已经捧着肉块大吃起来，这一刻他们对自由似乎也没那么渴望了。
肉块大多都是早先山林中死去的猛兽，冰雪覆盖方未腐烂，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如今一切简易，可口自然谈不上，公孙商只嚼了几片肉干，便将他面前的碗碟推到一旁，看见这些家伙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他也只是一笑。捧着手中的碗，喝了一口汤，感觉身子稍微热了几分，便将目光又投向了面前的地图桌。
河流山川的样子还只是线条，更直接的还有用石头和土块代替的，山村大多是用红点和黑点代替。这算是数百年前的老古董了，即便如此，这还是当初找了无数人才翻出来的唯一堪用的物事。当初看到这玩意的时候，他就有些头疼，这一向适应了不少，但仍旧没有改善，看着这大大小小的黑红点，头又开始犯晕，心中不禁起念，等有空了，他一定要把这堆破烂拿去当柴烧，找一张正儿八经的地图来装饰门面。
“都说说，现在有多少人安置妥当了？……小骏，你先来！”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和地图较劲的念头，有些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现在看去黑红两点在地图上分布的相差无几，但究竟有多少却是依然头大。还以为他又累了，身后天香蝶舞正要再出声，被他挥了挥手制止了。目光扫了扫，看见正在啃骨头的孙骏，便出声问道。
“嗯！公孙大哥，先等等……”话音刚落，就听到孙骏龇牙咧嘴的声音。也不知是得罪了人，还是纯粹运气不好，方才给他的那一盘肉是盘龙山有名的苍背铁牛的背脊梁，虽然已经煮的热气腾腾，当仍是死硬死硬的，一嘴咬下去，差点没了门牙，折腾了半天咽下去一口，还有一半塞在牙缝里出不来，看着像是他啃骨头，倒不如说骨头啃他。
“孙兄，真会玩啊！照你这吃法，不知一年下来能省多少粮食？早知道，当初就让你去守天险峰了！就是从牙缝里省，估计都够那些家伙吃半年，哪用得着咱们这般费脑子？公孙大哥，也能歇歇，不是？”一见他的这副熊模样，身边的王朗几人顿时大乐。
“呵呵……”给他们送饭的几个女子也笑出声来，连天香蝶舞也没忍住。
“滚！这是老子的错么？都是那个谁搞得的鬼……”孙骏剔牙的时候，也没忘先给王朗一拳，气得直嚷嚷。话说了一半，忽然见对面一个女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顿时心中一寒，连忙改了口，“老子这么做就是为了节省粮食！老子这是为了金师兄考虑，不然都像你们这样可以咽下去一头肥猪的吃法，那还得了？粮草早被你们……”
“小骏！”他正要趁势追击，和王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就听到一声疲倦的喝声。
“公孙大哥，您别见怪！不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孙子，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虽然已经打算住口了，但惯性使然，话痨还是喷出了不少口水，直到他看到公孙商有些疲倦地看着他，这才停了口，“公孙大哥，你看这里！”说着，他终于正色指了指地图。
“此处方圆千里，共计三百六十二座村庄，现今都已经人满。每村合百人计，也应有三万六千余人安置妥当。”孙骏的手在地图的一角，靠近山脉的一侧画了一个圈，“再提一下，这一片是由我负责，每村百人只多不少。记得有个村子，我整整安置进去一百五十三人，所以说，我的地界，说是三万人，实际四万也不为多！”说着说着，他就不禁又开始吹嘘起来。毕竟以前见过的人也就是这数，现在亲手安置他很有成就感。
“不吹能死啊！搞得好像只有你一个能做到一样！”他方一说完，就被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王朗扒拉到一边去了。“公孙大哥，我的这一片也已安置妥当。”他是上来也不废话，“就像这个话痨说得一样，这近千里土地，也有约莫三四百村子，少则七八十，多则一二百，小计安置了四万人！”说着，他也依山梁画了个圈。
“公孙大哥，我领命在这一块……”王朗是说完就挪位，旁边的人连忙填补空缺，指着地图上又一块区域说道……
不多时，站在地图桌旁的诸人都已经说完，公孙商疲倦的眼神终于有一丝放松。
“如都以你们所言！千里土地便足以安置四万余众，那么只要其他人不出大错，那便足以安置……”公孙商再看了一眼那张令他头疼的地图桌，略微停顿了一下，方才倾吐出口，“小计二百四十万人！这个数字可以说是应州人口之最，诸位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奇功！”他的眼中也满是笑意。应州天然就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大部分地方适合长草却不适合养人，更遑论无处不在的猛兽，能从大山缝隙中塞下这么多人，他是真自豪。
“哈哈……瞧大哥你说得，这点小事也能算是不世之功？想当年……”夸奖大多数时候是有利于鼓舞士气的，但当有天生就坐不住的家伙存在时，那一切自然就得另当别论，公孙商只是刚开口，孙骏的尾巴就上了天。“就你？”王朗等人心中虽然也开心，但一见这家伙得意，立刻报以鄙夷的眼神，和他划清界限。搞得孙骏好不尴尬，连忙就改了口，“哈哈……这自然也是大哥您的功劳，没有您，咱们屁也不是……”当即，他又拍上了公孙商的马屁，唾沫星子横飞，他又说上了。
对于他这号子人，起初公孙商还有些亲切感，他多少能够在这浑人身上找到一点当年金虬的影子，但时间一长，也是有些受不了了。“那安置之中，可曾再遇到麻烦？”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孙骏滔滔不绝的声音，向王朗几人问道。事情看起来虽然已无任何问题，但商道首在慎重，凡事他还是希望多考虑一些。
“这个……”诸人脸色都有些古怪，似乎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人群后的赵进嘴唇动了几下，正在将要开口时，孙骏已经又插上嘴了。“自从公孙大哥你提出以狼神的名义收编他们，那还有什么麻烦？那可都是抢着往咱们这边跑，只要送到地方，吃的住的全都不用咱们操心，多省事！到底还是公孙大哥您脑子好使，要是像我这样，怕是想上八辈子也都想不住来这主意，小弟对大哥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孙骏算是一个天生的话唠，平时没事都能和人说到半天，有了话头更是显得没完没了。
“虽然这小子平时嘴里都是放屁，但这次说得倒是不假！只是亮出来金师兄的旗号，一切都不是问题！虎师兄，应该也累坏了，到时我去替他耍耍！……”虽然众人对孙骏的鄙夷没有减弱，但王朗几人都是都认同了他的话。
当初，天险峰下百万聚集，所有人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投奔狼神脱离苦海，不给句准话，谁肯先走？更遑论金虎等人还在一个劲地劝人回去，那就更为糟糕了！所以双方就在一句话的纠结中僵持了下来。而唐婉等人虽都是当世之英才，但那句话却是死活也不敢说的，毕竟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实在做不了这个主，这就是先前天险峰下的局面。
公孙商来了之后，干得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招揽这些人补充盘龙人口，为求逼真，他还专门给金虬找了几个替身露面打气，其中一个就是金虎，现在还在应州边界杵着。一听说自己已经被狼神认可，还获准定居盘龙，所有的难民都喜出望外，这时候也用不着诸人管饭，只要找个带路的就行，都喜滋滋上路了。这便是之前的局面。
这一幕，看得当初差点急疯了的诸人感慨万分，对公孙商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就将他当成了救星，在铁血内部，已俨然成为了金虬之下的二把手。不光为他配备了医师调理，还给他专门盖了这座议事殿，可谓奢华之至。这令公孙商自然受宠若惊，更当他得知金虬下达这道命令还在他之前的时候，更是哭笑不得。金虬走的时候，其实已经让唐婉等人以他的名义招揽难民，但他说话向来只说半截，只说招揽，又不谈安置问题，只有进没有出，这比干耗着更可怕，所以在他走了一天后，这条就被搁置了。
但不管怎样，成败自然是衡量英雄的主要标准，既然解决了这个问题，自然是诸人的大救星，也便是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就连一向感觉天香蝶舞扎眼的几位兄弟，也都开始跟着叫大嫂了。
“嗯！以盘龙地貌之广，便再有百万之众，又有何惧？这些事就照旧行驶即可！”公孙商点了点，解决了这件麻烦事，他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那人山人海的情形他也是看着有些胆寒。“对了？这许多人安置下来，我们的粮草供应可还充足？猎人队伍现下准备的如何了？”他捧起手边的热汤又喝了一口，感知那股热流自喉头一直到腹中，身边凝聚的寒意似乎又散去了几分，很是畅快。
“少了供应新民的份，我们的粮草再坚持半年也不还不是问题！”孙骏这次总算是收起了嬉笑的嘴脸。“没问我们的粮草，新民的粮食可还齐全？”公孙商皱眉道，他知道手下的这群浑人做事总是差根弦，人在眼前还管吃喝，一旦走远，管你死活！
“这还有什么不齐全的？猎人队伍已经开始清理山林，山林里活着的野兽不少，死了的更多，雪一消，下面可全是肉！我感觉就是再多来几百万人，坐着吃上三天三夜怕也吃不完！”孙骏怪叫道，却不曾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王朗几人都有些沉默，眼神中甚至有些悲凉。他或许已经忘记了，但他们却还记得这些活着的野兽，大多都是随他们一起参与天险峰之战的野兽大军一员，曾经同袍浴血，如今却是刀俎鱼肉，何其可悲？
“这样便好！”公孙商同样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便接着问道：“猎人队伍方面进展如何？”
“猎人队伍方面，金大叔、李大叔、五钩前辈等元老早已开始从新民中挑选精装之辈，由李莽师兄训练，现在已经基本肃清各个村庄四周的猛兽流贼，已开始向外推进，再有三月光景，九州大陆通向应州地界的几条大路便可以清理出来了。”这次孙骏总算是没抢着说话，赵进本就是猎人队伍的一员，其中情况知之甚详，便开口道。
“嗯！”公孙商点了点头，手捧着暖壶，手指在上面轻轻敲打了几下，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道：“相烦赵兄去转告他们，尽快肃清来道途中的野兽，万不可再让其伤及一人！众生茫茫，千里奔波，何忍让他们丧命于希望边缘？”他长叹了一声。“谨遵狼神令！”赵进立刻站直了身子，向前抱拳施礼，现在金虬不在，公孙商就是狼神化身。
“那另一路准备的却是如何了？”公孙商又问道。“往日需到盘龙深处方可见到的兽骨兽皮，现在随处可见！自得了公孙大哥的命令，小弟便已经命人前去搜寻，现在早已搜集百车之多，正好四小姐和二师祖要回转唐门，小弟已经和他们说好，到时一并带出去，帮忙转卖！”负责这事的一直都没吭气的金豹，直到公孙商相问，他才答话，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如此甚好！”公孙商有些赞赏地看了眼金豹。这一路本就是后招，算不得急事，纯粹是为了以后考虑。他们如今是不缺粮草了，到处都是肉，但若只是一味坐等，早晚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自然需要提前想办法，他本人是商人，自然就想到了他自己的老本行上去了。盘龙山珍宝的价值，没人比他清楚，但现阶段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要让他们去沉住气为以后考虑，难度可想而知，当初他交给金豹的时候，多少都有些死马要当活马医的意思，今天问也是顺便，不想金豹不但办妥了，还主动找好了卖家。
“但百车便不要一道发了，先发十车便可！”第一次，他疼痛的额头开始缓解了，便当场教授起了生意经。“公孙大哥，这是为何？唐门往返路途遥远，只运十车可便是太不划算，所得于我们不过杯水车薪，根本毫无用处！”这事要是摊在别人头上，既然救星开口了，自然只有俯首命的份，但作为金虬的表兄弟，金豹倒是一点也不虚，据理力争，丝毫不给面子。“这次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记住，物以稀为贵！我们现在并不急求回报，只是和外面的世界沟通而已！”公孙商笑着打断了他，金豹便没再吭声。
“好了！如再无其他事，诸位便退下即可！再有半月便是铁血大会，时间并不算得宽裕，还请诸位再努力一把，到时都好向狼神交差！”公孙商用目光扫视了一下，觉得该问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自己又头疼得厉害，便下了逐客令。
“那公孙大哥好生休息！我等先去了！”王朗几人一笑，便都抱拳络绎而出。
“赵兄，请等一下！”公孙商目光盯在了走在最后一人身上，开口叫道。
“公孙大哥！”赵进立刻便停住了脚步，再度返回，眼中还有着犹豫。
“方才，你似乎是有话要说！”公孙商盯着将说未说的赵进，一字一顿地问道。
“公孙大哥，这……”赵进眼中的犹豫之色更重，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先前虎统领他们带回来的人中，有不少是被那些天杀的土匪打劫过的，但更可恶的是这些狗娘养的打得是咱们的旗号，所以这些人对咱们多少有些误会……小弟，对此很是头疼，不知该如何是好？特请公孙大哥定夺！”说着，他抱了抱拳。
“这些人现在何处？”公孙商的目光忽然变得寒冷起来，低声问道。
“为了防止他们扰乱军心，小弟特将他们都安置在了几个比较集中的村子，但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所以小弟想……”赵进的话在这时候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想杀了他们，是么？”公孙商冷冷地笑了一下，目光直逼赵进。“不！小弟绝无此念……”赵进吓得蹦了起来，眼神恍惚，根本不敢看公孙商，浑身都在打哆嗦。
“要是绝无此意，我便不会留你下来了！”公孙商脸上冷笑尽失，一脸疲倦，低声道：“动手之前，尽可能满足他们的心愿！尽可能不要用我们的人！尽可能在夜间动手，让他们走得毫无痛苦！”说着，说着，两道泪花从他眼角流下。“是！小弟领命！夜半时分，小弟会驱赶猛兽入村，而后再为他们报仇！”赵进也已经是泪流满面。
“如此甚好！去吧！做事干净些，莫要留下尾巴！”公孙商疲倦地合上了双眼，只感觉胸膛处堵得发慌。“是！”朦胧中，他听到了赵进的应答声，紧接着那脚步声便已从近到远，越去越远……“我没事的！不用理会！”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一只细软的手搭在了的肩头，他知是天香蝶舞又到了，便挥了挥手。
“夫君，真的一定就要这样么？旁人不知道，你我一路前行，路上这些事还看得少么？但凡走上这条路的，哪一个不是苦难之人？他们谁曾心对金公子心存怨念？这都不该怪他们，为何最后要将这一切的罪责降临在他们头上？他们已经一无所有，拥有希望却又失去希望，为何最后连一条生路也不给他们？”背后的天香蝶舞也哭成了泪人，她本已见识了黑暗，渴望光明，正如那些人一样，无法接受这光明深处的黑暗。
“这一切是不怪他们！”公孙商看了看她，长叹道，伸手在碗中沾了些汤汁，在桌上写了个‘十’字，“但人生就如这个字一般，走错一步便无可挽回！道行四方，因果随身！无论那一步是你如何走出的，走出了就是走出了，生也好！死也好！便已经近乎不可逆转！善人也好，恶人也罢，都需要去面临那一步的后果……这或许就是命！”
在他长长的叹息声中，天空的日月正在飞速轮转，有人正在阳光下步向希望，有人正在山林中与猛兽厮杀，还有人已经抛去了往日的包裹，跟随着一条长长的车队，重新返回了新的家。但还有人仍旧愁眉苦脸望着那座高不可攀的山发出诅咒，被自己的苦涩的泪水淹没，而当夜真正降临之后，属于他们的村庄同时溜进了几条黑影，“啊！”在夜的深处，尖锐的惨叫声响起了，鲜血洒出，人影消散，便连梦魇也是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