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不知名的世界之中,浓雾弥漫,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一辆马车正在飞速奔驰着,公孙商正在满面大汗地驱赶骏马,车轮滚滚如雷,但他仍旧不断鞭打着马儿,催促其更快奔驰。马车过后,黑暗中的浓雾中传出一声声振啸,一个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正在仅仅追逐着,古怪的腥臭气味催人欲吐,正在不断靠近着。
“商!怎么办?怎么办?门主又遣人追上来了!我们逃不掉的!”在他身后的车厢之中,正传出一个心惊胆战的声音,回头望去,还能看到秦柔那张熟悉的脸挂满泪水,纤细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向后缩去,在向他哀告。“柔!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们定可以逃出去的!我们马上就能逃出去的!”公孙商心中发酸,连忙红着眼,更用力鞭打马儿前行,大声呐喊着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只是声调底气却是那般不足。
“吼!”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前方蓦地出现一个巨大的模糊身影,一声怒吼,一只巨大的蹄脚已经落了下来,头顶黑压压的一片。“柔!快走!”他连忙拉起秦柔向马车下跳去,“嘭!”人还在空中,巨大的蹄脚已经落下,顷刻间将马车踩得粉碎不堪,卷起的恶风裹着木片石子直往身上砸,将他们拍出十丈有余。
那瞬间是如此无力,公孙商只能尽力用身体护住秦柔,但落地的那一下还是把他砸得差点昏厥,秦柔也从他怀里飞了出去。“柔,你如何了?可曾受伤?”身上火辣辣的,筋骨酸疼无比,他还是咬着牙爬起来,向秦柔飞出的方向爬去。“商!你快走!不要再管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逃不掉!”前方传来秦柔颤抖的声音,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他爬近了,这才发现原来秦柔的半边身子已被一棵压倒的大树压住了。
“柔!莫要说胡话!你等着!我这就来帮你!”公孙商连忙叫喊着,便要爬过去将她身上的大树挪开,却不想还没等他靠近,便看到后面窜出三四个生有獠牙利齿的巨大黑影,“吼!”恶风扑面而来,惊得他双腿发软坐倒在地上。来得是三只巨熊模样的怪物,他能够清楚看到它们猩红的双眼,嘴中獠牙上坠落的长长涎水。
“商!你快走!快走啊!”怪兽的眼睛只在他身上扫视了一下,便又将獠牙伸向了地上的秦柔,而知道那一刻,秦柔还在大喊着让他离开。“不!柔!……”他眼中目眦欲裂,强自站起身来,向前扑去,想要将秦柔救出。“吼!”但是不想,怪物只是一声怒吼,一记重掌便直接向他拍来,顿时他只觉得天悬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在迅速飞逝。
“柔!柔……”他眼中最后看到的是秦柔悲惨的脸颊,纤弱的身躯在猛兽爪牙下,鲜血横流的一面,禁不住失声呐喊。剧烈的刺激下,他的身躯一个猛子坐了起来,眼睛也在那一刻睁开了,却见自己正身处于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中,根本看不到秦柔的影子。
“柔!柔……”他挣扎正要去寻找秦柔,却只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精神不由恍惚,身躯一颓坐倒在了床上,盖在身躯上的一张虎皮掉在了地上,露出遍体累累的伤痕。
“啊!你可算醒了!”隐约中,听见身边有人在欢喜地叫喊。“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公孙商心中一急,他记起来自己似乎还在逃亡中,莫不是又落入到了天香阁主手中了?厉声喝问着,一只手已伸到了袖子,冷冰冰的大荒御鬼矛还在,他心中稍微安定了几分,紧紧攥着,随时准备出手拼命,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知道将你救醒花了多少功夫?一醒来就这么凶……”却不想目光一扫,他便有些愣了。只见床边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身上粗麻树皮很是简陋,却难以掩住身上的那种已经成形的芳华婀娜,手中正捧着一个木盆,其中放着一条染血的面巾,在她身后放着一张木桌,放满了坛坛罐罐,有浓郁的草药气味传出。
此刻少女眼中正满是气愤,明显很是不满。公孙商不由有些尴尬,一望便知这女孩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应该不会是天香阁主派来的人,“是姑娘救了我?”公孙商问道,他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这少女是在救他,救命之恩大过天,客气些实在应该。而且这时他已经记起来,自己早已离开了青州,和天香蝶舞一起前往应州。看此处光景应该是荒凉之地,或许就是应州,自己现在难动分毫,还是要打好招呼,套出话来才好。
“那当然,哥哥将你带回来便扔给我,不是我救你又能是谁?”面前少女鼻翼轻轻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将手边的木盆放下,拾起那张虎皮盖在他身上,落手的时候还重重点了他一下,顿时公孙商如触蛇蝎,死死咬住牙,才没喊出声来。
“如此,便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但不知令兄是谁?”眼见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公孙商虽心知这少女调皮,在故意折腾自己,却只能装成没事人一样,接着问道。
“是虬哥哥啊!真奇怪,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他干嘛救你?”这会轮到少女傻眼了,她不解地望了公孙商一眼,眼中已有了一丝警惕,身形似有似无向后欲退。
“你口中的虬哥哥可是金虬?难道我现在已身在盘龙?”公孙商心中顿时大喜,连忙问道。“正是!但是此处却不是盘龙山,只是盘龙山畔的金家庄,我们之前的家!”少女后退的脚步停滞了些许,还是依旧如实回答道,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的神色。
“那你可能带我去见他!在下有事寻他!”公孙商急问道,他现在可有好些事情要问金虬。“不用找他,等他来找我们,我们自然能见到他,硬去找也找不到的!”少女幽幽道,显得很是伤神。“他究竟在哪里?姑娘要是不方便,我便自己去找他!”公孙商道,挣扎着又要起身。他已知秦柔尚在凶险处,心中焦急万分,只想尽快帮完金虬,好能够脱身回去寻她。他的壮志早在这一路的辛苦相思中耗尽,只剩劳燕分飞的苦楚。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听劝!他人在盘龙山深处,你能进去?”少女气得直跺脚,连忙伸手将他按住,唯恐他再撕裂了伤口。“盘龙山里面?”公孙商顿时呆了,这地方他也知道,整片山域妖兽横行,高手硬闯进去八条命都不够用,以他目前的状态,只怕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由地丧气起来。
“其实,你也不用着急,这两天他一直都会出现的!你只需要乖乖躺好,将伤养好便是!等他来了我自会带你去见他!”看到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少女的忧伤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喜色,轻声安慰着,替他将又落下的虎皮又向上拉了拉。
“哦!那便谢谢姑娘了,只是不知姑娘芳名?”眼见速战速决的主意已不可行,公孙商也只得老实躺好,毕竟现在他动一下,身躯便如刀扎一般,他本人又是个正常人,实在没有自己找罪受的爱好。闲暇之余,他又开始和少女套近乎。“我叫金洋,虬哥哥他们一般都叫我洋洋!你也叫我洋洋吧!对了!你又是谁?”少女已经开始收拾屋内的杂乱物事,听到他的问话,甜甜一笑报上姓名,也开始问他,眼中满是好奇。
“在下公孙商!”公孙义也通了姓名。却见少女眉头一皱,“公孙商?好古怪的名字!”她自言自语重复了一声,扑哧一笑,似乎这个名字可笑之至。“敢问姑娘……”公孙商也是一阵尴尬,但这时两人总算是认识了,他也不好说什么,正要再问一些事情,却听屋外有人问话,“洋洋,那个人醒了么?”
“醒了!”金洋脆生向外回应道,随即小声对公孙商道,“我哥哥他们来了。”说着,连忙起身过去开门。“阿虬……”公孙商心中一喜,连忙挣扎着坐起。
“这位兄台,现在感觉如何?”门一开,公孙商有些呆住了。进来的不是金虬,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肤色黝黑,话带着关切,脸上尽量带着笑容,但还是遮不住身上那股森然的杀气,刚一进来便令公孙商毛骨悚然。“哥哥,我先出去了!”似乎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冷意,金洋匆匆出去。
“多谢兄台关心!我已好多了!”摸不清情况,公孙商只能先虚与委蛇。“那便好!”青年笑了笑,似乎很是宽慰,接着脸色一冷道:“敢问兄台与舍弟是何关系?”说话的时候,公孙商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杀意。“朋友而已!是他邀我前来帮忙的!”好在他如今身负浩然正气,只是稍微运行一下,便已无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回答。
“原来如此!难怪舍弟会与兄台一行,如此多谢兄台这一路照顾了!我这小弟一向顽劣,在下金虎这里先行赔罪了!”金虎的眼中冷意消退,连忙笑道,他虽还不知公孙商身份,但金虬此行就是为了找人相助,既然人没找错,那他们也算盼到希望了。
“没有的事!我也是多亏了阿虬相助,才能逃得性命!”公孙商苦笑了一下,紧接着面色一变,连忙问道:“可是兄台将我带回,不知在场除了我与阿虬,可曾见到其他人?”说着他面露急色,这一路他与天香蝶舞相互扶持,少了那女子,他们决计无法活着到盘龙山,既然他已得救,不由得关心起天香蝶舞的下落。
“兄台说得是嫂夫人吧?”金虎笑道。“是!她怎么样了?”公孙商急道,没去强辨称呼。“别担心,她没事,人现在便在外面。”金虎笑道,向外面招了招手,“洋洋带那位嫂夫人进来吧!”声落,门再次被打开了,一个满面梨花的女子快步跑了进来,“公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一进来,她就扑倒在公孙商的怀里,哀哀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再担心了,没人再会伤害你了……”公孙商并没有挣脱她的怀抱,也伸手将她抱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只待她稍微安静些,这才对金虎抱拳道:“多谢兄台,将内子带回!在下激动不已!”他说这话的时候,本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阵僵硬,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连忙拉了拉她的手,方才安抚下来。
“这都是应该的!兄台,你身上还有伤,先和嫂夫人好好休息!等过几日我再过来看你!”金虎也是一抱拳,似乎又想起来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要起身告辞。“多谢兄台,多谢兄台,如有什么麻烦,在下一定竭尽犬马之劳!”公孙商也在客气,目送着金虎出门,心中总算长长出了一口气,放开了天香蝶舞。
“你为何要对他们说谎,说我是你的……”天香蝶舞的脸上还有着泪痕,低声询问道,似乎是承受不起那个称谓。“没什么!柔的下落我日后自会去寻,何苦让他们再为我操这心?”公孙商长长叹息了一声,将心中那片伤悲藏在了更深处,“日后在这里,你我就先以夫妻相称,应该可以少去很多麻烦!”他说着,替天香蝶舞拭去了泪水。
“是!夫君!”那一刻,他看到眼前这个女子眼中泛起一丝羞红,将头埋得极低,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泪花已经完全消失,低低答应了一声,便拾起金洋先前放在床边的木盆,开始收拾起来。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公孙商心中又不自禁地浮现出来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婀娜的身子,那美丽的脸颊,还有最后分别时她眼中饱含的热泪,“柔!请原谅我!再等等!我一定会尽快回去找你的!”他合上了眼,将自己与世界再度隔绝。(未完待续)